第199章
受天氣影響, 直到日落西山時, 季子珊才放穆淮謙離開康王府, 待他的背影消失在月亮門后, 元寶小王爺瞥一眼望『夫』而去的小妹妹, 聲音泛酸道:「嗨, 人都沒影了, 還瞧呢。」
瞅瞅,瞅瞅,一個金枝玉葉的公主, 活似沒見過男人一樣,不過是個略有點品貌的後生,就跟著了魔似的魂牽夢縈, 牽腸掛肚, 真是成何體統,他母后和皇兄竟不加以壓制, 還老放她出來禍害自個兒, 還
有沒有一點兄弟母子愛了。
季子珊白一下元寶小王爺, 輕聲嘆氣道:「你個單身漢懂什麼。」
元寶小王爺被小妹妹的白眼氣到胸口悶:單身漢怎麼了, 我單身,我光榮, 我驕傲, 我高興, 咋滴。
「俗話說的好,一日不見, 如隔三秋,我和穆淮謙這一別,就是整整二十天,等到下次見面,也就相當於是六十年後了,六十年是多久,那可是一甲子啊,一甲子不能見面,我可不得多瞅他兩眼。」季子
珊煞有其事的解釋道。
元寶小王爺默默捂上腮幫子,只覺牙酸的厲害——這情話膩歪的真是沒法聽。
季子珊並不理會元寶小王爺的鄙視,只目光遙遙的望著西天落陽,嘴角溢出一抹淺淺的笑意,她不知道走了什麼大運,竟在古代投了個絕世好胎,權勢財富地位,她統統都有,唯缺一個合乎心意的男
伴,如今既然已經選好了,那她就好好待他,專心寵他,直到這輩子的盡頭。
假若穆淮謙以後犯了某些原則性錯誤,她也會毫不猶豫……一腳踹了他。
她又沒什麼顧忌,需要以委曲求全來過日子。
慈寧宮。
又是一個明媚艷陽天,季子珊閑來無事,便抱著賬本查看起宮中的日常花銷,才閑閑的翻了幾頁紙,忽有宮女入內稟告,說劉全順公公來了,一旁手撥念珠閉眼念經的惠安太后徐徐睜開眼睛,語氣平
靜道:「叫他進來吧。」
季子珊拿玉質的筆桿戳戳臉頰,笑嘻嘻的問道:「母后,您說,順公公是不是又來請我去乾明宮玩的呀。」
惠安太后不悅的板起臉:「母后不準……你昨兒個剛出去野了一天,今兒個得陪著母后。」
季子珊歪著腦袋輕笑時,劉全順公公捧著拂塵匆匆而入,彎腰行禮過罷便回話道:「啟稟太後娘娘,陛下那裡剛剛得到加急快報,說三駙馬……在江南歿了。」
惠安太后目色倏然一沉,沒了調侃小閨女時的嗔意:「說清楚些。」三駙馬的小廝四天前才抵京搬御醫,算算日子,這南下的御醫恐怕還沒到呢,惠安太后心念電轉間,已聽劉全順躬身再道,「快報上說
,三駙馬六天前就歿了,已用冰塊鎮著護送回京,送快報的驛卒還說,他在驛館和劉御醫、以及巫家的人剛巧碰見了。」
離京去探三駙馬的巫家人已知噩耗,但京城這邊恐怕還沒得到消息,惠安太后擱下手裡的念珠,吩咐碧雲嬤嬤:「派人傳信巫家和三公主府,告訴他們預備著吧,劉全順,你也回吧。」
碧雲嬤嬤和劉全順紛紛行禮退下。
巫三駙馬客死他鄉的消息把季子珊唬的不輕,好端端的一個人,怎麼說沒就沒了,一時之間,季子珊抱著賬本呆住了,惠安太后瞧一眼傻住的小閨女,低聲嘆氣道:「這丫頭倒是個命苦的。」喪父暫且
不提,五歲時就沒了生母,這才剛成親一年並且剛懷上孩子,卻又經歷了一遭喪夫。
「那三皇姐以後怎麼辦啊?」季子珊抱著賬本低聲問道。
惠安太后又拿起擱在桌上的念珠,緩緩撥動起來:「你三皇姐今年才十七,往後的日子還長著呢,待過個兩三年,母後會再替她尋一戶人家的……繼續看你的賬冊吧。」
季子珊慢慢『哦』了一聲,目光落在賬本上,思緒卻已經飛遠了。
幾日後,巫三駙馬的屍身被送回京城,因天氣炎熱,又在路上耽擱良久,雖一路置辦冰塊鎮著,屍身仍有些腐敗了,是以,不過正式停靈三日,巫家就將巫三駙馬出殯發喪,入土為安了,巫駙馬不過
外出公幹一回,就遭此亡命橫禍,巫家之人沒查出什麼疑惑之處,但傷心遷怒之下,跟隨三駙馬出行的幾個服侍小廝,以『服侍主子不周』之故統統受到了重罰。
時光一晃,轉瞬便是初秋。
季子珊和穆淮謙再一次相會在老地方。
康王府,汀香水榭。
面對小妹妹每次一約會就對自己翻臉不認人的態度,元寶小王爺習慣以後乾脆自暴自棄,那就是主動消失閃人,再也不試圖當那對小情人旁邊的大蜡燭,元寶小王爺變得如此知情識趣,季子珊直樂得
捧腹開懷,而穆淮謙卻只能心裡苦笑,總覺著五王爺瞧他的目光愈發……是想把他凌遲活剮了。
