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疼惜，良苦用心
顧娉婷本欲再上前，顧西川起身，直接上前將蘇念恩攬在懷裏。
他轉向老太太，“奶奶，孩子間鬧矛盾，這麽多人旁觀，卻沒一個去阻止，反而要我懷著身孕的老婆去？奶奶，您就不擔心恩恩動了胎氣？”
顧老太太當即擺手，“都別再追究了，說來說去，都是我老太婆沒能及時阻止的錯。”
老太太當即一聲歎息，隨後再繼續。
“娉婷，念恩，你們一個是宇琛的媽，一個是軒軒的媽，誰都沒錯，你們倆在情緒下說了什麽、做了什麽都能理解。但造成這一切矛盾的原因，是我。要是我這個糟老太婆及時將兩孩子拉開，什麽都不會發生。”
“奶奶，跟您沒關係，是我格局太小，總是小題大做。我若心胸寬廣，能容人，就沒有這些口舌之爭，不會讓您如此為難。”
蘇念恩幾句話說得張弛有度，但內容太過真實，甚至極端。
兩孩子打鬧引起的摩擦，總算在老太太將責任攬在自己身上後結束。
人都離開後，翠萍嫂立馬向老太太懺悔。
“若不是我多說一句，太太您肯定第一時間阻止兩位小少爺了，都是我的錯，讓孫少爺對您……”
“西川今天是發火了，但反過來，這件事倒是讓念恩在顧家立了點威。”
老太太這話，翠萍嫂和桂嫂都沒聽明白。
“這話怎麽說？”
“今天的事，至少讓顧家上下知道，少夫人有脾氣。有脾氣還不算，還有個肯護著她的人。”
老太太本想早阻止，但想想，這樣也好，既然贏不了人心，那就讓人起敬畏之心。
一個不好相處的人，可遠比左右逢源的老好人活得舒服自在多了。
“我原本還在考慮，什麽事才能讓念恩再一次得到贏獲眾人的認可。上次是個好機會，可惜……”
老太太笑了下，“念恩這個孫媳婦還真是讓我驚喜。”
這大底就是現在年輕人的活法吧。
不委屈自己，但也有一套與人相處的原則。
翠萍嫂低聲說：“太太，您對少夫人，真是極寬容了，這是少夫人的福氣。”
翠萍嫂也看得到這位少夫人的好，但是吧，那天尾隨宋北安進了雨落聽軒聽見的那不清不楚的話，實在令她……
所以，她不敢與任何人提，可每天卻飽受良心的譴責。
她是顧家幾十年的老人，她同樣是大半輩子都獻給了顧家，也是真心期待顧家一直順風順水，一直這麽好下去。
此時，顧家大院另一處小院裏，顧庭軒倒是玩得挺開心，因為父親難得參與他的遊戲。
蘇念恩坐在小院裏，搖著扇，笑看父慈子孝的一幕。
兩人終於累了，顧西川立馬一把將孩子單手抱起，離開院落，大步走向蘇念恩。
蘇念恩見顧西川額頭一層薄薄的汗，忍不住打趣。
“日理萬機都不及陪孩子累吧？”
“感受到了。”
顧西川強行將小團子按在椅子上坐下，當即轉向蘇念恩感慨：
“以前沒參與，現在知道一句‘辛苦了’說得很是敷衍。”
蘇念恩麵上帶笑，“你能理解，就夠啦。”
顧西川將蘇念恩的手攥掌心裏，眼底疼惜鋪開，拉滿整個眼眶，溢出眼眸。
“今天，又讓你為難了。”蘇念恩忽然輕聲開口。
到底不能當做什麽都沒發生，她垂下眼瞼，看著地麵。
“我一直在想軒軒為什麽沒有躲開，是因為他懂了很多，他有友情的需求，想跟小朋友玩。他一直跟著陸宇琛，在努力參與，但陸宇琛明顯比他活潑好動，他即便很努力也被嫌棄了。所以陸宇琛會打他，所以就算陸宇琛打他，他也不躲。”
蘇念恩將手從顧西川掌心抽出來。
“他想和陸宇琛玩，他需要朋友。”
顧西川認可蘇念恩的分析，“你說得很對。”
“顧西川，我承認當時看見陸宇琛打軒軒，很生氣，也說了些不該說的囂張話。其實說完就後悔了，還好奶奶寬宏大度，沒往心裏去。”
蘇念恩臉上內疚，她這脾氣，有時候一點就著。
“我希望你可以識大體，顧大局，但我更希望你是在沒有委屈自己的前提下才考慮別人。如果總以委屈自己為前提，去顧慮所有人，那也不是該是我的太太。”
蘇念恩緩緩點頭，“沒生氣？”
“氣，氣總在這樣的時候，沒人幫你。總讓你以身犯險。”
顧西川心情複雜，各種滋味，蘇念恩無法懂。
他如今做到這個地步，自己老婆竟然得不到該有的尊敬，哪怕連客氣都沒有。
顧家上下，對他的態度，和對他老婆的態度，天差地別。
“沒那麽誇張，是我沉不住氣。”蘇念恩忙寬慰顧西川。
“你是我的妻子，卻沒得到該有尊敬。某種程度，你也代表我，可家裏上下，是如何對你的？如何對待軒軒的？這些個家人，空占了家人的名義，卻沒給到家人該給的情感。”
顧西川這些話，蘇念恩是聽命了。
她沒往心裏去，可顧西川介意。
介意的點是顧家人陽奉陰違，大抵所有人麵對他，都畢恭畢敬吧。
“你別太在意，我不委屈，我隻是見不得軒軒遭欺負，也不叫欺負吧。我自己真不委屈，你想想啊，我在顧家，什麽事都沒做，自己與你的弟弟妹妹們相比，更是無一是處。我這個人本就不夠優秀，也沒做什麽令人刮目相看的大事，人家憑什麽高看我、尊敬我？”
顧西川擺手，“你先別否認自己，你做得對。如果連你都不護著軒軒，那軒軒在顧家的出境，也不會太好。甚至將來，他長大了也同樣被長輩、平輩的欺負。你是個通透的人，你該想得到的。”
蘇念恩沉默，隨後緩緩點頭。
顧西川說得對，如果現在以和為貴，不追究。
那麽今天的事，將會反複上演，久而久之，就沒人會正視顧庭軒曾孫少爺的身份。
平輩一起長大的孩子，從小對待顧庭軒的方式已經根深蒂固，還能靠長大後再有所收斂。
蘇念恩忽然明白過來，“所以，你真不怪我，心底裏也不怪我。”
“我該感謝你給予軒軒本真的愛護。”顧西川笑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