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7章 1277 逃生時間
濃黑的夜色能夠掩蓋住躲在暗處的各種危險,卻掩蓋不住泔水車上散發出來的臭味。
老翟頭拖著自己的泔水車來到特務機關大院門口的時候,值守的日本士兵習慣性的捂住鼻子,揮手讓老翟頭趕緊進門。
只有趕緊進去,才可能趕緊離開,唯有如此,才能讓泔水車的臭氣儘快的消散掉。
「你今天怎麼這麼早就來了?」
其中一個日本士兵忽然覺著有點異常,捂著鼻子問了一句:「往常你不是需要十點鐘之後才來嗎?這才八點半……」
「太君,我老婆子病了,晚上得需要有人給她熬藥。」
老翟頭陪著笑臉,摸出自己身上裝著的一盒廉價煙,準備給日本士兵們散散,說道:「我這不就給段司務長申請了一下,說是今天早來。」
「快走快走!不要停留!」
問話的日本士兵嫌棄泔水車的味道,連帶著十分嫌棄老翟頭身上裝著的廉價煙;他當然不會接,連連擺手,讓老翟頭趕緊走。
甚至於,他都深刻後悔自己為什麼多這句嘴——難不成這個拖動泔水車都有點困難的老翟頭還能潛進特務機關下黑手不成?
「謝謝太君!」
老翟頭點頭哈腰的收回煙,重新拖起泔水車進了門。
繞到後院伙房的門口,老翟頭放好車子,拎著自己的毛巾就進了廚房後門,嘴裡吆喝著:「段司務長!段……」
定睛看看,廚房裡除了那個小廚師,根本沒段波的人影。
「人呢?」
老翟頭稍稍放鬆,壓低聲音問了一句。
「去給樓上的太君送飯了。」
小廚師同樣用很低的聲音回答道:「今天住進來的人也解決了。」
老翟頭點點頭,又問:「那就撤?」
「撤!」
小廚師很果斷的給出答案,抄起脖子山的毛巾,纏在了自己的臉上,著重捂住了鼻子。
他和老翟頭出門,左右看看沒人注意,抬腳上了泔水車,掀開泔水桶的蓋子,就跳了進去。
泔水桶里沒有泔水,但常年拉運泔水留下的味道著實難聞,沒有臉上的這塊毛巾,小廚師都懷疑自己會不會窒息過去……
幾分鐘之後,老翟頭拉著泔水車除了特務機關的門,按照往常的回家路線,慢慢悠悠的走掉了。
又幾分鐘之後,段波端著一個空空如也的托盤,回到了廚房裡。
注意到小廚師不在,他稍稍愣神,下意識的嘀咕道:「這個小兔崽子,讓他刷鍋,怎麼又沒人影了?」
沒好氣的把手裡的托盤扔掉,段波到了後門,想要看看這傢伙是不是躲在外面抽煙的時候,鼻子里忽然嗅到了一絲絲泔水的味道。
「咦?」
段波的眉頭下意識的一皺,借著廚房裡照射出來的燈光看了看外面地面上留下的車輪印,再回頭看看空空如也的廚房,一抹恍然爬上了他的臉。
「好小子,居然在我身邊藏了這麼久……」
段波輕輕苦笑一聲,楠楠說道:「還有那個老翟頭,真是看走眼了……」他是國民政府潛伏下來的特工,是潛伏在特務機關的一個眼線,只是,今天發生的一系列的事情之後,神經高度緊張的他,在看到了泔水車的車輪印之後,再聯想一下小廚師的「失蹤」,才終於明白,這個
廚房裡居然還有社工黨的存在。
扭頭看了看那棟今天剛剛住進人去的小樓,段波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嘀咕道:「再過半小時吧!給你們多留半個小時的逃生時間……」
…………
…………
半小時之後,一聲驚叫在特務機關的大院里爆開,緊接著,眾多日本士兵和特務圍攏到了驚叫聲爆發出來的地方。
又是五分鐘之後,古屋猛瘋狂的衝進了辦公大樓,直奔渡邊渡中佐的辦公室。
然而,他剛剛衝上渡邊渡中佐辦公室所在的樓梯,剛剛轉過彎去,就差點一頭撞在渡邊渡中佐本人的身上。
「慌慌張張的,成什麼樣子?」
渡邊渡中佐的臉色十分難看,一邊前頭帶路向著樓上繼續爬,一邊問道:「院子里亂鬨哄的,是不是出事了?」
「幸子小姐和孫嘉……」
古屋猛艱難的吞咽一口唾沫,說道:「他們倆死了……」
「死了?」
渡邊渡中佐的腳步一頓,豁然回頭,問道:「在咱們這個院子里死了?」
「是,就死在他們臨時居住的那棟小樓里。」
古屋猛臉色有點白,說道:「根據現場勘查,如果不出意料的話,應該是被人在飯菜里下了毒。」
「八嘎!在我們特務機關辦公大院里,居然還會被人下毒?你們是幹什麼吃的?」
渡邊渡中佐怒不可揭,指著古屋猛的鼻子喝道:「我命令你,立刻查封伙房,把伙房裡所有人全都給我調查一個遍!」
「中佐閣下,已經,已經初步查過了……」
古屋猛說道:「伙房裡少了一個小廚師……」
「八嘎!八嘎!」
渡邊渡中佐氣得渾身發抖,但他沒有心情繼續在這件事情上糾纏,甩手繼續上樓。
他上樓的速度也很快,一樣是三步並作兩步的架勢,古屋猛沒有得到明確的處置方案,看著渡邊渡中佐的背影猶豫了一下,還是緊緊跟了上去。
田杏和孫嘉的死亡,實在是事關重大,這跟他們兩個人的身份無關,主要是被殺的地點。
這樣的事情,不管怎麼樣,都必須要請渡邊渡中佐給出一個處置方案。
只是,緊緊跟著渡邊渡中佐上了樓,到了鳥山富辦公室門口的時候,古屋猛忽然就有一種感覺:今天的情況之嚴重,似乎跟他相像的完全不同。
甚至,比他想象的還要嚴重的多。
嘩的一聲,渡邊渡中佐推開了前面擋路的大門。
當大門敞開的那一個剎那,古屋猛感覺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止了。
鳥山富跪坐在榻榻米上,雙手之中兀自握著一柄短刀。
短刀嵌在鳥山富自己的肚子裡面,劃出了一道橫向的巨大切口,白花花的腸子已經從裡面流淌出來。而在鳥山富的身邊,吉田少佐手執一柄長刀,無聲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