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3章 莫幹的震驚
高府演武場上，除了秋風吹過的聲音，便隻能聽到風箱鼓動的聲音，炭火燃燒得極為猛烈，一個臉龐大小的坩堝被烤得通紅。
這坩堝乃是特殊材料製成，乃是莫家鎮家門的重要物事，此番為了煉化天外玄鐵這種特異的材料，這才將其從莫家祠堂請了出來。
凡鑄造者，程序大同小異，融、鍛、鑄、淬。
融，便是融化，用火的高溫融化金屬材料。
鍛，便是鍛煉，通過反複捶打將材料中的雜質驅除。
鑄，便是成型，用特定的模具或者超高的技藝將材料捶打成型。
淬，便是淬火，用清水或特殊的液體將打造成型的器具淬火，然後鑄成。
融這一階段，對於普通的精鋼凡鐵來說，自然簡單至極，但對於天外玄鐵這種百年難得一見的特殊材料來說，便是無比困難之事，至少葉君不知道如何融化天外玄鐵。
但莫幹知道。
隻見坩堝中的天外玄鐵經過半個時辰高溫的烘烤後，漸漸變了顏色，從原來的漆黑色變得暗紅起來。
莫幹從他攜帶的木箱中取出一個拳頭大小的竹筒，取調竹筒上的封布，將其中的物事倒在了天外玄鐵之上。
這是一種血紅色的金屬粉末。這種金屬粉末落到天外玄鐵之上，便急速融化，融入天外玄鐵之中。
天外玄鐵，漸漸也開始了肉眼可見的融化。
“催化劑！太高端了！”葉君暗自驚道。
天外玄鐵抑或喚做隕星鐵，因為來自天外具有奇異的特性，普通的手段極難將其融化，這就需要輔助煉材的幫助。
玄國莫家不愧為鍛造世家，雖未見過天外玄鐵，但卻有相應的輔助材料將日融化。
整整一個時辰過後，天外玄鐵終於融成一團，可以開始鍛造。
莫幹用特製的火鉗將其夾出，切下大概三分之二的天外玄鐵，道：“天外玄鐵材料難得，浪費可惜，高公子可留著剩餘部分！”
高斯應道：“好！”
他說完這話之後，扭頭看了看葉君。
葉君微微一笑，絲毫不在意道：“高兄，剩下這點天外玄鐵送我如何？我也想試試打造個小玩意兒！”
對於葉君這個打鐵的少年，莫幹自然不會再去留意，而是專心致誌開始用專屬的鐵錘錘打天外玄鐵。而眾多高家子弟，聞言則再次哄笑，這可是天外玄鐵，不是什麽破銅爛鐵，說要就能要麽？
高斯則是一臉淡然，道：“可！”
另一個鑄造台被抬了上來，葉君隨手取了個鐵錘，便要開始敲打。
此刻，莫幹揮動著鐵錘，富有節奏地敲打著鑄造台上的天外玄鐵，這節奏很穩，很有力，普通人等，若在一旁敲打，恐怕根本不敢落錘。
因為一旦落錘，必定會跟著莫幹的節奏來敲打。
葉君收齊嬉笑的神情，整個人給人的感覺頓時完全改變，他突然變得很安靜，很專注，仿佛眼裏除了手中的鐵錘和那小塊天外玄鐵之外，再也容不下他物。
當！一錘落下。
當當當！連續三錘落下，每一次敲擊，都富有節奏的落下，穩定而有效。
與莫幹的節奏完全不一樣，但卻絲毫不受影響，仿佛水乳交融一般，極其和諧。
高家眾多子弟立刻收起輕視的目光。
莫幹自然注意到此點，除了眼裏抹過一道異樣的光芒之外，再無其他異常，手中鐵錘依舊穩定，落錘依舊節奏感十足。
同樣，葉君的落錘保持著自己的節奏，與之應和。
在場所有人發現，那麽捶打鐵器發出的當當聲居然可以如此和諧甚至有些好聽的味道。
當當聲此起彼伏，三炷香的時間過去。
莫幹已經是第九次開始捶打鍛鑄造台上的天外玄鐵，九次捶打，已經是極限，至少在莫幹看來，已經到了他的極限，天外玄鐵之中的雜質已經驅除幹淨。
第九次捶打之後，再次仿佛坩堝之中融化，接下來便是成型。
與此同時，葉君也完成了對天外玄鐵的第九次捶打。
莫幹眉頭微微上揚，他很清楚，這少年能夠在自己的節奏影響之下保持他本人的節奏完成九次捶打，已經是難得之事，更為可貴地是他的九次捶打所呈現出來的品質，比之自己也隻差了一線而已。
要知道，這少年所用不過是一柄普通的鐵錘而已。而莫幹使用的則是專屬的鐵錘，無數珍稀材料量身鑄造而成數年磨合成的專屬鐵錘。
就像刀之於刀客，劍之於劍客而言，一件量身定製使用習慣的兵器，對使用的影響性有多大。
這少年，很厲害！
