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故事聽過了就過了
聽說，人往往隻有在難過的時候才會想起某些不曾想起的人或者某些不曾記住的事。
其實，他們無形中一直都存在，隻是被封存了起來，等你需要的時候，才會被打開。
莫及常常會想，那不難過時也會想起一直想著的人或者想起一直想著的人時就會難過的，又是什麽情況呢？
怎麽說呢？
凡事有凡事的說法，凡事也有凡事的理由。
我們無需去計較太多，糾結隻會帶來煩惱。
就像許輝一走，就再也沒有消息一樣。
莫及甚至覺得那隻是個夢，而他，一直掙紮著不願醒來。
每天醒來，總要問一遍李客貝：“我們教官是不是叫許輝？”
得到肯定答案之後，他總會覺得整個人又精神多了，這個問題，似乎成為了開啟他美好一天的機關。
曾經沒有目的的每天生活，四處亂竄，曾經想著就這麽過下去或許也不是不可以，可是許輝回來了，他就再也淡定不了了。
怎麽可以就這麽過下去呢？
總得好好過。
兩個人，不，一家人。
不好好的，怎麽對得起這麽些年的失去和疼痛。
我會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好好學習，然後，才能好好的幸福。
好不容易熬到期末，莫雨一個電話急著催促莫及回家。
“阿及，你到哪兒了？”
莫及正和李客貝在外麵逛街，想著買點東西回家給老媽，“媽，我這還沒收拾東西呢，還能到哪兒。”
“那你什麽時候回來？”
莫及無奈，“不知道，看情況。”
“誒，不想你老媽啊?”
莫及看了一眼李客貝，“想，想，特別想。”
李客貝轉過頭，裝作什麽看不見，什麽也聽不到，還挺敬業。
莫及分明看到李客貝笑了，還裝，不過看著他大包小包地幫自己拎著東西怪辛苦，就不跟他計較。
好不容易忽悠完了老媽，莫及終於掛上了電話。
自從煤礦那事之後，莫雨就總會時常隔不久就跟莫及聯係一次，總要聽到莫及的聲音她才放心。
莫及知道，莫雨一方麵擔心自己因為許輝的事難過，另一方麵也是因為莫雨曾經差點失去兒子，她難免會心有餘悸。
說真的，這樣的莫雨更讓莫及心疼，所以，莫及總會盡量地表現出自己很好，讓莫雨少操點兒心。
“差不多得了吧！”莫及伸手挫了一下李客貝的後背，問道。
“我這第一次給阿姨挑禮物，得好好選。”
莫及說：“隻要是別人送的，我媽一律不嫌棄。”
李客貝皺著眉，“這不是嫌不嫌棄的問題，這是她兒子的品味問題。”
莫及正想說什麽，李客貝接著又道：“你說我要很沒品味，不得把你也拉下水不成。”
“??????”
莫及噎住，這怎麽就扯他身上了呢？
剛下車，莫雨就大老遠地朝他們揮手。
莫及伸手擋住了李客貝的視線，“別看了，那就是我媽。”
“我怎麽覺得有點緊張。”李客貝小聲地說道。
“就我媽那樣你還緊張，你又沒怎麽的，她還會吃了你不成。”莫及斜了李客貝一眼，“當年我跟許輝一同出櫃，她都沒把我怎麽著。這已經是世界上最仁慈最和藹最可愛的母親了。”
“我怎麽看你像是在炫耀呢？”
莫及嘿嘿笑了，“本來就是在炫耀。”
自從軍訓的事過了之後，莫及也沒再瞞著李客貝有關自己的事。
人和人之間呢，之所以怎麽都熟不起來，就是因為心裏隔了一道牆，這牆隻要不拆開，就永遠熟不起來。
不熟的人怎麽能更好的溝通和交流呢？
隻會越走越遠罷了。
莫及大學裏除了王引和張成，也沒什麽好朋友，李客貝算是不離不棄的一個，隻有傻子才會輕易放走每一個真心待自己好的人。
但莫及不會，至少對於李客貝，他覺得值得深交。
當莫及跟李客貝細談自己的過去之後，李客貝並沒有表現出太多的驚訝，似乎早就已經預料到了。
隻是提到許媛媛的時候，李客貝微微抿了抿唇，不放心的看了莫及一眼。
之後他也沒在提起。
有些故事，聽過了就過了，放在心裏就好。
畢竟它隻是故事，隻是過去，過去，永遠都不及現在值得令人珍惜，現在好好的，就夠了。
王引本來想跟莫及一道兒回家的，可是被張成截下來了，說是什麽想去海邊看看海。
莫及也不拆穿他，還鼓勵王引去了。
“媽，都叫你別來了，怎麽還來。”莫及輕輕擁住莫雨，帶著有點兒責備的語氣，說道：“我又不是三歲小孩，還能找不著家不成。”
