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蕭承景心底何嘗不明白，其實此時此刻，是最不該開口的。


  蕭啟民本就傾向於讓蕭承鈞來跟進這件事，畢竟元豐的軍工廠建設，絕對是元豐人心嚮往之的一件大事。


  換做是旁人，蕭承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來爭取。


  而這一次，這個人是寧陌笙。


  蕭承景明知山有虎，卻必須要向虎山行。


  蕭啟民心底顯然很是不滿，他開口被蕭承景打斷，臉色便陰沉了幾分，看向蕭承景，沉聲道：「景兒有何事？」


  他叫蕭承鈞太子，叫蕭承景景兒，分明是親疏有別，然而寧陌笙聽在耳畔，都覺得後者更加疏冷三分。


  蕭承景沉聲道：「父皇，兒臣自幼習武，對軍火更為熟悉，況嶺南州府適才傳來消息，已是民心安定，兒臣以為兒臣不去嶺南，卻也無妨，當今元豐軍火庫勢在必行，兒臣認為留守京城更為適合。」


  寧陌笙也開口道：「臣附議，微臣曾與景王殿下探討過一些新型軍火的設計，景王殿下也給了臣很多設計理念……」


  「不必多言。」蕭啟民面色微沉，看了一眼面前的蕭承鈞和蕭承景。


  他知道，他們誰都不會讓步。


  阻止蕭承鈞，他於心不願，阻止蕭承景，蕭啟民看著寧陌笙，眉頭微微蹙起。


  這寧陌笙手中還有不少新型軍工設計圖，倘若自己執意要讓蕭承鈞去負責，寧陌笙若是不情不願，在這上面動心思，北寒國怕是要坐享漁翁之利了。


  他沉默片刻，這才開口：「太子方才出宮立府，這些日子……便讓景兒多操勞些吧，景王，你先隨寧大人去軍火庫，這上面的東西，朕要在一月之內見到成效。否則……」


  他的目光掃過寧陌笙，又掃過蕭承景，淡淡哼了一聲，沒有說下去。


  蕭啟民拂袖而去，顯然是心情不愉。


  蕭承鈞冷冷看了蕭承景一眼，這才道：「四皇弟似乎是第一次如此頂撞本宮。」


  「承景不明白皇兄的意思。」蕭承景淡淡道，伸手扶了寧陌笙起來。


  寧陌笙覺得膝蓋有點麻，卻還是什麼都沒說。


  他的動作太自然，蕭承鈞的眸光微微緊縮了些許，淡淡道：「你們不會一直如此順意，四皇弟，既然忤逆了本宮，你明白本宮會怎麼做。」


  「太子殿下。」蕭承景忽然揚聲開口：「太子殿下，這裡是元豐，而寧大人所作所為，都是為了元豐的利益，倘若軍火庫不成，國將不國，太子殿下又如何坐穩這太子的位置？」


  蕭承鈞的臉色微沉，看了蕭承景一會兒，這才轉身而去。


  寧陌笙頗為擔憂地看了蕭承景一眼，沒說話。


  蕭承景只是微微彎了彎唇角，道：「無妨，走吧。」


  寧陌笙跟在蕭承景的身邊，一路無言。


  他們的手分明挨得很近，可是寧陌笙沒有伸手，蕭承景也沒有。


  他們之間保持著這種微妙的氣氛，直到走到宮門外，寧陌笙方才小聲開口：「我以為……景王殿下不會站出來。」


  倘若蕭承景沒有站出來，寧陌笙也決計不會說出那番話。


  她知道，現在的自己是大家爭相拉攏的對象，無論是蕭承鈞還是蕭承景。


  蕭承鈞甚至會給自己更大的利益，只是……她心底是不願的。


  蕭承景淡淡笑了笑，道：「本王不該站出來，換做是從前，本王定然會一言不發。」


  寧陌笙側頭看向蕭承景，輕聲笑道：「可是殿下還是開口了。」


  蕭承景沉默了一會兒，這才微微有幾分彆扭地開口道：「本王覺得，你應當不希望受太子所控。」


  寧陌笙忍不住微微笑了笑，良久方才小聲道：「謝謝。」


  蕭承景沒說話。


  寧陌笙看過去，道：「日後……還請景王殿下多多關照。」


  「陌笙。」蕭承景忽然開口。


  從他口中叫出來的「陌笙」二字，讓寧陌笙的心都跟著微微顫了顫。


  她手中還拿著那份聖旨，沉甸甸的，那是皇上親手賜下的，是正三品。


  蕭承景看向寧陌笙，一字一頓道：「你是被本王親手送上了風口浪尖，從今日起，往日的安定必然不再，你……後悔嗎？」


  那一刻，寧陌笙彷彿能從蕭承景的眼中看到日後的波瀾壯闊。


  良久，她唇角微揚，笑了：「我不悔。」


  她怎麼會後悔？這分明就是她自己選擇的路。


  是蕭承景伸手託了她一把，然而這條路，從一開始就不可能風平浪靜。


  想要為人上人，怎麼可能風平浪靜？


  寧陌笙含笑道：「景王殿下，下官先告辭了。」


  聽寧陌笙自稱下官，蕭承景笑意更深了幾分：「去吧。」


  寧陌笙這才推開了寧府的大門。


  正三品，既然蕭啟民沒有賜宅子，那麼日後她還是要住在這裡。


  只是……


  想到自己已經比寧路遠苦心孤詣求得的官銜還要高上幾分，寧陌笙就微微笑了。


  阮流芳顯然還沒歇下，聽大門有動靜，便徑自走了過來，暮色四合，她看不清寧陌笙手中的東西，只笑道：「大小姐回來了。」


  「阮姨娘。」寧陌笙神色如常。


  寧路遠也跟著走了出來，走近看了寧陌笙一眼，蹙眉道：「如何？」


  寧陌笙笑笑，語氣平靜道：「無妨，陛下只是說了些事情罷了。」


  寧路遠看著寧陌笙淡然的神色，總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他走近，看向寧陌笙膝蓋上的痕迹，臉色就添了三分擔憂：「你可是惹怒了皇上？」


  寧陌笙微微一怔，低頭看了一下，她的裙子上面有接旨時跪地留下的印跡，難怪寧路遠會如此。　　「哎呀這可不得了，」阮流芳在旁邊幸災樂禍地笑了：「晴兒雖然惹了麻煩，但是好歹也是在儲秀宮惹出來的，大小姐這是怎麼了……說起來，宮裡頭似乎也沒有送大小姐出來，大小姐，您也是太不小心

  了些，這若是惹了皇上不快，老爺可如何是好啊……」


  她話音未落，寧路遠便看到了寧陌笙袖間的一抹明黃。


  「這是什麼？」　　他蹙蹙眉，從寧陌笙手中拿過那聖旨，遲疑了一下，徑自翻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