接下來，令莫幹更驚訝地是，葉君並未開始成型鑄造，而是依舊在捶打，也就是說他開始了第十次捶打，還能夠進一步排除雜質提升品質麽？
在眾多高家子弟看來，這少年自然是技藝淺薄，所以需要更多次的捶打，方才可以將天外玄鐵之中的雜質驅除。
但莫幹很清楚，葉君在第九次捶打之後，他那塊天外玄鐵中的雜質已經驅除到某種極致，他還能更進一步？
莫幹震驚！
家傳的技藝加上數十年的磨練，方才得今日莫大師之名，莫幹自然知道自己付出了多少艱辛才達到今天這一步。
但是，突然冒出來的這個少年，居然技藝精深至斯，震驚的同時，莫幹甚至感到有些不敢相信。
但事實就擺在眼前，而且葉君還在進行第十次的捶打，這一次的捶打與先前九次都有些不一樣，捶打的節奏加快了，但依舊穩定而準確，天外玄鐵中再次排出雜質。
莫幹乃此行當的大師級人物，他自然看得出，葉君的第十次捶打不一樣的地方，他自然也知道，這第十次捶打後的天外玄鐵品質，絕對會比他手中那塊高出一線。
雖然僅僅是微不足道的一線，但高下立判。
莫幹眼睛微眯，然後收斂心神，開始鑄造淬火。
不愧是天下知名的鑄造大師，很快，一柄線條流暢造型獨特的刀出現在莫幹手裏。
這天下間，凡刀者，大多都類似於墨刀，因為墨刀代表著這天下最成熟的鑄刀工藝。
莫幹所鑄的這柄刀亦不列外，狹長似墨刀又略短了三寸，線條更陡直，利於劈砍，完全為殺人而鑄造。
高斯接過這柄刀，握在手中，感覺到恰好一握，輕重也恰到好處，挽了幾個刀花，然後做了幾個劈砍的動作，破空無聲，順暢自然，端是好用。這還是沒有開鋒的情況下，若將來開鋒，恐怕更加好使。
“莫大師神作！”
莫幹淡淡道：“高公子謬讚，勝在材料！”
這邊沈煉湊過來看了看，道：“莫大師果然名不虛傳。好刀！高公子可有想好的刀名？”
高斯顯然已經已有構想，道：“吾有秋水劍，此刀名芙蓉！”
洛書瑤一旁讚道：“秋水芙蓉，芙蓉刀，這名字極好！”
眾多高家子弟紛紛發出驚歎聲，顯然是在驚歎莫幹大師的鑄造技藝，而對高斯擁有芙蓉刀這一神兵利器，則大多無感。
因為，高斯早已有了秋水劍。
接著，眾人將目光投向一旁的葉君。
此刻正好，葉君鑄造的物事已然成型，卻是一柄精致小巧的短劍。
短劍長約兩尺，劍柄長約五寸，劍柄布滿細密的菱形紋路，方便捉握；劍身長一尺五，筆直光滑，其鋒自成，光澤黯啞。
高斯道：“葉兄弟，好技藝！”
雖然高斯不懂鑄造，但不代表他沒有眼光，葉君在鑄造過程中所呈現出來的一切，都表明，他真的就是鑄造能手，而且恐怕技藝有些高。
具體有多高，恐怕在場隻有莫大師可以品論。
莫幹則已經葉君麵前，道：“小葉兄弟，可借我一觀？”
葉君道：“莫大師，請！”
說罷，將手中短劍遞了過去。
莫幹翻轉著短劍看了三遍，用手撫摸劍身，嘴角略浮現一絲苦意，道：“好劍！”
葉君道：“莫大師謬讚！”
莫幹道：“不敢當，有時間多交流！”
葉君道：“到時候請前輩多指教！”
不敢當！能讓莫幹說出這種話的人在天下雙手都數得過來。
交流，交流什麽？自然是交流鑄造之術。
莫幹什麽身份，鑄造界大師級的人物，居然屈身邀請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子交流。
高家眾多子弟驚訝得合不攏嘴。
沈煉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
高斯雖猜到可能是這種結局，但心中那種酸爽，還是不提也罷。
洛書瑤心中也著實有些吃驚，這葉君給人太多出人意料的地方。
葉君捧著短劍走到洛書瑤身前，道：“洛姐，小子才疏學淺，還請為此劍賜名！”
洛書瑤微微一笑，隨即道：“昨夜觀道藏，見九宮之術，那此劍便命名九宮吧！”
九宮短劍！
“好名字！洛姐，洛神指傷身，這九宮短劍送你！”葉君道。
洛書瑤微訝，隨即微微一笑，道：“多謝！”
鑄造短劍，請洛書瑤賜名，然後送洛書瑤，順理成章，理所應當。。
這舉動，令人不能拒絕。
高斯心中酸爽更甚，這葉君果然好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