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何以恨我?
楚歡顏沉默了半晌,仔細想想也對,雲蘿做的真的很過分嗎?
想想雲蘿過的日子,何嘗不凄慘?為何蔣家卻覺得理所當然?不過是因為雲蘿只是個丫鬟,蔣家根本不曾拿雲蘿當個人看。
因為是個丫鬟,便可以由著蔣翰元隨意糟蹋,因為是個丫鬟,便不能被容許生下那個孩子。然後蔣伯母和蔣晴還親自害死雲蘿腹中的孩子,而蔣翰元也只是眼睜睜的看著這一切發生。
蔣翰元死了,被仍在莊子上自生自滅的雲蘿便又被蔣家想起來了,被接進蔣家,長長久久的守寡。
蔣家家破人亡,是因為當初對雲蘿也從未有過半點仁慈之心。
為何那麼多人都不能理解雲蘿的所為?都因著雲蘿只是個丫鬟。其實很多人所懼怕的,不過是一直被壓迫虐待的丫鬟或者兒媳婦也因為心中不滿而報復。
做主子的,有幾個真的從未懲罰過下人?做公公婆婆的,又有多少虐待過兒媳婦?
「這樣一想,我忽然也覺得她可憐了。」好一會兒,楚歡顏才嘆息道,「可我並不懂,她為何要傷害阿邈?阿邈何曾得罪過她?難道真就因為城東的那塊地?」
若說雲蘿害蔣家的人都有理由,那麼阿邈呢?雲蘿想害死阿邈又是因為什麼?真會為了一塊地就要害死阿邈嗎?
「這個問題,怕只有她才能回答你。你或許可以親自去找她一趟。」於望舒感慨著。誰也不是雲蘿腹中的蛔蟲,自然也就不知道雲蘿是怎麼想的。
「也是,我猜來猜去的,倒是不如親自去問問她。」楚歡顏點了點頭。她總是覺得雲蘿對她有種莫名的敵意,好像看著她的眸光都很是幽深,陰沉沉的,讓人心裡瘮的慌。
打定了主意,楚歡顏便去了一趟牢中。
牢中的雲蘿多了些狼狽模樣,卻是神態自若,彷彿身處的不是監牢,而是在自家院子里閑庭信步。
楚歡顏詫異的看著雲蘿,似乎所作所為被揭穿了之後,雲蘿竟然一點都不懼怕隨之而來的懲罰。是真的不怕死嗎?很多人做了壞事被抓的時候,似乎都是驚懼的模樣。
雲蘿卻一直都顯得很平靜。
「我給你帶了些酒菜。」楚歡顏將酒菜從牢門的縫隙間遞了進去。
雲蘿抬眸看著楚歡顏,呵呵的笑起來,那笑意有些莫名,「我不曾想到,最後竟然還有人會來看我,更沒想到,這個人會是你。」
雲蘿沒動那些菜,倒是斟了酒,滿滿的一杯,一飲而盡。
「我本也不想來看你的,只是有個問題我很困惑,所以趁你還在世,我想要問一問。怕以後……便沒有機會了,難免一直困惑不解。」楚歡顏斟了盞酒,慢悠悠的喝著。
「說說看啊?」雲蘿漫不經心的說著。
「你為何要害阿邈?他應該沒有得罪過你。」
「我和他自然是無冤無仇,我也沒有理由害他。」雲蘿含笑看著楚歡顏,眸色深沉,「我只是想讓你痛苦而已。」
「你……」楚歡顏啞然,雲蘿竟然這樣恨她?可為的什麼?她和雲蘿初次見面,還是在蔣伯父受傷了之後。「我和你也無冤無仇吧!」
「無冤無仇?」雲蘿痴痴笑著,「無冤無仇?我那麼恨你,甚至恨不得你去死,你竟然和我說無冤無仇。」
楚歡顏靜靜的看著雲蘿笑,笑的那麼瘋狂,卻漸漸紅了眼眶,最終落下淚來。「我不記得有得罪你之處,你何以如此恨我?」
「我何時恨你?大概是知曉你和公子定親的時候吧!」雲蘿漸漸平靜了些,「你是真的很幸運啊!你出身那麼好,從小衣食無憂,什麼都那麼容易得到。
「而我呢?我家裡窮,爹娘去世之後,長兄長嫂嫌我累贅,便將我賣到了蔣家。我從最低等的丫鬟一步步往上爬,吃了多少苦,你這樣的大小姐自然不會懂。
「我窮怕了啊!也不想再受欺負了。所以我憑著這張臉爬上了公子的床。公子貪花好色,確實不是什麼良人,卻是我命中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
「你覺得是我從你手裡搶走了蔣翰元?」楚歡顏訝異的問道。若真是這樣,她便真不知道雲蘿是如何想的了。
即便沒有她,也會有別人,雲蘿的身份,最多就是給蔣翰元做個通房丫頭,或者以後生個兒子,母憑子貴,成為姨娘,也是半個主子。
蔣翰元是萬萬不會娶雲蘿為妻的。哪怕雲蘿是什麼天仙絕色,蔣翰元再是愛寵,也不可能的。
蔣翰元這樣的貴公子,再是貪圖美色,在親事上,也是有分寸的。門當戶對的聯姻,才能為家族帶來好處,娶一個丫鬟能有什麼好處?平白成為旁人茶餘飯後的談資罷了。
若是雲蘿妄圖成為蔣翰元的妻,是萬萬不可能的。
「你也覺得我痴心妄想對嗎?可我曾也是好人家的閨女,也想著一輩子要有一個知心人。若是可能,誰願意做妾?」雲蘿苦笑著。
蔣翰元雖然許諾過她姨娘之位,可是她不甘心啊!可是她又無力做什麼。
在蔣楚兩定親之後,楚歡顏第一次登門,而她也是提前兩日才知曉自己有了身孕。所以她想要出去見楚夫人和楚歡顏,讓她們知曉她有了身孕,或許親事便不成了。
沒曾想,她根本沒能見到楚夫人,先是被公子發現了。公子便讓讓人將她關進了柴房,還惡狠狠的警告了她。
楚夫人母女一走,蔣夫人便忙著處置她了。張口便不允她留下腹中的孩子,蔣晴那時候也是有身孕之人,卻也是那樣狠毒的要她孩子的命。
而公子,在夫人下令之後,根本就沒有護著她。她腹中的可是他的孩子啊!他根本沒有半點憐惜。
她被送到了莊子上,夫人讓人送去了墮胎藥。她拚命的想要保住自己的孩子,不願意喝那墮胎藥。
然後呢?倒是招來了蔣晴,蔣晴讓丫鬟按住她,硬生生的親自灌了她那一碗墮胎藥。她絕望極了,卻依然還心存了一點點的希翼,希望公子能想起她,將她接過去。可她等來等去,卻只等到了公子的死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