「比一比,看看我又長高了沒?」季子珊站到穆淮謙身前,大大方方的叫他量個頭。
兩人挨的有些近,有一股淡淡的幽香絲絲縷縷的沁入鼻端,穆淮謙忽覺嗓子眼有些干癢,既想輕輕一聲咳出來,又想吞幾口唾沫咽潤下去,強作淡定的抬起手,從季子珊的頭頂比劃到自己身前:「……
好像是又高了一點。」二十天前,他其實剛剛比劃過,這麼短的日子,哪看得出來個頭是否有再竄了一些。
「你少騙我了,我出宮前才量過,和上一回根本沒有區別。」季子珊毫不留情戳穿穆淮謙同志的謊言。
穆淮謙面露尷尬:「你既然知道自己沒長高,為什麼還讓我再量一遍?」
季子珊呵呵一笑:「我高興唄。」
穆淮謙:「……」這個任性的理由,他給滿分。
兩人在亭子里坐下,穆淮謙負責倒茶水,季子珊則從碟子里撿著乾果吃,她一邊嚼著乾果,一邊問倒茶的穆淮謙:「我問你,我們多長時間沒見面了?」
關於這個問題,穆淮謙同志答得十分胸有成竹:「整整二十天。」
季子珊卻言簡意賅的一字評價:「錯。」
穆淮謙擱下手裡的茶壺,將倒好的一杯茶熱遞給季子珊,挑著眉毛問道:「怎麼會錯呢,那你說,我們是多長時間沒見了?」
季子珊比出一個六的手勢,認真強調:「六十年。」
穆淮謙不由震驚臉,這是個什麼演算法。
見穆淮謙沒反應過來自己說的是什麼意思,季子珊頓時拉下俏臉道:「這都不明白呀,你給我好好想,什麼時候想清楚了,我才和你接著說話,不然,我就一直是啞巴。」
「怎麼忽然生氣了你?」穆淮謙好笑的瞧著桃花小公主,她生得眉目精緻相貌昳麗,便是綳起小臉生氣的模樣,依然嬌俏可愛,尤其,她今日的髮髻里便插著他送的那對兒桃花簪,穆淮謙心裡有種說不
出的激動,就像肚子吃飽后那種充盈的滿足感,「公主也知道,我腦子特別笨,公主這般聰明伶俐人說出來的話,我有時候會聽不懂,所以,還勞公主不吝賜教。」
季子珊可想回敬穆淮謙一句『你的書都讀到豬肚子里去了么』,話到唇邊,季子珊又強自忍下,先氣嘟嘟的指了下自己的嘴巴,又十分大力的搖晃幾下,這是在告訴穆淮謙『我現在是個啞巴,我不和你說話
』,哪知穆淮謙似乎真的笨到家了,竟然一臉迷惑的反問:「公主是想表達什麼意思,恕我愚鈍,看不太明白。」
沃特?!
季子珊橫眉怒對穆淮謙,咬牙出聲道:「你跟我裝什麼大頭蒜呢你!我不都說了,你要是沒想明白我的意思,我就不和你說話了!」
穆淮謙盯著桃花小公主開開又合合的嘴巴,忍不住輕笑一聲:「公主,我逗你玩呢。」見桃花小公主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望將過來,穆淮謙意態閑閑,口吻悠悠道,「我肚子里雖沒多少墨水,但『一日不
見,如隔三秋』這句話還是知道的。」雖然他一開始是真的沒反應過來。
「大膽!本公主是你能逗的么?」季子珊佯裝生氣,卻滿目笑意道,「只能本公主逗你玩兒。」
穆淮謙伸手,輕拍一下桃花小公主的腦袋,低聲笑嗔道:「小丫頭,別板著臉,難看。」
「放肆!本公主的頭是你能摸的么?」季子珊繼續板著臉生氣,著重強調道,「只能我摸你的頭,還有,你居然敢說本公主板臉難看,真是豈有此理,我告訴你,本公主就是哭,都比你笑的好看!」
玩笑不讓開,腦袋不讓摸,穆淮謙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然後溫聲開口道:「入秋了,天慢慢涼了,公主的手冷不冷,要不……我給你暖暖吧。」
季子珊朝雕花亭頂翻了個大白眼,這情話說的可真拐彎抹角,想牽小手就直說嘛:「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本公主聽不懂。」哼,別以為就你一個人會揣著明白裝糊塗。
穆淮謙抿了抿唇角,單刀直入改說大白話:「公主,想摸摸你的手。」再親近的關係不能有,每回見面能和桃花小公主偷偷牽一牽小手,他就心滿意足了。
「給你,隨便摸。」季子珊特別大方的貢獻出一雙手。
穆淮謙含笑握住,嘴裡低聲輕喃道:「公主,你快點長大吧。」我想娶媳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