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不需要補償
於望舒點著頭便站了起來,臨出門,余家主卻忽然喊了一聲「楠兒」。
於望舒猛然回頭注視著余家主,上上下下端詳著這個人。陌生的很,一如尋常街上碰到的路人。
這就是於楠的父親。於楠若是在世,不知對這樣的父親可會心懷怨恨。
「余家主是否還有什麼指教?」
余家主愣住,他實在不曾想到這個孩子一開口會是這樣的話。「當年的事,是我受人蒙蔽,才會讓你吃了如此多的苦。你既已經回來,明日便搬回府中來住吧!」
「受人蒙蔽?余家主這一句話倒是推脫的乾淨。」於望舒冷笑起來,「那這些年余沁過的又是什麼日子?縱然當日我們並沒有被換錯,余沁的日子便也是我的日子,不是嗎?」
口口聲聲是因為別人的過錯才換錯了孩子,可余家主對兩個孩子,又何曾有半點為人父親的樣子?
當年於楠總是在余家養了五年的,別說是個能跑能跳能撒嬌的孩子,哪怕是養條狗,都該有些情誼吧!一旦說不是自己的孩子,便扔到偏遠的莊子上去自生自滅。
那只是個五歲的孩子啊!那個年歲是最需要父母疼愛和照拂的。
哪怕是留在府里做個丫鬟,也強過在莊子上做盡了苦活,受盡了侮辱。
而一朝變成小姐的余沁呢?余家主也曾給予補償,反而是送到了老宅去。老宅那邊只剩一些旁支,並無真正的血脈至親,無長輩照拂教誨,雖衣食無憂,精神上實在貧瘠的很。
她從余沁身上,照見了於楠可能的生活。
「我只是想好好補償你。」余家主看著於望舒激動的樣子,有些無奈。
「補償?我從來都不相信什麼補償。你在我的心口紮上一刀,可其實我最難熬的是那個時候,在需要上藥的也是那個時候。「可十數年的時過境遷,不管我心口的傷是癒合了,還是潰爛了,你說來為我上藥,都讓我覺得可笑至極。你可知道我這些年過的是什麼日子?我在那個莊子上吃了多少苦?我的力氣甚至比一個青壯男子還
要大,都是被磨礪出來的。
「甚至連一個莊子上的管事都敢想著要玷污我,我幾番險死還生,都是你不知道的。
「我現在有了自己的家,有夫婿,有孩子,有乖巧懂事的一雙弟妹,日子過的很圓滿。何況我也過了需要爹娘疼愛的年歲了。我的事,就不勞余家主費心。」
於望舒說完便往外走,心裡總覺得憋了一口氣,大抵是為了於楠鳴不平吧!
難怪都說有了後娘,親爹也變后爹了。雖然不說全是這樣,可這樣的人家也真是不少。
關氏的一雙兒女便千嬌百寵,姚氏的女兒就活該仍在外面自生自滅?
見於望舒步子匆匆的走了,餘杭也連忙跟上。
在屋子拐角暗影處站了好一會兒的褚爍才動了動身子,一眼看出去沒見伺候的人,便匆匆的離開了老夫人的院子。
本是余沁自服下解毒丹后,臉色也好了不少,他便想著要和余家的長輩們說上一聲。聽下人說,余沁的爹娘和伯父伯母都在老夫人這裡,他也就過來了。
沒曾想才來就聽到了屋裡的話,他也就在拐角處站住了。
余家竟然也是這樣藏污納垢的地方,大小姐是假的,二夫人竟然也是不守婦道的賤人。這樣的衝擊當真是把他給嚇蒙了。
他竟然娶回去的是一個下人的女兒?還是逆臣姚翀的女兒?
轉眼間,這樁親事便成了一樁笑話。還偏偏他事已至此,都無法改變了。
余家怕丟人,不想把這個事鬧開。自然褚家也不能鬧開,這個臉炒褚家也一樣是丟不起的。何況若是鬧開了,也打了太皇太后的臉,太皇太后可不是要記恨余家和褚家的?
余家想將錯就錯,偏他也只能如此。
……
上了馬車,餘杭便吩咐車把式去清渠園。
「怎麼今日這麼大的氣性啊?」餘杭笑著望於望舒。
「只是覺得心裡憋著氣,意難平罷了。」於望舒苦笑,「現下倒是好了些。」
「沒什麼好氣的,明日就是歡歡滿歲了,多好的日子,高興一些。」餘杭笑了笑。
「也是。」於望舒笑起來。
「你是不是想起了過去的事?」餘杭細細端詳著她。
「怎麼這樣問?沒有啊!」於望舒無奈的笑著。她又不是於楠,於楠的記憶本就不屬於她,哪裡有恢復記憶之說。她這個所謂的失憶,那可是一輩子的事了。
「沒有嗎?那你如何知曉關氏在花園的假山中同人偷情的事?」餘杭狐疑的望她。她說出口的時候,關氏可是被嚇的不輕。
他還以為她是都想起來了呢!
「關氏和人偷情?」於望舒皺著眉,「還有這樣的事?我怎麼會知道啊!」這樣說著,卻是莫名想到白日里做的那個詭異的夢。
夢中便是花園裡,假山之中一對男女在燕好,可她始終看不清楚一對男女的臉。
見於望舒的驚異不似作假,餘杭就將在屋裡發生的事情都和於望舒說了一遍。那個時候望舒呆愣愣的,實在有些古怪。
於望舒靠在車壁上眯一會兒。也想著那個夢是怎麼回事?難道那不是夢,其實是於楠幼時的記憶?莫非於楠的靈魂還不曾散去?還在想著要找關氏報仇嗎?
她一向不信鬼神之說,可借屍還魂這樣詭異的事都在她身上發生了。所以真再見些什麼古怪,倒也不必太過驚異和害怕了。
即便於楠真是靈魂未曾消散,想要為自己報仇,也情有可原。
於楠這一生之所以這般坎坷,可以說都是關氏造成的。因為關氏偷情讓於楠發現,於楠才招惹來了之後的禍端。
「你說關氏會被如此處置?」於望舒忽然問道。
「二叔必然還要再去查蔡榮,畢竟說關氏偷情,算是吳氏的一面之詞。一旦偷情之事坐實了,關氏怕是不日就會病亡。」
這樣的大事,不可外傳,卻也絕不會放過。關氏必然是要死的,若是活著,老夫人和二叔日日見到她都會覺得是恥辱。病亡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保全了余家的顏面,也不至於讓關氏的一雙兒女終日被人指指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