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想想風司就感到‘害怕’。
這個世界的人每天吃著這些東西，自身的‘氣’不知道都被破壞成了什麽樣子。
科技文明作用在人的身上，無疑不是在阻斷這人走向其他道路的權力。
這也是風司如此厭棄這個文明的原因，出了它之外的任何一種文明，對於人本身來說，起到的都是增強作用，而在‘修行’過後的人，也有更多的路可以選擇，可以去走。
隻有科技文明，無數的外物作用在人的身體上之後，不僅將人原本的先天的天賦破壞，甚至有些還會作為毒素在人的身體內部累計。
如果沒有這所謂的科技文明，即使人類並不修行，在自然進化的作用之下，體魄與壽命都會遠遠強於現在。
修真世界或者魔法世界的任意普通人，在這個世界，都可以撂倒十個。
風司或多或少能感受到些許天命之人的情緒。
麵對著如此想要去傷害自身的天命之人，她到底應不應該製止……
風司皺了皺眉頭，有些冷淡的說：“泡麵對身體不好。”
轉頭瞧見有些僵硬的蘇益寧，風司把原本的後半句話咽下去，有些幹澀的說：“但是偶爾吃一次，就吃一次吧。”
“就吃一次哦。”風司強調到。
聽了風司的話，蘇益寧又是忍不住的笑出了聲。
她剛剛本來想講要不就不吃了，點外賣也好，沒想到倒是風司，率先遷就她了。
“嗯，就吃一次。”
風司顯然對於這種東西是抗拒的，可是現在不也是為了陪她，坐在了座位上，皺著眉看著熱騰騰的泡麵嗎？
這大概就是朋友之間的互相遷就吧。
作為率先被遷就的那個人，感覺真不錯呢。
蘇益寧感覺今日的泡麵有些過分的美味了。
失去了遮掩的能力，為了同天命之人打好關係，風司也算是豁出去了。
她淡定的用叉子叉起一勺一勺的泡麵，也不顧它的滾燙，大口大口地塞進嘴裏。
還是盡快解決吧。
不得不說，雖然泡麵的成分對於她自身來說是有害的，但是這東西的味道委實是不錯。
如果下次還吃的話，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反正所謂的損害對於她來講，隻需要一點點的時間進行自我修複就好了，這樣的損傷換來這樣的快樂也是值得的。
就如同這個世界很多人對待垃圾食品的時候的處理方法。
明明從社會新聞或者是報道當中早就明白了這些東西成分的劣質，明知道對於自己的身體會有怎樣的損害，可是為了那些瞬間的歡愉，還是大口的吞咽了不是。
快樂是最珍貴的東西。
付出一點點代價如果能換來的話，那簡直是再劃算不過了。
吃到後來，風司也多了幾分‘回味’的感覺，倒還是蘇益寧先吃完了，坐在對麵支著下巴看著風司。
她轉到這個班級已經有些時間了。
可如果不是今天風司將果汁摔在她的桌子上，她對於這樣一個人還是完全沒有印象。
對於她的家世、身份、學習成績、甚至是麵容，都完全沒有任何的記憶。
當然現在，她心中更多的是為了曾經忽視風司而產生的羞愧。
沒想到第一個願意站出來同她交朋友的人，竟然是個自己先前從來未曾發現過的人。
蘇益寧毫不遮掩的看著風司。
她仔細地打量著自己這位朋友的樣子。
即使她已經懷有了滿心的善意與欣喜，還是很難違背著良心說出過分的溢美之詞。
對於風司的容貌，唯一能夠想到的恰當的形容詞，大概就是平平無奇了吧。
無論是眉眼、輪廓還是寡淡的神情。
都找不出任何值得被大肆讚美的地方。
但也不知道怎得，這樣的一切組合在一起，偏偏也不會讓人生出任何的反感或者是厭惡。
再具體一點說，在看到風司的時候，很難直觀地產生喜愛或者是討厭，什麽情緒都沒有。
