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6章 0516 刀尖上跳舞
一直在天空之中飄揚著白毛雪，掩蓋不住元宵節的熱鬧，大半夜時分，街頭上逛燈會歸來的人們看上去還是喜氣洋洋的。
哪怕是在再艱難的歲月里，節日的歡樂總是能夠溫暖百姓們的心靈。
一個裹著厚厚的黑色棉衣，圍著一條方格圍脖的中年人一瘸一拐的推著一輛自行車，穿過吉南市老城區的一條小衚衕，來到一家還在營業之中的羊湯館門口，朝著夥計喊了一嗓子：「老金，一碗湯倆餅！」
「喲！老費來了！」
夥計是認識這個中年人的，笑著打招呼道：「你先坐，立刻就好。」夜間的羊湯館，其實沒什麼客人，滿屋子就只有靠窗的一張桌子上，坐著一個嘴上留了一圈鬍子的中年人——這個人，如果趙揚在這裡，一定能夠認出來，正是下午離開日軍駐吉特務機關路上，第一個大
著膽子跟他搭話的老百姓。
「老夥計，大冬天的自己一個人坐多孤單，我也一個人，咱倆拼個桌，怎麼樣？」
老費一瘸一拐的到了這個百姓的桌邊，帶著一絲友善的笑容，問了一句。
桌上，只剩下半碗湯和小半個燒餅，這個百姓看樣子是快吃完了。
「沒問題！」
他好似十分歡迎老費的樣子，說道：「看樣子你也是這裡的老主顧了，羊湯好啊，大冬天的喝著暖和！」
「那是！」
老費呵呵笑著，又朝夥計喊了一嗓子：「老金，給這個老夥計添添湯，算我的。」
「老費你客氣啥？」
夥計老金把他要的羊湯和燒餅送過來，又回去拿大勺舀了一勺湯回來說：「就是半碗湯的事，還要算你的？你把我當啥人了？」
老費哈哈一笑，說道：「生意不好做，我也不能虧著你。」
「你再這麼客氣，以後我可不搭理你了！」夥計老金給百姓添完湯，看著勺子里還剩一小塊肉，就倒在了老費碗里，說道：「前年我那個不爭氣的外甥進去，多虧了你在裡面照應，上下聯絡，早早的給放出來了，不然還不定成什麼樣呢！我可一直念
著你的好呢。」
「這麼一點事，也值當的你一直掛嘴上？」
老費搖頭笑道：「你還別不搭理我，都老朋友了，你再見了我就拿你外甥說事，以後我不來了我。」
「得！看你這麼晚回來，肯定是今天又替班了！你快吃你的吧，我去收拾收拾！」
夥計老金笑吟吟的走了，臨走沒完朝著那位百姓笑笑：「有事你招呼我。」
「好，我這就吃好了。」
百姓笑著目送夥計老金遠去，再回頭繼續喝湯的時候，嘴唇湊到了碗邊，嘴裡卻是冒出很小聲的一句話：「消息下午送出去了，直接送到了趙揚那個學生葉建奇的口袋裡。」
「那就好。」
老費的臉上掛著笑容，聲音卻是低了下來，問道：「關局長那邊有動靜么？」
「你們關局長有可能想主動找趙揚說這件事，被葉建奇和一個拉黃包車的接走了，去了德美旅館二樓的澎湃茶樓。」
百姓說：「我不方便跟進去，不過我估計趙揚應該是在那裡等著他們——德美旅館是趙揚手下那個鋼蛋的德國老丈人開的，趙揚經常去那裡喝茶。」
「看來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我故意泄露給關局長的情報，應該也傳到趙揚那裡了。」
老費吹著湯碗里的浮油，繼續說道：「我想以趙揚的手段，肯定會儘快找別人求證一下那批藥劑的事情。」
百姓眉梢微動：「找田代處長？」
「最有可能的就是找他。」
老費說：「趙揚在日本人那邊沒什麼眼線，田志勇是宋佛的老朋友，趙揚也只能讓宋佛找田志勇了。」
「這批藥劑是通過山田武雄的手流進來的，找田代處長也能知道個大概。」
百姓垂著眉，說道：「費老，以您之見，趙揚會不會採取行動？」「不好說，趙揚這個人的性格我看了九年，一直沒看徹底通透，他有時候做事很激進，有時候又顯得很愚鈍，完全摸不清他的路數。不過這批藥劑既然和二十個被抓的學生聯繫在一起，他肯定是要關注的。
而我們需要的，就是他的關注。」
老費說道：「消息送到了，後續的事情我們無法預料，剩下的就是看我們自己了。」
「明白！」
百姓說道：「行動隊已經準備好了，大後天一早，他們會在鬼城上車，伺機行動。」
「能夠在火車上把藥劑搶到手是最好的，如果不行，那就儘可能的毀了它！」
老費繼續吹著湯：「臨海市方面得到的情報顯示，這批藥劑的破壞能力很大，一旦讓日本人應用上，誰都沒好果子吃！」
「明白……」
百姓愣了愣神，多問了一句：「這個情報是臨海市方面傳過來的？」
「不該你問的不要多問！」老費不動聲色的抬起眼眸，卻是目光嚴厲的給了這個百姓一絲絲的警告，說道：「形勢嚴峻，不管是什麼位置上的同志做事，都是刀尖上跳舞，你知道的越多越危險，相反，你知道的越少，你自己安全的同
時，其他同志也一樣安全。」
百姓神色一肅，點頭應道：「我明白！」
「好了，天不早了，你早點回去吧！」
老費拿起桌上的燒餅，頭也不抬的說道：「有事我會想辦法及時通知你。如果我不通知你，一切按原計劃進行。」
…………
…………
「計劃已經確定，藥劑會在明天半夜，在棧橋市上火車，由專人親自帶著，趕赴我們吉南市。」
正月十六上午，中野英光大佐的辦公室里，一個特務托著一份整理出來的文件，向他彙報說：「因為是走了正常的客運列車，所以火車大概會在後天中午抵達吉南市。」
「還是有些冒險啊！客運列車魚龍混雜，萬一有人提前得到消息，恐怕……」
中野英光大佐皺著眉頭說道：「算了，如果軍部直接出動專列的話，目標怕是更大，更不安全。」
「嗨！」特務點點頭，又說：「棧橋市憲兵司令部也考慮到了這個問題，據說會派出一名神秘人物，親自護送這批藥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