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借你一條褲子
莫及進去的時候，隻一眼就看到了那抹身影，幾個教官坐在一起，有說有笑，他隻是靜靜地吃著飯，不言語。
還在食堂吃飯的同學們紛紛投去豔羨的目光，或低頭耳語，或大膽花癡。
莫及去打了份飯，找到一個沒人的角落，坐下，一個人默默地吃起來。他努力地不讓自己抬頭去看，眼睛卻還是不受控製地有一瞬沒一瞬的往那個方向望去，仿佛那蜻蜓點水，一眼就過。
終於有一次，不小心和許輝的視線來個正碰。
莫及隻是很不經意的一瞟而過，卻猛然對上了許輝正投來的目光，立馬別過視線，低頭迅速的吃飯。
其實許輝一開始並沒有注意到莫及，隻是莫及所在的地方實在是太顯眼，偌大的食堂，就他一個人坐在那個小角落，隻是不經意的一瞥都能夠引起別人的注意。
莫及將帽子壓得很低，低著頭根本認不出來是他，可是許輝不知為什麽，竟然看了一眼，低頭想了想，又抬起頭來再看一眼，這一抬頭，就看到了莫及正好也看著自己。內心不禁一個叮咚，心猛地一個跳動，就快要跳出來一樣。
莫及迅速的吃完飯，收拾餐具走人，整個過程，再也沒有看過許輝一眼。
許輝定定地看著那個人慌亂地從自己眼前消失，內心似乎還在跳動個不停。
“連長，看什麽呢？該走了！”旁邊一教官拍了拍許輝肩膀。
許輝回過神，點了點頭，站起身。
莫及回到宿舍，剛脫掉軍訓服，又去洗漱台洗了把臉，李貝客就在室內喊說王引找，抬起頭來就看到一張喜氣的臉對著自己笑得一臉燦爛。
“幹嘛？”莫及順手撈來掛在衣架上的毛巾，邊擦臉邊問。
“給你送褲子啊！看你那個小洞洞，我可心疼了。”王引遞過來一條褲子。
莫及接過去，摸了摸，皺著眉問：“不是每人才一條麽？你哪兒來的這一條多餘的？”
王引嘿嘿笑了兩聲，特小聲到：“垃圾桶裏撿來的。”
莫及一瞬間額頭青筋暴起，直接差點朝著王引的臉蛋扔了過去。
“你放心了，這是我的，我之前找不到所以又另外買了新的一套，今早才找到，覺得這套也用不上就往垃圾桶裏邊扔了，這不看你需要麽，我又給你撿回來了。”王引還在說個不停，那得瑟的樣子真是欠揍。
莫及這回直接一把往王引臉上扔去。
“你還好意思說！”
王引被莫及這一舉動搞得特委屈，“你不要就算了。”
轉過身去，一副要走了的樣子，莫及也不攔著。
王引又轉過來，說：“那垃圾筒又不髒，剛套上的袋子呢！總比你這長了個破洞的強，你真的不要麽？”
莫及伸過手去，“喏，要了！”
王引立馬興奮的遞過來，道別就往門口跑。
莫及看著不禁搖搖頭，卻笑了起來。
王引個頭和莫及差不多，身材也差不多，所以莫及並不去計較是否合穿。
就像王引說的，總比那條有洞的好！
雖然王引說那褲子不髒，可莫及還是簡單地再洗了一遍，用力擰幹，往有太陽的地方一掛，便也進了室內睡起覺來。
下午開始訓練，又是一陣漫長的站軍姿，不過大家明顯比早上的態度好多了。
一開始，大家都還不夠熟悉，許輝便邊親自示範邊耐心教著，給大家喊口號，糾正不規範的動作。
莫及還從來沒見過這麽認真的許輝，從小到大，許輝凡事都一副不在意的樣子，從來沒有這麽專注過。
人的一生，總有那麽幾件事，讓每個人都願意為之付出吧，莫及想，許輝終於找到了。
“手抬高一點！”許輝的聲音突然從後邊響起，這樣就算了，許輝還伸手親自幫莫及將手又往上抬了抬，抬到適當的高度才放開。
當許輝的手碰到莫及的那一瞬間，莫及覺得心髒瞬間就要跳到嗓子眼去了。以至於許輝都已經走開了莫及依舊法平息自己，那不斷甩動的手，藏不住他難以平靜的情緒，仿佛那一團氣流，從身體裏的每一處，流過。
“腳尖蹦直，眼睛看著前方，注意力集中！”不知何時，許輝又跑到莫及旁邊，大概是看到莫及開小差動作不規範了吧！
莫及收回思緒，點點頭，便把心思投放到軍訓當中。
無法理解，明明不久之前才鬧別扭爭吵過說著永遠也不會再和好的兩個人，此刻卻可以這般，一個指點，一個接受和改正。
若換作別人，或者真的再也不說一句話。可是許輝不同，從來公私分明，哪怕是他的大仇人，此刻他也會為他指點，更何況是自己最愛的人呢？
而對於莫及來說，此刻的許輝隻是一個教官。私下裏，許輝是許輝，而軍訓的時間裏，那便是莫及的教官，他的指點，他沒有理由不接受。
他們早就過了那個任性和無知的年紀，有些事，不是不想就可以不用做的。
該逃避的逃避，該麵對的還是要麵對。
休息的時候，一個妹子接了一杯水，端到許輝麵前。
“教官，大熱天的，喝杯水吧！”
許輝轉過頭看了莫及一眼，發現莫及正坐在湖邊的大石頭上對著水裏的魚發呆，根本就沒注意到自己。
許輝看著那個女生，搖了搖頭，拒絕到：“不了，你自己喝吧，我不渴。”
明明喉間仿佛一團火燒的正旺，可是許輝突然好懷念莫及親自遞的水。
以前的時候，許輝每次打籃球，休息的時候隻喝莫及給他準備的水，別人的一律不接，莫及要是不給他遞水，他寧可不喝，那個時候，他還僅僅隻是暗戀莫及，僅僅而已。
就算後來兩人在一起了，許輝依舊隻喝莫及準備的水。
莫及總是大罵：“怎麽那麽挑剔，誰的水不都一樣！”
許輝隻是邊喝邊吐舌：“哪裏一樣了？明明你的更甜。”
莫及額頭上一條黑線閃過。
許輝繼續道：“我明明看到你剛剛舔了一下這杯水。”
每次說完總要招來莫及的一陣打。
“舔你大爺！你屬狗嗎？還有，你哪隻眼睛看到我舔了？”
許輝嘿嘿笑著：“就這兩隻。”指了指自己的雙眼，看到莫及握拳了，趕緊雙手護住自己的眼睛。
可是莫及不是要挖他的眼珠子，而是要暴打他的腦瓜子！
他拿著以前來回憶，笑的時候，卻想淚流滿麵。
回憶越美好，就越痛苦。
許輝信了。
可正因為美好，才會回憶，如果連回憶都沒有了，那他或許真的，什麽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