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6章 她從不曾後悔

  寧陌笙一直都知道，蕭承景身上擔負的一切，和自己是不同的。


  自己孑然一身來到這裡，所有的一切都是陌生的，所有的牽挂都是全新的。


  她可以不受所有陳規舊俗的困擾，可是蕭承景不行。


  蕭承景身上擔負著的，是自己不能理解的。


  他有他的家人，可是自己呢？


  偌大皇宮之中，自己身邊的人一個個離開了，她願意陪蕭承景留在宮中，可是卻是從未想過，代價會這麼大。


  良久，寧陌笙方才輕聲道：「母親的事情……容我再想想。」


  蕭承景渾身一僵，卻還是低聲應了：「好。」


  「我知道宛太后一直怨我沒有處理好這件事，所以現在……你皇妹動了手，」寧陌笙垂眸苦笑：「可是你可曾想過，我的母親……也從來都不是罪魁禍首，她也只是想要保護自己的家人而已。」


  說到底，誰都沒有錯。


  寧陌笙想要將這一切歸咎於人，卻也找不到合適的發泄對象。


  她靜靜地窩在蕭承景的懷裡，卻是第一次覺得如此冷。


  冷得幾乎徹骨。


  蕭承景遲疑著，將手覆在寧陌笙的一頭秀髮上，良久，他方才啞聲道：「對不起。」


  寧陌笙怔住了。


  蕭承景的薄唇幾乎抿成一線：「笙兒，我知道現在我該出去，讓你好好安靜一下，但是我不想。」


  從寧陌笙的角度看過去，蕭承景的下巴又瘦了，從前還能多少有點肉，現在彷彿連最後的肉感都沒了，他很清瘦，彷彿這些天都不曾好好睡過。


  寧陌笙沒說話，心情卻是無比複雜。


  蕭承景曾經無數次為了自己，不眠不休地千里奔襲，這一次……是不是也是一樣？

  他是皇上，是萬人之上的皇上，卻依然能夠為了自己從皇宮中不顧一切地離開，只為了來找自己。


  那麼多的困境，那麼多的刀山火海，蕭承景為了自己，說來就來了。


  寧陌笙閉上眼，曾經能說出口的話，現在卻不能了。


  她不敢問蕭承景，倘若當年他們沒有在一起，現在一切會不會更好。


  她只是輕輕拉住蕭承景的手，啞聲道：「我其實……總覺得自己做過一場夢。」


  蕭承景心底一緊，聲音都微微發顫：「笙兒……」　　「夢裡我沒有遇到你，我只是逃回了家去，」寧陌笙自顧自地說了下去，她看向蕭承景，眼底帶著清淺的笑：「我回去了，然後也好好地將軍工廠開起來了，後來……三國鼎立，我沒有立場，所以大大地

  發了一筆財，再後來，我沒有依附於任何一個國家，卻也讓各家奉我為上賓，我……還有母親，過得也很好。」


  記憶中那個夢的最後，柳平茵正在對自己笑，溫柔如水。


  那個時候寧陌笙還不知道，現在會變成這樣的結局。


  蕭承景覺得嗓子干啞地厲害，良久，他方才輕聲道：「所以你想對朕說的是，你後悔了。」


  後悔曾經的遇見，後悔曾經在那個時候遇到了他。


  蕭承景閉了閉眼，道：「當時如果朕沒有遇到你，可能就沒有現在的蕭承景了，所以……」他的嗓音是帶著滿滿佔有慾的狠戾：「寧陌笙，朕不可能放開你的手，就算你後悔了，朕也不可能放開你了。」


  這一生都走到這裡了，往下的路，無論如何也只能一起走了。


  寧陌笙微微一怔，抬眼看向蕭承景。


  蕭承景從來不曾將這樣的狠戾寫在臉上，可是這一次，她看到的是無比複雜的情緒。


  他嘴上發著狠，可是眼底的神色卻是滿滿的緊張。


  他在擔心自己真的要走嗎？

  寧陌笙的眼底不知何時已經蓄滿了淚水，她伸手輕輕抱住蕭承景，感覺得到男人的脊背瞬間僵直。


  而寧陌笙卻是輕聲開口了：「剛剛的話，你沒讓我說完，我是說……我從來都不曾後悔。」


  她從來都不曾後悔過遇到蕭承景，從來不曾。


  那個男人，曾經無數次如天神一樣降臨在自己的世界里，帶來了美好也帶來了苦痛，可是如果沒有蕭承景，自己來到這個世界，究竟是為了什麼呢？


  那些從未體會過的情緒，都是他帶來的。


  寧陌笙啞聲道：「我信你，所以才會隻身離開，無論失憶與否，我都信你，從前是，現在也是。」


  蕭承景忽然覺得心痛如絞。


  她信了他，可是他卻沒能護住她想要護住的人。


  寧陌笙慢慢說了下去：「所以……菀公主的事情，還是你來處理，我相信你能給我一個滿意的答案，好嗎？」


  她的聲音溫溫軟軟的，眼神也像是幼年的小貓崽，她伸手輕輕摸了摸蕭承景的臉，然後猝不及防地暈倒在蕭承景的懷裡。


  蕭承景只覺心底痛得厲害，他小心地伸手想要觸一下寧陌笙的臉，這才發現自己的手都是微微發抖的。


  「笙兒……」蕭承景狠狠閉了閉眼，這才叫了御醫進來。


  寧陌笙再次醒來的時候，就見周遭已經是普通客棧的模樣。


  顯然是天字房，這裡面的陳設也是相當奢華，寧陌笙眨眨眼，旁邊的明朗登時跳了起來：「小姐！您終於醒了！」


  「承景呢？」寧陌笙啞聲道。


  明朗小心地給寧陌笙餵了水，這才道：「陛下在審大皇子，大皇子剛剛蘇醒了。」


  「是嗎……」寧陌笙微微垂眸：「那巫醫呢？可曾找到了？」


  「已經尋到了，但是巫醫一句話都不肯說，而且……」明朗遲疑了一下，方才說道：「風城不見了。」


  寧陌笙沒說話，只是靜靜望著天。


  明朗又說了一會兒話，見寧陌笙安安靜靜的，頓時就有點心慌。


  「小姐……您現在是能想起屬下了吧？」


  寧陌笙像是回過神了似的，輕笑了一聲：「當然。」　　「那就好，那就好。」明朗猶豫了一下，這才說了下去：「小姐，我知道你怨陛下，可是那天……小姐昏迷后，屬下才發現這些日子陛下一直也在服藥，陛下能夠一個人撐到這裡，也實屬不易，小姐不要


  對陛下太過嚴苛才是。」　　寧陌笙微微一怔：「他服什麼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