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命

  又過數日,熱熱鬧鬧的中秋佳節結束了。拒不成婚的二王爺季子銘,在被關了兩個月後,仍然未向惠安太后和季子清陛下舉白旗投降,惠安太后不甚在意的笑了一笑,爾後在某日的早朝後,對來請安的季子清陛下道:「皇帝,把子銘和平南侯府的


  賜婚聖旨撤了吧。」賜婚聖旨是由季子清陛下所頒,自也當由他宣布撤銷。


  季子清陛下摸了摸下巴,語氣頗為不爽道:「還是再關一個月吧。」作為兒時最討厭的人之一,季子清陛下挺想把季子銘一直囚禁到死。「多關一個月,少關一個月,又有多大區別……」又不是謀反篡位的滔天大罪,可以徹底把他摁死在宗人府大牢里,拒不成婚這件事,可大可小,看在先帝爺的面子上,這件事自然該往小錯上算,惠安太后神

  色平和道,「大不了,等子銘想主動娶妃的時候,你多難為他兩年就是了。」季子清陛下撥了撥拇指上的古玉扳指,略一思咐道:「成吧,明日早朝時,朕就當眾宣布取消賜婚。」目光轉望向門口,「扇扇這丫頭,送元寶上個學,還送不回來了?」季子清陛下來慈寧宮時,元寶小王爺


  正要去上學,今日起的比較早的季子珊小公主,笑嘻嘻的嚷著要送她小哥哥出門。「看來,不是拐去御花園玩了,就是又跑去鳳儀宮了。」惠安太后笑容溫和道,小閨女素日常去的地方,無非是乾明宮、鳳儀宮、以及御花園,說著,略嗔一眼皇帝兒子,「你都多大的人了,還整天惦記和小

  丫頭玩,趕緊用了早膳,瞧瞧皇后,回你的御書房吧。」


  季子清陛下長長的笑嘆一聲:「和扇扇玩,可以什麼都不用想啊。」——不用耗費任何心神,想說什麼就說什麼,端的是心情輕鬆。


  在慈寧宮用過早膳,季子清陛下便離開壽康殿,當一行人走到慈寧宮大門口時,忽見右門方向閃出來一個小小的紅衣女娃娃,只見她雙手叉腰,眉目飛揚道:「哈哈,大哥哥,我在這裡,有沒有被嚇到!」


  「小丫頭,你躲在門口做什麼!」季子清陛下大步邁過門檻,一彎腰,就將肉嘟可愛的胖妹妹抱在手臂上,伸手捏了一下她的小鼻子,嘴角含笑道,「專門藏在這裡嚇大哥哥么?」


  季子珊扭了扭小身子,表情興奮道:「對呀,對呀,有沒有被嚇到!」「嚇到了,嚇了哥哥好大一跳。」見幼妹活潑的憨態可掬,季子清陛下自也心情愉悅,便十分配合胖妹妹的幼稚惡作劇,「扇扇,哥哥要去看你嫂嫂,你要不要一起去?」皇後有孕,作為一個尊重嫡妻的皇帝

  ,理應每日探望安撫,給予正室應有的尊榮和體面。


  季子珊小公主嘟嘟小嘴巴:「我等了大哥哥好久,才嚇到你,現在我累了,大哥哥要是抱我去,我就看嫂嫂,大哥哥要是讓我自己走,那我就不去了!」


  季子清陛下一抬手臂,將胖妹妹舉趴到肩膀,口內笑道:「扇扇越來越胖了,大哥哥有點抱不動了,還是用肩膀扛著走吧。」


  「我不胖!我才不胖!」季子珊拿小拳頭捶著皇帝老哥的後背,發出強烈的抗議。


  季子清陛下哈哈一笑——小妹妹就是再胖一圈,他也能抱得動,只不過……逗胖妹妹跳腳生氣多有意思呀。捧著拂塵跟在後頭的劉全順公公,默默溜了一下嘴角,歷朝帝王在位時,大都會出現一些比較有名的『寵妃』,據他目測,本代帝王大概不會出現什麼寵妃,入宮數月的三位才人,也是各有特色的花樣美人,

  然而,陛下除了召幸她們侍寢之外,從未讓她們伴駕取樂,本朝呀,大概會出現一位稀罕的『寵公主』。


  昭陽長公主都快三歲半了,不管是背著走,還是抱著玩,皇帝陛下依舊半點不含糊……


  ——真是天生好命呀。次一日朝會,季子清陛下當殿宣布收回賜婚聖旨,至於原因嘛,二王爺性子執拗,思過數月,依舊不肯娶平南侯之女,為了不耽擱平南侯千金的芳華,特此收回賜婚旨意,平南侯之女可行另結親事,說罷

  ,又順便感慨一句,朕瞧這門親事挺好,誰知二王爺愣是瞧不上平南侯的千金,真是可惜呀……在殿聽政的平南侯,心裡崩潰的要死,卻還得感激涕零的叩謝聖恩——這特么叫什麼事啊,兜兜轉轉了大半年,閨女沒扒上陛下不說,反倒被厭婚、延婚、甚至又走到『被悔婚』的一步,真是流年不利,倒了

