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頗為幸運的事,這間屋子在這棟樓的最頂層。


  不需要再向上走多遠,她就可以來到最為開闊的地方。


  她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吃東西了。感覺身體無力的很到還是頗為費了一番力氣才順利地爬上天台。


  現在正是夜色最為濃厚的時候。站在高高的天台上,隻能感受到夜晚,在這個城市上空不斷地呼嘯而過的風。


  風司居住的這棟樓樓層極高,她站在這上麵,感覺自己仿佛站在了天地的正中央。


  寒冷而寧靜。


  蘇益寧隻穿了一件單薄的D。但是絲毫沒有因為寒風而感受到退卻。


  她一點點地朝前走著。沒有走出多遠,已經能看到這座城市的樣子。


  這是所夜生活頗為豐富的城市。


  即使已經到了這樣深沉的時候,依然能夠看到遠處或者近處不斷閃爍著的燈光。


  在近處的或者是遠處的高樓裏也依然可以看到不少人家裏點亮著燈火。


  隻不過她站得實在是太高了,那些喧囂繁雜的聲音,並傳不到這樣幾十層樓的高度上來。


  這樣短暫的寧靜,讓她忍不住地鬆了一口氣。


  她有些漫不經心地眺望著那些燈火。


  那些現在還在奔波忙碌,或者在縱情享樂的人。有多少是曾經在網絡上發表出那些奇怪言論的人呢。


  有多少人是將矛頭指向她將最鋒利的刀刃指向她。


  她現在站的太高了,終於遠離那些人了,他們沒有辦法能夠繼續傷害到她了。


  夜晚本就容易讓人思緒翻飛,尤其她站在這樣空曠而寧靜的地方。


  蘇益寧忍不住地回顧自己短暫的一生。


  她為什麽會過成這個樣子了。


  她從小就知道自己過得並不好,父母不喜愛他家中並沒有錢想要得到的一切自己努力也許會得不到。


  蘇益寧在自己還小的時候不是沒有對其他的小朋友心生豔羨的。


  隻是她在小的時候,無論是在學習生涯還是生活當中,通過自己的努力總是會取得一定的成績。


  她相信隻隻要通過自己的努力一定可以獲得成功。


  她相信隻要自己不斷堅持下去,一切都會得到改善的。


  她努力保持班級第一年級第一,在上中學之後,在多所學校進行一起的聯考當中依然還是第一名。


  蘇益寧一直以為自己可以永遠的樂觀下去。


  她以為自己可以永遠相信自己,相信自己的努力可以改變命運,相信她自己也可以擁有美好的生活。


  可是她失算了啊。


  她明明已經從最初的那一個令人窒息的環境中逃了出來,明明已經快要擁有美好的生活了。


  可是,為什麽一切都變成了這樣。


  她覺得自己已經抗爭不動了,已經無法再繼續努力了。


  人真的是一個太過於脆弱的動物。


  在無法從外界獲得反饋的力量來對自身進行支持的時候很難一個人憑著自己強大的意誌力與自信,不斷地堅信自己,不斷的持續奮進。


  而一旦總是從外界獲得認同與認可,又難免會心生於一些驕矜與驕傲。


  然後在麵對接下來的事情的時候,一旦稍微多些信息。很容易受到打擊。


  蘇益寧覺得自己已經被打擊夠了,已經沒有任何的信心與力量能夠製止她繼續往前走了。


  甚至現在對於她來說不斷堅持的代價實在是太大了。


  她一想到網絡上那鋪天蓋地的言論。就感受到自己的心髒被密密麻麻的絲線,不斷的纏繞,不斷的勒緊。


  她根本喘不過氣來。


  在她被網友扒出的社交賬號上。做出的解釋底下依然是一片罵聲。沒有人相信她說的話。一妹子在那裏叫囂著想讓她付出代價。


  在這樣的時候,蘇益寧終於有些不堪的承認自己並不是無所不能的自己退縮了,太懦弱了。


