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被捨棄的棋子

  寧陌笙這個語氣，寧路遠的臉色微微變了。


  這小妮子，還蹬鼻子上臉了不成？


  「若是真的燙著了，就尋個大夫過來瞧瞧，」寧路遠壓抑著火氣，沉聲道：「若是無事，也莫要在這裡擺個臉子。」


  寧陌笙垂眸笑笑：「去請孫大夫，今兒這藥渣我還留著，也要請孫大夫一併瞧瞧，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若是只是藥性衝撞了，也莫要冤枉了好人。」


  她的語氣不疾不徐，後面垂著頭的唐憐珊忍不住抬頭看了寧陌笙一眼。


  寧路遠沒應聲，他覺得愈發氣不順了。


  剛剛那茶盞他看得分明，寧陌笙幾乎是直接躲開了，連一點水星都沒濺到，更遑論是燙著了，她倒是會小題大做！

  寧陌笙只是在旁邊坐著，端著自己面前的茶盞嘗了一口。


  不多時，孫大夫便匆匆來了。


  他前番得了寧陌笙的銀子，一錠銀子比尋常出診十倍都多了，此時深更半夜來這寧府一趟，倒是也不覺得有什麼，只仔細查看了寧陌笙，確認了無事，這才端了那藥渣細細地瞧了一番，這才道：「這方子……可是之前老爺拿來的這份？」


  寧路遠蹙眉接了，頷首應下：「便是此物。」


  「這方子倒是沒問題，只是和這葯碗中的不太一樣，這碗中的葯多加了一味甘遂，平時可作藥用，然此物有劇毒，倘若用法不慎，一來會讓人血瘀不通，二來會讓人呼吸窒澀，三來也有引產之用……這……」孫大夫說到一半，晃了晃那葯碗，這才蹙眉：「這是有人飲過了？」


  「引產……」孫大夫的話直接被阮流芳打斷了。


  她的臉色煞白，捂著肚子道：「老爺，老爺，妾身這肚子打晚上就一直疼痛不止，現在也是，不知可是這葯的作用了！老爺，用這葯的人其心可誅啊！」


  寧路遠徑自拍案而起：「是誰送的葯！」


  「秋彤，是秋彤啊！」阮流芳哭道：「老爺，這秋彤打之前就一直跟著妾身，倘若沒人給她好處，她怎麼會無緣無故這樣害妾身！」


  寧路遠咬牙切齒，寧陌笙在旁靜靜看了一會兒，這才淡淡開口：「父親似乎是忘了一件事，這葯並非是送給阮姨娘的，而是送給母親的。」


  「你也不必如此歹毒！」寧路遠看向寧陌笙，不悅道：「這葯的確是送給你娘的，然而一直以來，負責送葯的人就是流芳，你娘鎮日養在房內，誰害你娘作甚？！」


  阮流芳也是得了勢，立刻點頭應了：「老爺說的是啊，夫人慈悲心腸，妾身都記在心裡，妾身就算是為了肚子裡頭的孩子，也斷然不可能去暗害夫人啊……」


  寧陌笙蹙眉，淡淡道：「父親這話說得委實有趣，這葯是旁人給母親下的，難不成這堂堂寧府，母親被人下了葯自然是要查明，父親的意思難道還要讓母親偃旗息鼓，一句話都不能說了不成？這偌大寧府，竟是沒有我和母親說話的地方了？！」


  寧路遠只覺一口氣梗在喉間，上不去下不來的。


  他本就愧對柳平茵，這些年甚至也是愈發愧對了柳家，而現在寧陌笙這一上綱上線，寧路遠不得不揣度。


  雖說柳平茵那身子早就搖搖欲墜，但是現在柳平茵一日不死，她就一日是這家裡的正房，之前不鬧就罷了，鬧起來了，他這邊也的確難處理。


  府上姨娘妾室壓過了正房，這總歸是不合規矩禮法的。


  寧路遠深深吸了口氣，這才一揮手：「孫大夫，」他語氣緩了緩，道：「還是請大夫先給這秋彤看看脈，若是還能治，就將人弄醒了，也好問話。」


  「治是能治，只是……」孫大夫看了寧路遠一眼，沉吟道：「只是不知寧大人是要這人死，還是要這人活。」


  「活是如何活，死又是怎麼死？」


  「若是要這人活，那便要好湯好水地送著，怕是一時半日也醒不來，若是要這人死，現下就能讓這人醒了問話，只是日後……」孫大夫沒說下去。


  他倒是看得出來，這秋彤身上兩處大穴都被人封著，就是想要吊著命呢。


  寧路遠冷著臉，看著地上奄奄一息的秋彤，還沒開口，就聽阮流芳先哭了一聲：「老爺，老爺，讓著婢子醒了吧，她醒了，也好讓人聽聽，到底是誰在暗害夫人！這黑鍋妾身是背不起啊！」


  樂柔聞聲，臉色愈發難看了幾分，指甲都陷進肉里。


  寧路遠閉了閉眼，沉聲道：「讓她醒過來。」


  言外之意，那就是讓人死了。


  孫大夫打心底嘆了一聲，直接兩處金針入穴，秋彤慘嚎了一聲，果然是醒了。


  她渾身劇痛，連著臉上的肌肉都在抽搐。


  孫大夫看了一會兒，硬生生灌了一副葯下去，秋彤臉色愈發灰敗，卻果然能開口了。


  「老爺……夫人……」她的手顫顫巍巍的，想要行禮卻頓住了。


  「秋彤，」阮流芳看向秋彤，啞聲道：「你說，到底是誰讓你在葯裡面下毒？！」


  秋彤看向阮流芳，又扭頭看了一眼樂柔，這才低聲開口：「側夫人問這話，不覺得昧著良心嗎？」


  「秋彤……」阮流芳臉色煞白，指著秋彤罵道：「你個忘恩負義的賤人！你自己說這話的時候，不怕天打雷劈嗎！」


  「奴婢跟著側夫人這麼久，自覺無愧於側夫人。可是現在秋彤遇著事了，側夫人卻是直接就要將秋彤舍了……」秋彤的聲音很啞，卻一字一頓地說了下去：「老爺，夫人，這事盡數都是側夫人讓我做的，側夫人意圖謀害夫人也不是一日兩……」


  「夠了！」寧路遠拍案而起，他怒目圓睜，沉聲道：「你個賤婢，做出這等事來，還要拉側夫人下水！若是側夫人當真指使你做出此等事來，她又何必讓你醒來！來人，給我拖出去亂棍打死！」


  秋彤臉上落了兩行清淚，被拖出去的時候還在嘶聲喊著：「求老爺夫人保全我妹妹，我妹妹和這事沒有半點干係……」


  樂柔卻根本沒看秋彤，只抬眼看了上位的寧陌笙。


  寧陌笙似乎完全不為所動，唇角還噙著一絲笑意，冷得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