  血霉了。


  既然婚事已經取消,季子銘便也不用再被關著思過了,於是,季子銘王爺重出江湖。


  「大哥哥,你讓我畫的十隻小豬,我畫完了。」經過七八天的伏桌奮鬥,季子珊小公主終於完成皇帝陛下教給她的任務,「你看看,畫的好不好?」充當『幼兒園老師』的季子清陛下,接過一沓畫紙,十分認真的翻了一遍,然後笑眯眯的說道:「畫的很好,以後哥哥還是教你……彈琴吧。」唉,胖妹妹拿筆太勉強,畫出來的東西……勉強就當成是豬吧,「等

  扇扇學會彈琴了,可以彈給母后聽,彈給小寶寶聽。」


  「好的,我學彈琴。」季子珊小公主特別勤奮好學的答應道。


  季子清陛下揉揉胖妹妹的小腦瓜,目光溫和道:「扇扇真乖。」隨著季子銘被解除了禁足令,德太貴人兩個月的禁足期限也結束了,終於能夠見人的德太貴人,左等右等也不見兒子來宮裡請安,便叫宮裡的下人去詢問打聽,一打聽才知道,原來季子銘解除和平南侯府

  的婚約后,還沒來過皇宮,不知道他是什麼情況。


  德太貴人簡直被氣死,拍桌怒道:「這孩子!去,派人找他來宮裡。」小內監面露為難之色道:「娘娘……」已被貶黜為『太貴人』位份的武氏,其實已沒資格再被稱為娘娘,然而,武氏愣是以『本宮的妃位乃是先帝所封,除先帝之外,誰也不能貶她』為借口,要求服侍她的宮人照舊


  稱她為娘娘,若是誰敢叫錯,便是一頓臭罵嚴打。


  「還有什麼事?」德太貴人怒得厲害,氣得胸脯一鼓又一鼓。小內監謹慎小心的開口道:「娘娘,要宣二王爺進宮,這得要稟告太後娘娘或皇後娘娘呀……」如今的宮規嚴苛,除太后、陛下、皇后之外,其餘的後宮妃嬪若想見宮外的親眷,必得先回了這三位中的其中一

  個,別的人是沒權利調人出宮找人的。


  德太貴人面色一厲,朝小內監呵斥道:「廢物,滾!」


  季子珊正在慈寧宮享受美味糕點時,德太貴人身邊的一個嬤嬤求見惠安太后,召她進殿之後,那嬤嬤畢恭畢敬的稟道:「啟稟太後娘娘,太貴人病了,想見二王爺。」


  在惠安太后這裡,誰也不敢傻乎乎的再叫德太貴人『娘娘』。


  季子珊從糕點上挪出嘴巴,狀似天真的開口:「母后,病了不是要看太醫么?」「對,扇扇說的一點也不錯。」惠安太后舉起一塊帕子,給胖閨女擦了擦嘴角的點心渣子,爾後目光一轉,語氣漫不經心道,「哀家倒不知道,二王爺什麼時候有看病的本事了?」這個德太貴人,也真是有意


  思,你說你想見兒子,難道她還會不準么,偏要弄個裝病的借口,無聊。


  德太貴人宮裡的嬤嬤將頭栽的更低,聲音也惶恐不已:「太貴人多日不見二王爺,心裡想念的厲害,這才病倒了……」


  惠安太后輕輕哼了一聲,接著再道:「知道了,退下吧。」


  德太貴人不知季子銘在外幹啥,惠安太后卻是知道的。這位二王爺恢復自由后,過得甚是逍遙快活,先去酒樓買了一天醉,慶祝自己終於斗『贏』了嫡母嫡兄,第二天便去了翠錦閣,叫頭牌花魁陪了整整一夜,第三天是在王府里悶睡過去的,大概是在翠錦閣累著


  了的緣故,第四天又去逛了一回戲園子,當夜就把戲班子的當紅小生接到了府里,這會兒大概……還沒起床吧?


  「既然德太貴人想子銘都想病了,便派人去叫他一回吧。」惠安太后吩咐一旁的碧雲嬤嬤。


  季子銘吃喝玩樂了一整圈,可是沒想起來要探望……德太貴人這個親娘啊。


  碧雲嬤嬤抿嘴笑道:「是,娘娘,奴婢這就叫人去辦。」宮外的消息傳來時,據說剛睡醒的二王爺,又和小生胡鬧了起來,這會兒怕不是還在攻城掠地,就是又在養精蓄銳了。季子珊小公主啃了一口糕點,忽又開口說道:「母后,我好像不記得……二王兄是什麼樣子了。」還居住在皇宮的三王爺和四王爺,因他們要早起去上學,是以,一般早上不來給惠安太后請安,他們偶爾會午


  間過來,也可能是當天下學之後,不管怎樣,季子珊隔三差五總能見到他們。


  至於這二王爺季子銘,季子珊對他的感覺,簡直……難以言喻。


  「扇扇,你二王兄特別忙,沒時間來宮裡。」惠安太后如此給小閨女解釋道。季子珊小公主特別純潔的笑了一笑:「這樣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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