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章 紅袖飄血
從夜叉付三出手到他頭顱落地,說起來發生了許多細節,但不過幾呼吸的時間而已。
自始至終,飛血劍冷無情和鬼刀莫愁均沒有絲毫動作,仿佛剛剛所發生的一切都與二人毫大相幹。
張放坐回原來的位置,朝著二人有點苦口婆心地勸說道:“凡作奸犯科者,這就是下場。天機衛懲惡除奸,從不留手的,二位還是三思而後行。”
二人繼續沉寂,仿佛沒有聽到。
隨之,紅袖客棧又陷入了短暫的死寂。
約莫過了半炷香之後,鬼刀莫愁突然開口,聲音鏗鏘有力:“職責所在,恕難從命。”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卻正是回應剛才張放所提議的“三思而後行”。
職責所在,便是表明背後有人。
根據天機衛的情報,鬼刀莫愁現如今歸附於某個神秘勢力,但現在還沒有關於這股神秘勢力的確切情報,故張放也無法斷定鬼刀莫愁到底為何來此。
而飛血劍冷無情則簡單得多,因為他是一個殺手。
飛血劍冷無情喜歡殺人世人皆知,收錢殺人更是飛他畢生所追求的事業,更是他終身的信條,若收了錢而不殺人那還像什麽話。
在他看來,收了錢不殺人與青樓女子收了錢不脫衣服一樣讓人無法接受。
鬼刀莫愁話音落後,飛血劍冷無情也開口道:“我喜歡。”
喜歡是表明一種態度,表明一種樂趣,態度樂趣所在,誰敢指手畫腳。
此時,夜漸深。
青魚鎮南邊的火光已經漸漸消失,想來公孫鐵匠鋪已經燒得幹幹淨淨。
一陣冷風從大門口吹了進來,血氣彌漫,寂靜幽暗的紅袖客棧一樓大堂仿佛鬼蜮一般。
紅袖客棧二樓,突然響起了腳步聲。
葉君凝神靜氣坐在自己原來的位置上,暗自調息的同時,開始琢磨方才與夜叉付三交手的點點滴滴,每一個細節從腦海中掠過,每一個細節都將成為寶貴的經驗。
這是葉君從小養成的習慣。
從小到大,他總是會遭遇各種各樣的暗殺,他也與各種各樣的殺手交過手。
他之所以能夠越來越從容的應對連續不斷的暗殺,很大一部分都是因為他無時不刻不在積累經驗。
殺人以及防止被殺的經驗。
當然,他身邊總有護衛守護,不然他早不知道死了幾百次了。
二樓傳來的腳步聲,非常輕微,一步接一步卻很有節奏,仿佛一隻大鼓在有節奏地敲打。
天機衛張放嘴角露出一絲奇特的笑容,三分譏嘲,三分無趣,四分輕鬆舒暢。
鬼刀莫愁緩緩取下頭上的鬥笠,露出其平凡堅毅的麵容,雙眼一開一闔之間,精芒閃爍,此乃修為精湛之表現。
飛血劍冷無情臉上漸漸浮現出嗜血的笑容,整個人卻仍冷靜異常,獵物出現,獵人雖然興奮但卻需要短暫的忍耐和等待。
三人同葉君幾乎同時抬頭望去。
“臥槽,這老不休的家夥!”葉君低聲罵。
黑白相間亂糟糟的頭發與胡子差點遮住了公孫老頭整張老臉,但卻擋不住他臉上愉悅的笑容,葉君隻在公孫老頭用野味大餐的時候見過他如此愉悅,那是一種陶醉享受的神態。
跟在他身後還有一徐娘半老風韻猶存的女子,看起來約莫三十五六歲,身材高挑曲線玲瓏,穿著件洗滌得已經有些發白的淡紅色長衫,高聳的胸脯看起來極為驚人,走起路來仿佛春風扶柳般搖曳多姿,的確有幾分打動人心的嫵媚。
難怪公孫老頭每月至少跑來光顧三次,此人正是紅袖客棧的老板娘紅袖。
紅袖老板娘眼角含春,看來是與公孫老頭剛剛進行了某些不可言傳隻能意會的激烈勾當。
紅袖老板娘捏了個蘭花指,脆聲嬌笑道:“喲!喲!喲!,我這破客棧好久都沒有這麽熱鬧了!”
說著,二人已經聯袂走下樓梯。
葉君目光掃過飛血劍冷無情,心中不由猜測道:“紅袖!紅袖!難道這紅袖客棧、紅袖老板娘與‘紅袖’殺手組織有什麽關聯?”
“公孫前輩,晚輩莫愁,還請您與晚輩走一趟!”
率先開口地是鬼刀莫愁,鏗鏘的聲音卻透漏著無比的客氣。
果然,公孫老頭不是普通人!
葉君心中想到,能讓鬼刀莫愁這樣一個大有來頭之人如此客氣,公孫老頭能簡單麽?
公孫老頭與紅袖老板娘並肩而立,他粗糙的大手一直在紅袖老板娘挺翹圓潤的臀尖上摩挲,聞言看了看鬼刀莫愁,然後道:“莫愁,陳留莫家?莫一心死了沒有?”