  她承受不了現在的一切所帶給她的傷痛也沒有任何抗爭下去的信心與力量了。


  她並不認為自己能夠改變現在的局麵。她甚至連從一開始去進行改變的力氣都沒有了。


  回顧她的一聲真的是從一開始到最後就一如既往的糟糕啊。


  天台上的風太大,太涼了。


  淚水剛剛從眼眶當中湧出就迅速的快要被飛馳而過的寒風凝固在臉上。


  蘇益寧又向前走了幾步。她離天台的邊緣已經很近了。


  她探頭向下看去。底下一片漆黑,她什麽都看不到。


  也許現在從這裏跳下去的話……


  會砸碎幾輛車子砸彎一些小草還是砸掉一個路過的行人呢。


  現在這麽晚了應該也沒有人會從這樓下走過。


  她太累了。


  可是,可是。


  她在這個時候無比的清醒與自己懦弱,也不知道該不該為之慶幸。


  她並沒有極為果斷地跳下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僵持在這兒到底是為了些什麽。


  沒有人能救得了她。


  她怎麽到了這樣的一個時候依然在期冀著被拯救了。


  蘇益寧感覺天台上的風愈來愈發的大了。大到快要將她吹下去。直接地落到永無天際的黑暗當中。


  現在將這一切結束的方法就掌握在她自己的手中,這已經是她目前為止唯一能夠掌控的東西了。到現在唯一能夠擁有的權利,唯一能做到的事情。通過這最徹底的方式將這一切結束。


  蘇益寧覺得自己應該已經沒有什麽好猶豫的了,畢竟現在這麽痛苦,而未來依然看不到任何好起來的跡象。


  她還在猶豫還在遲疑什麽呢,難道連最後的一點兒權利都不敢去行使嗎,真是從頭到尾徹頭徹尾的懦弱。


  蘇益寧深呼了幾口氣,覺得自己想的十分清楚了。


  她從小就沒有受到太多的關心與愛,即使自己沒了也並不會得到更多的人為她而帶來的傷心。


  她離開就不能給任何人帶來傷害,反而會使自己得到解脫。


  蘇益寧在原地站了好久。


  直到隨著時間不斷的流逝,白晝漸漸降臨夜裏粘稠的露水打濕了她的頭發和肩膀。


  她感覺自己渾身上下都已經被凍透了僵硬的很。


  還在猶豫什麽呢,向前吧,向前一點就好了。


  突然她聽到了有人在夜中高聲呼喊著。


  喊著她名字。


  是誰呢,有誰能夠來找她。


  有誰想要來救她呢。


  蘇益寧站在那兒,有些僵硬地想到。似乎寒冷也已經將她的思維凍僵了,她已經很長時間沒有想過任何東西,隻是在那裏麻木地站著。


  她想到了。


  風司。


  是風司。


  這個人走到她麵前說會相信她將她帶回了自己的家裏給她準備了良好的環境還給她買了蛋糕。


  多好的一個人啊,如果以前她在曾經的那個環境裏遇到她,他們一定會成為非常要好的朋友一直相伴,永遠也不分開。


  可她們遇見的偏偏太晚了,在這樣短的時間裏已經發生了這樣的事,命運已經要將他們擊垮。


  蘇益寧依然是站在那裏沒有任何的動作,她不知道該怎樣麵對跑來的友人。


  她對於身邊的那些人並沒有任何的好感,也許這些天自己的朋友去上學,恐怕也會遭受一些不公平的待遇。


  她連累風司了。


  她………


  “蘇益寧!”風司繼續喊道。


  她往日裏的聲音永遠都是冷淡而平靜的。幾乎聽不出有任何的感情。音色雖然好聽,但是聽久了也總是莫名的讓人感到心寒。


  可是這次蘇益寧聽到了終於不再是如以前一樣平淡的聲音了。


  她竟然還感到了一些的開心。是不是她終於走進了那個冷淡的女孩的心理。


  她對於風司來說也是極為特殊的吧,他們應當稱得上是朋友了吧。


  “蘇益寧,你冷靜一些事情現在已經都解決了。你看,你看啊。”