仿佛她一直在那裏，卻不會對自己產生任何地影響，同自己沒有任何地關係。
甚至看了風司幾眼之後，蘇益寧覺得自己地眼神都幹澀得很。
她不得不低下頭，用力地揉著眼睛。
眼眶和眼仁，已經有著絲絲縷縷地刺痛了。
對於蘇益寧地舉動，風司自然都是瞧在眼裏。
這個世界地壓製雖然存在，但她自身地或者是來自於位麵守護局的保護仍然是存在的。
依然沒人能夠看清並記住她的樣子，甚至因為科技同道法的兩不相容，這些人偶爾窺見的東西也會同她本人產生偏差。
當然，她也並不在意，自己在這些人眼裏到底是什麽樣子。
畢竟他們對於她來說，連過眼煙雲都算不上。
他們從來都沒能入她的眼。
對於這個天命之人，風司已經竭力地縱容。
她也發現，在孱弱地人與人相交地過程當中，坦誠是非常重要地因素，能夠傷害到他們地東西實在是太多了，任何一絲保有地秘密在未來地相處過程中，都有可能產生難以想象的傷害。
可惜啊，蘇益寧還是太弱了。
為了避免傷害到她，風司隻得開口試圖轉移她的注意力。
“這泡麵，味道倒還是不錯。”她淡淡的說。
風司的聲音很好聽，冷淡又清冽的。
因著並不能體會到更多的複雜情緒了，所以她的語調平淡得很。
蘇益寧不出所料地被她這句話擾亂了心神。
風司這個樣子，到底是喜歡還是不喜歡呢。
她是不是生氣了？
但是怎麽看風司又同那些對於她施以冷暴力的人有所不同。
那不同又體現在哪裏呢？
蘇益寧不知道。
她麵前的風司已經站起身，一伸手端過了她麵前已經冷掉的粘膩的湯汁。
風司一手端著一碗吃剩的泡麵，轉身走向垃圾桶。
蘇益寧一愣，旋即笑了笑跟了上去。
她也想不明白那麽複雜的事情了。
不過她現在已經什麽都沒有了，沒有什麽可以被利用，也沒有什麽可以被傷害的地方了。
如果沒有什麽意外的話，她往後的人生，都會如同這般，波瀾不驚。
在失去了疼痛失望傷心難過的能力之後，她也想不到自己到底怎樣才能夠獲得快樂。
這樣被迫生出的自我保護能力，也不知道是不是一件好事。
至少她現在可以頂著蘇家人複雜的目光走來走去，可以忍著學校同學們的義論端坐在課堂上，可以麵對著鮮紅的成績繼續默不作聲也沒什麽改變的意思。
就這樣吧。
尖銳的抗爭沒意思，奮發的努力沒意思。
本來就不一定會成功，可是一旦失敗或者是怎樣，實在是太疼了啊。
蘇益寧慢悠悠的跟在風司的身後，她並沒有出聲喊走在前麵的少女，前麵的人也沒有任何想要停下來等待她的意思。
那現在呢？
同風司的接觸又算是什麽。
她難道還在期待著所謂的朋友嗎？
朋友又能夠幹什麽呢？
她難道還在指望著被拯救嗎？
怎麽有人能救得了她又怎麽會有人願意拯救她呢？
思維再次的陷進了一個怪圈。
蘇益寧也不知道這些問題存在的意義到底是什麽，自己又在向誰尋求著怎樣的答案。
她真的麻木了嗎。
是不是隻有大量的問題堆疊在自己的腦海當中，才使得她沒有額外的思緒和力氣去像別的了呢。
想著想著，蘇益寧的眼淚又接連不斷的湧了出來。
怎麽能這樣。
她有些慌亂的不斷的擦拭著自己的眼淚。
她以為經曆了這麽多，自己應當不會再向先前一樣脆弱了啊。
比麻木更加可怕的事情大概就是，自己時刻都在努力抗爭著，可是無論是事情的結果還是自身，都沒有任何的改變。
看不到自己的意義、自己的努力的意義，才是最可悲的吧。
前麵的風司回過頭，有些不解的看向蘇益寧。
怎麽又哭了。
風司詢問小七，又沒有收到任何的答案。
她隻得自己長呼一口氣，走過去盡量和善的對著蘇益寧說：“怎麽了？”