“嘿嘿，你就高興吧，別以為我不懂。”莫雨似乎根本不在意，眼睛一轉，瞧見了莫及身後微微帶笑的李客貝，“這小夥子是？”
“阿姨好。”李客貝禮貌地喊了一聲。
莫及放開莫雨，指著李客貝說道：“對了，介紹一下，媽，這我朋友，李客貝，您可以按著您的喜好，叫他貝貝也好，阿貝也好，貝兒都沒問題。”
李客貝：“……”
“哎，小李你好！”莫雨有點兒尷尬，她是有那麽個喜好，但都是針對許輝喊的。
莫雨湊近莫及耳邊，用極小的聲音問到：“你怎麽不跟我說有朋友要來，我也沒點兒準備。”
“不用準備，像對待你兒子一樣的就行。”莫及嘿嘿說道。
雖然莫及那麽說了，可莫雨還是帶著他們逛了一圈菜市場，臨時買了好些菜，才回了家。
莫及沒跟莫雨提到過他在學校的朋友，莫雨也從沒問過，畢竟這種事，也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莫雨倒也希望莫及能放下過去，重新開始，但是她比誰都要了解自己的兒子，重新開始，太難了。
除非他失憶了。
孩子們自己都夠折騰的了，她不想再添油加醋。
至於許輝。
莫雨不由得歎了口氣，將煎好的魚從鍋裏撈了出來。
她怎麽會不懂呢。
許輝是她看著長大的，比親兒子還疼。
兩個孩子對她來說都很重要。可是鄧卉……
想到這裏，莫雨不禁又有些難過起來，鄧卉畢竟不同於她，雖然她們是好友，但她畢竟成長於小城鎮，而且也沒什麽家人了，可鄧卉不一樣，鄧卉兄弟家人都在農村，如果讓他們知道自己的兒子……
莫雨知道，鄧卉倒不是擔心自己被人說三道四，可是鄧卉擔心許輝啊，她絕不允許自己的兒子被人指指點點，以異樣的眼光看待。
莫雨可以理解，她甚至覺得鄧卉這樣做是對的。
可是，她又覺得不對。為什麽不對呢？因為她心疼啊。
莫及高考完那天，莫雨等了很晚也沒見著莫及回來，她路過莫及的房門，不知為什麽，腳步不由自主地踏了進去，她隻是想看一看，可是她似乎聽到了輕輕地啜泣聲，在房裏找了許久也沒見著什麽，聽著似乎是從窗外傳來，莫雨輕輕地打開了窗。
往下瞧的時候她不禁愣住了。
那是她兒子。
那個坐在階梯上抱頭痛哭的人，是她的兒子。
怎麽了？
考不好嗎？
正要關窗下樓去的時候，莫雨看到了屋子旁邊的大樹下隱隱有一個身影在動。
似乎在極力地壓製著什麽。
是誰呢？
莫雨想也沒想，就已經猜出來了。
莫及高中畢業了，今天。
可是有一個人，永遠都畢不了業了。
無數個今天，永遠都不會再屬於他。
莫雨突然沒有勇氣繼續看下去，她能怎麽辦呢？她作為母親，可是她什麽都做不了，幫不到。
她更沒有勇氣站在他們麵前，她甚至連哭的勇氣都沒有。
她悄悄地關了窗，眼淚再也抑製不住。
“媽，好沒好啊？餓死我們了！”
莫及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廚房門口，這一聲喊得莫雨一個沒注意，炒菜的鏟子咚地掉到了地上。
“你幹嘛啊，嚇死我了。”
“發什麽呆呢，菜都糊了，我聞著味過來的。”莫及趕緊上前，蹲下，將鏟子撿了起來，在水池邊洗了兩下遞給莫雨，“行了，別弄那麽多了，你當我豬八戒呢，吃那麽多。”
“就你廢話多，又不是給你吃的，靠邊站去，別妨礙我。”
莫雨端著魚盤，看了莫及一眼，直接把盤子往莫及麵前一放，“我看你還是出去吧，把這個端去。”
“好嘞。”莫及不得不承認，他最喜歡老媽做的菜了。
“你慢點，別把我好容易做好的魚給弄地上去了啊。”
“知道了。”
“莫阿姨真厲害，弄了好多菜。”李客貝看著桌子上已經擺了滿滿一大桌子的東西，不禁感歎。
“我媽那是公認的好廚師。”莫及覺得對於這種事不能太過於低調，人活著一輩子，老低調也不好，該承認還得承認。
李客貝點點頭，表示很讚同。
……
“媽。”吃飯的時候，莫及突然開口，收了平日裏的語氣，換上了正經的語調，有些小心翼翼，又有些小雀躍，“我……見著許輝了。”
“哦。”莫雨正夾菜的手一抖，掉到了桌子上。“他……還好嗎？”
“嗯，當了教官，我們的教官。”
“那他……”
“我會等著他回來的。”
“嗯。”
莫雨不知道該說些什麽話，莫及說會等他。
那便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