  風司將閃爍的熒屏對準了她。手機在黑暗中似乎成為了唯一的光源。


  蘇益寧聽了他的話一愣,下意識的想要過去接過手機來看看到底發生了些什麽。


  可是,旋即又迅速的冷靜了下來。怎麽可能會變好呢。一切怎麽可能會變好又怎樣,會變好。


  她沒有辦法接受這樣的欺騙。已經連欺騙都做不到,欺騙到她自己了。


  蘇益寧覺得這也太悲哀了,到了現在這個時候她才明白能夠被欺騙,其實也是一種非常幸運的選項。


  看到了太多的真相,受到了太多的磨難,真的真的是太難過了。


  蘇益寧依然是沒有任何的動作。天快要亮了,可是也到了一天當中最寒冷的時候。風也愈發的大了起來,甚至像兩個人單薄的衣裳吹得獵獵作響。


  “你為什麽不能夠相信我呢。我說了將這一切解決好的你會沒有事情的。”風司低低的說道。


  她感覺這些年自己應當完成了不少人的應允倒是頭一次麵臨著如此不被信任的情況。


  當然也不能怪麵前這個女孩,畢竟在這個世界自己從普通人確實沒有什麽本質上的區別。


  不斷天真地認為著自己的獨一無二。


  她憑什麽讓別人相信她呢。


  風司再走上來的時候你順便用手機查了一查類似於有自殺傾向的人的心理,知道在這個時候最不能上前去刺激這個人。


  不敢上前也沒有辦法將手中的內容展現給這個女孩看一時間局麵就這樣僵持住了。


  風司在深夜當中視力也最好。能夠極為清楚地看到蘇益寧距離天台的邊緣已經很近了,似乎隻要向前再邁出一兩步就會直接的從這幾十層的高樓上墜落下去。


  憑借這個世界,目前的科技沒有任何辦法能夠使得一個人完好無損地從高樓上墜落,或者在墜落之後對她進行醫療。


  其實風司有些不明白,為什麽這個人會想要麵前尋死。


  凡人的壽命本來就短暫,幾十年的時間,難道不應該加倍珍惜嗎。


  在坊間流傳著那樣的話無外乎是珍惜生命,珍惜時間。雖然說金錢可能是他們衡量一個人價值的重要評判標準。在金錢之外,生命對於每一個來說,不也是同樣極為根本的重要嗎。


  為什麽能夠這樣如此輕易的就放棄呢。


  風司並不能理解其中的緣由,但是也並不會對這一切做出什麽詆毀。


  她隻是在這樣的過程當中感受到了強烈的震撼。


  是什麽將蘇益寧逼得走上了這條路呢。


  去網上那一層又一層一行又一行一頁又一頁無窮無盡,似乎似乎永不止息的謾罵。


  人是多麽一個脆弱的生物啊,無論是心理還是身體。


  他受到來自外界那樣多的負麵消息的時候一個人很難,再次自己有所堅信和喜愛,甚至在過多的言語的威壓之下,也會認為自己就是那樣一個不堪的人吧。


  活該。


  風司作為一種道法作為一個未眠當中存在的風本身。他曾經幾乎是無時無刻的說到這個世界上所有的聲音與氣味。在那樣漫長的生命裏,她逐漸學會了忍耐。


  其實言語的威力,他並不能理解,但是已經可以窺見一斑僅僅是通過觀察一個人累就能夠得到這樣的感受,那麽作為人類本身千千萬萬的網友為什麽沒有這樣的心思。


  是他們意識不到這件事情嗎,他們意識不到自己的行為會帶來多大的傷害嗎,還是他們說,覺得這樣的傷害。也無所謂。


  反正施暴的是眾人是群體。沒有人可以精準的定位到底是哪一句話,使得這個女孩最終走向了這樣的結果。沒有任何一條律法可以輕易地將它們追責,甚至他們還可以大言不慚地頗為有理地反抗。


  “明明是因為這人內心脆弱才選擇走向這條路的跟他們隨手說的那一句話,又有什麽關係。”


  “不就是一句話的事兒嘛,又能帶來什麽傷害。矯情。”


  風司已經不想講寶貴的時間用來對於這個世界的人進行控訴和譴責了。


  她也不知道為什麽,這個看似平和的世界裏,平靜之下是這樣一片腐爛的泥濘。


  她隻得抓緊時間趁著女孩還安安靜靜的站在那邊的時候開始讀著網絡上新出現的評論。


  “有一篇公眾號將你曾經的經曆報道出來了,寫的文章非趁大家都看到了。”


  “他們覺得你很堅強,你很棒,你是一個非常好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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