瞧著走過來的風司，蘇益寧雙眼瞪得滾圓，一瞬間抽噎聲直接停止了。
沒有什麽其他的原因。
唯一的原因大概就是，走過來的風司實在是太可怕了。
風司的步子邁的極大，踩在地麵上似乎也格外的用力，很輕易的就能夠發現‘怒氣衝衝’的部分。
她本就寡淡的眉眼麵容之上，更是冷淡的神情。
隻有一雙眼睛明亮的很，配上她此刻的行為神情，那就是鋒利的很了。
蘇益寧一下子被風司嚇得連掉眼淚都不敢。
但是很快的，在短暫的惶恐之後，蘇益寧哭的更凶了，甚至還不忘埋怨風司。
“你怎麽，你怎麽這麽凶啊。”
風司也是一愣，她可是委屈的很。
哪裏凶了？
不過多年以來同‘人’打交道的經曆還是讓她在現在的情況之下敏銳的做出了判斷。
絕不能在這個時候再去同蘇益寧唱反調了。
這人一哭起來，真是……
於是風司隻能靜靜的站在一旁看著蘇益寧不斷的落淚。
風司也不想聽她到底在嘀咕著什麽，很容易就走神了。
想一些有趣的新奇的東西，比如說昨晚玩的遊戲，過到第幾關了呢，今天晚上回去到底能不能客服那困擾了自己一個晚上的關卡呢……
應該是這樣，還是那樣呢。
這下，腦海當中的小七，徹底看不下去風司的舉動了。
“風司，你去哄哄她啊。”冰冷地電子音響起。
風司忍不住的想，用這樣冰冷的語音語調說出‘哄’這個字，多少有些……
“風司！”小七的聲音又大了幾分。
風司急忙回過神來，頗為配合地點頭。
然後試探性地在腦海當中發問：“小七，你能教教我，怎樣哄人嗎？”
回應她的隻有長久的沉默。
對於這樣的沉默，風司竟然有些想要發笑。
可算也是讓她逮到了把柄，就小七這個樣子，還能夠指道她的言行。
他們兩個，到底誰能夠離所謂的感情更近一些呢。
可是她不知道，在風司問出這樣的問題之後，小七除了茫然之外，自己的思維當中還閃過了無數的畫麵。
當年他是怎樣哄別人的呢。
是講一些凡間流傳的誌怪故事，奇聞趣事，還是買各種各樣的小玩意兒，甚至有的時候絕對少不了對於未來的許諾。
比如說等你長大了，就帶你去哪兒，等過段時間就帶你去玩……
等等等等，可是最後都實現了嗎？
都沒能實現。
小七隻恨自己現在已經成了冰冷地‘係統’，再也不會發出除了電子音之外的聲音，麵對著過往的一切，隻能如同一個局外人一般，怎樣的翻看都生不出任何額外的情感。
最後最後，他唯一能稱得上‘溫情’的東西，全部都留給風司了。
留給一無所知的、再次鮮活莽撞的風司了。
“你別開口說話了，你伸出手輕輕的拍拍蘇益寧的後背，注意，用力一定要輕。”沉默了許久之後，小七還是開口了。
因著風司先前‘濫用’自己的能力，其實沒什麽切實同別的東西接觸的經曆和經驗的，來到這個世界之後，沒少因著控製不了力度而產生一些烏龍。
比如說先前她隻是想將果汁溫和的放在蘇益寧的桌子上，可是手一抖，就成了重重地砸落，如果她力氣再大幾分，怕是當時蘇益寧的桌子都會被她直接砸的四分五裂。
難免生出些許的誤會。
尤其是現在，她的手掌對準的可是蘇益寧孱弱的軀體。
輕輕的，輕輕的。
風司長呼一口氣，伸出的手都有幾分顫抖了。
她冰涼的手掌輕輕的貼在了少女不斷抽動的脊背上。
這個力道似乎還可以。
在這種情況之下，沒有得到反饋就是最好的答案了。
風司得到了鼓舞，繼續伸著手不斷的拍打著蘇益寧的後背。
在她看過的電視劇或者是小說當中，人類確實會通過這樣的方式表達安慰的。
剛才她一瞬間沒能想起來，果然，小七懂得還是要多一些的。
“風司，你拍疼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