莫一心乃是陳留莫家現任家主,也即是鬼刀莫愁的父親。
“晚輩已非陳留莫家之人,不過聽說莫一心還活得好好的。”
鬼刀莫愁情緒沒有絲毫變化,淡淡道。
“果然禍害遺千年啊,莫一心這小子本性挺好,就是太過古板,陳留莫家也算得上玄國王朝世家之一,但在他的領導下如今卻漸漸羸弱。歎,若他死了,對陳留莫家反而是件好事!”
公孫老頭頓時變得陌生起來,再也不是公孫鐵匠鋪那老鐵匠,反而更像玄國的王者,一番指點江山,好不威風。
玄國七十二世家之一的陳留莫家家主,在他眼裏,不過是固執古板影響世家發展的該死蠢貨而已。
頓了頓,公孫老頭似笑非笑地看著天機衛張放,回答鬼刀莫愁道:“想要我和你走還不簡單,隻要天機衛大爺張放答應即可。”
鬼刀莫愁扭頭望向張放。
張放打了個哈欠,用無比肯定地語氣道:“公孫,不能離開青魚鎮,除非……”
鬼刀莫愁道:“除非什麽?”
張放道:“除非我死。”
鬼刀莫愁道:“好,那我送你去死!”
聲音鏗鏘有力、信心十足,仿佛當張放已是死人一般。
張放微微一笑,道:“這種話我至少聽七十個人講過,各個都比你隻強不弱,但我現在仍活得好好的。”
上兵伐謀,上上兵攻心。張放深諳此道。
當然,張放所說絕非虛言,乃是事實。
鬼刀莫愁用行動代表了言語,寬刃厚背的鬼刀出鞘,灑出一片刀光,罩向張放。
這一刀似緩似快,刀光落下的時候,鬼刀莫愁已經欺近張放不足半丈,刀尖已經直抵張放胸口。
這一刀從刀起到近身,一氣嗬成,足見鬼刀莫愁在刀法上的造詣已臻高手境界。
這一刀神出鬼沒,令人防不勝防,正是鬼刀得名之原因。
張放已經從木凳上站起,墨刀如流水般隨意自然地從刀鞘中拔出,絲毫不拖泥帶水,刀光閃起,正好磕中鬼刀莫愁的鬼刀。
鬼刀莫愁退後一步,鬼刀筆直遙指張放,一臉慎重的神色。
方才一刀雖然看起來簡單,但卻包含了鬼刀莫愁凝聚了一年的刀意,鬼刀一年未曾出鞘,隻為今日的任務,濃厚無匹的刀意、妙到毫巔的出刀,但卻被破。
雖然有方才對戰夜叉付三的評斷,但鬼刀莫愁仍低估了張放,但他隨即釋然,既然是天機衛專門派遣來監看公孫前輩的,那絕非泛泛之輩。
張放卻隻是倒退半步,墨刀斜指地麵,臉上輕鬆的神色早已也被慎重之色取代,雖然自己後發先至第一招占了些便宜,但卻沒有給對手造成實質的傷害。
鬼刀莫愁並沒有急於出招,之前張放與夜叉付三一戰,他就已從心裏開始重視這個僅僅是校尉官銜的天機衛,如今謀定而後動地一刀,飽含一年刀意的一刀,卻無功而返。
這是一個難纏的對手,鬼刀莫愁殺人走的是詭異冷冽路線,不喜歡纏鬥,那麽便需要尋找其破綻,一擊製敵。
所以,鬼刀莫愁未動。
張放,亦未動。
二人對視,蓄勢的同時,尋求對方的破綻。
葉君趕緊避讓,朝著客棧櫃台走去,他可不想卷入這場戰鬥。
但他一步一步走得卻很慢,隻因為鬼刀莫愁與張放蓄勢待發,若不小心牽動二人氣機,說不定自己會成為二人刀勢的宣泄口,死無葬身之地。
這邊,公孫老頭搬了張滿是灰塵的長凳,然後緩緩坐下,開始欣賞接下來可能出現的精彩打鬥。
“這位客官又有何貴幹?不會也是來找我公孫冤家麻煩的吧?”
紅袖老板娘則是慢慢走到飛血劍冷無情桌前,一臉疑惑、聲音有些顫抖地問到,看起來好像是方才的刀光劍影驚呆了。
回答她的卻是一道閃電般的劍光,劍光呈暗紅色,仿佛陰幹凝結的血液顏色。
飛血劍冷無情從拔劍,到將飛血劍刺入紅袖小腹,加起來也不過一眨眼地時間,誰也不會想到這個殺手會突然對一個手無寸鐵柔弱無力的青樓女子下毒手。
所以,公孫老頭身體掠出,一掌拍過去的時候已經晚了。
變故突生,所有人都被紅袖老板娘被刺吸引了目光,甚至忽略了公孫老頭掠出那恐怖的速度。
紅袖老板娘捂住小腹,鮮紅的血液從指間湧出,身體不由自主地軟倒下去。
飛血劍冷無情抽劍暴退三步,避開公孫老頭的掌風。
公孫老頭並未追擊,而是收掌扶住紅袖,緩緩蹲下,右手捂住紅袖老板娘小腹的傷口,臉色急變道:“紅袖,你感覺怎麽樣?”
臉色蒼白的紅袖仿佛頓時老了十歲,整個人看起來頓時顯得有些蒼老,但一對眸子卻無比明亮,盯著公孫老頭,眼裏流露出依戀的神色,掙紮著張開紅唇道:“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公孫老頭一臉痛惜神色,黯然道:“但為君故,沉吟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