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8章 一切變得如此諷刺
陳同方。
這個聲音就像是一道魔咒,讓寧陌晴差點直接摔倒了。
她小心翼翼地往寧陌笙身旁躲了躲,這才低聲下氣地開口:「爺。」
陳同方看起來意氣風發,陳家現在也算是朝廷的邊緣人了,更何況,之前和寧府結了親,默認也就是和寧陌笙交好了,現在的陳家,倒是還算風生水起。
他看到寧陌晴狼狽的樣子,頓時覺得心情好得不得了,只笑道:「寧陌晴,回來了京城,也不知道直接回陳府來,還要爺自己來請啊?」
他伸手拉了寧陌晴一下,寧陌晴登時就想起之前被家暴時渾身的青紫,下意識地往回掙脫。
寧陌笙靜靜看著,心底卻也明白了大概。
寧陌晴的眼底寫滿了悲怮,啞聲開口:「爺,對不住,妾身也只是想要來見見姐姐。」
她的聲線都是如此卑微,再也不像是從前在寧府時候的張揚跋扈了。
寧陌笙心底掠過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就聽陳同方笑了一聲:「嘖,你瞧瞧,你瞧瞧,這話說的,倒像是往後你們都在京城,我還能阻了你來見寧大人了似的,這委屈的。」
陳同方說完,便心情極好地給寧陌笙行了禮,這才道:「寧大人,那草民就帶著晴兒先回府了。」
「……去吧。」寧陌笙沉默了一會兒,這才開了口。
寧陌晴的眼底滿是絕望,最後朝著寧陌笙看了一眼,那口型寧陌笙看的分明,是——
「救我。」
寧陌笙靜靜地站在那裡,什麼都沒有說。
良久,寧陌晴方才閉上眼,靜靜地跟著陳同方離開了。
柳平茵出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一幕。
寧陌笙回頭,便淡淡笑了笑:「娘親。」
「恩。」柳平茵低聲應了,遲疑了一下,挽住了寧陌笙的手:「笙兒……娘有些話要對你說。」
「是關於宛貴妃娘娘的嗎?」寧陌笙反問道。
柳平茵一怔,頓時就有點說不清的無奈:「不是關於宛貴妃娘娘的,就不能說了嗎?笙兒,你我母女之間,何時變得如此生分了?」
寧陌笙垂眸良久,這才淺淺笑了一聲:「是啊……」
柳平茵猶豫了一下,有點猜不出寧陌笙的心思,只好輕聲道:「那些流言蜚語,娘其實也都聽到了,笙兒不必太放在心上。」
寧陌笙沒說話,只是靜靜頷首應了一聲。 柳平茵說了下去:「這些年,太子爺對你的好,娘也都看在眼裡,不管怎麼說,是太子爺成全了你,成全了你的今天,不然寧府倒了,你我也不可能坐在此處就是了,所以無論如何以後你們能不能在一
起,笙兒……你都莫要怨太子爺才是。」
這番話說出口,寧陌笙便啞聲笑了:「無論能不能在一起,娘親……前段時日,您可不是這樣說的。」
柳平茵噎住。
寧陌笙靜靜道:「怎麼說呢,有些時候笙兒也會想,娘親的心底,到底是誰更重要一些?曾經是父親,後來是柳家,那麼我呢?」
寧陌笙的語氣讓柳平茵覺得無比陌生,她只能靜靜看向眼前的女兒,聽著這類似於質問的話。
「笙兒,娘親也是為了你好。」
連話語都變得如此蒼白無力。
寧陌笙便垂眸笑了:「是啊,為了我好,都是為了我好,可是我從來都不明白,到底是什麼阻在了我和太子殿下之間,我明明覺得……我才是最適合他的那個人。」
柳平茵的眼淚順著臉頰落了下來,良久方才道:「笙兒……是娘對不起你。」
寧陌笙只是笑著,笑容卻是比哭還要難看。
良久,她方才伸手遞給柳平茵一方帕子:「所以我說,若是不是說宛貴妃娘娘的事情,娘親就不必和我說這些話了……」
「宛貴妃娘娘的爹娘,都是死在柳家人手上的。」柳平茵低聲道。
寧陌笙只感覺外面有人走過,想要去攔阻柳平茵,卻是已經來不及了。
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開了的門,看著外面的蕭承景。
蕭承景的手中提著一個食盒,寧陌笙都能聞到,裡面是上好的大龍蝦,自從寧陌笙說了喜歡,蕭承景就年年讓人開海就去打撈的大龍蝦。
而現在,這一切變得如此諷刺。
寧陌笙的嘴唇翕合良久,最終定格在蒼白的弧度。
「你來了。」寧陌笙靜靜開口。
蕭承景的目光是如此平靜,平靜地讓寧陌笙害怕。
他微微頷首,轉頭看向柳平茵:「夫人,這是怎麼回事?」
寧陌笙看得出來,蕭承景在刻意壓抑自己的情緒,他的手背滿是青筋,可是他什麼都沒有說,也沒有發火,只是靜靜看了過去。
寧陌笙想要起身去拉蕭承景一下,想要讓明朗去泡一壺茶,卻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剛剛柳平茵那一句話,寧陌笙聽得如此分明,門外的蕭承景,還不是一樣?
柳平茵看了蕭承景良久,這才啞聲開口:「這都是前輩的恩怨了,太子殿下,您……如果可以的話,您怎樣妾身都沒關係,可是這件事當真與笙兒無關,這只是一個意外……」
「到底發生了什麼?」蕭承景將手中的食盒放在了一旁,沉聲重複了一遍。
柳平茵的眼淚幾乎止不住,低聲開口:「柳家原本是做私鹽生意的,這件事京城之中,想必也是無人不知,可是沒有人知道的是,私鹽生意之所以能壟斷一方,也是因為柳家當時掌管著江南煙雨樓。」
煙雨樓。
對於這個名字,寧陌笙並不熟稔,可是蕭承景卻是一點都不陌生。
煙雨樓是江南當時名噪一時的天下第一樓,那裡聚滿了江湖人士,人們在那裡能夠得到江湖中所需要的一切。
只要你肯出錢,天下第一樓,就是一個能讓你夢想成真的地方。
換言之,那裡可以問消息,也可以跟蹤,更可以暗殺。
比之現在的浣花樓,有過之而無不及。
「當年……煙雨樓唯一做錯了一件事,就是傷了不該傷的人。」柳平茵沉默良久,這才低聲說道。
蕭承景克制地閉了閉眼。 寧陌笙想要伸手握住他的手,卻最終還是沒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