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0054 跟著哥哥
第二天早上。
洗了澡，換上新買的衣裳，兩個小乞丐來了一個華麗大變樣，小男孩眉清目秀，小女孩乖巧羞澀，站在一起，就跟從年畫上走下來的瓷娃娃一樣，別說趙揚看著喜歡，就是栓柱和鋼蛋這倆貨看著也有點眼珠子發直。
「我的個乖乖，這還是那倆小乞丐么？」栓柱由衷的感嘆。
鋼蛋甚至問：「大哥，你說我好好洗個澡，換身衣裳，是不是也能變個地主家的大少爺？」
栓柱打趣道：「地主家的大少爺你別想了，撐死了像是勾欄門口的龜奴。」
「栓！柱！哥！你看我不弄死你！」鋼蛋氣得滿貨場追栓柱。
由著這倆活寶鬧騰去，趙揚也不管他們，問倆小傢伙：「我還不知道你倆叫什麼呢？」
小男孩大大方方的說：「哥哥，我姓孟，叫狗剩。」
「我，我叫」小女孩不好意思，蹭在小男孩身邊說：「哥哥你替我說。」
小男孩就說：「我妹妹叫花花。」
「呃」
放在昨天，哪怕是今天早上洗澡之前，趙揚也不覺得這倆名字有什麼不好，但現在他倆大變樣，這樣的名字往身上一安，就顯得有種說不出來的不和諧。
趙揚想了想，告訴小男孩：「狗剩是小名吧？我給你改個名字，叫孟毅好不好？」
他其實倒更希望這兄妹倆姓蒙，蒙毅這個名字，是他記憶之中秦王朝的大將，超級威風凜凜的大人物！
「謝謝哥哥！以後我就叫孟毅了！」
小男孩孟毅咧嘴大笑，抓了妹妹的小手，又說：「哥哥，你也給妹妹起個名字吧？」
小女孩早就眼巴巴的等著了，只是自己不好意思說。
「哥哥叫孟毅，妹妹就叫孟甜甜？」
趙揚彎腰勾勾小女孩的鼻子，問：「好不好？」
小女孩孟甜甜臉都紅了，細聲細氣的說：「哥哥覺得好就是好」
孟毅和孟甜甜的姑姑家在孟家莊，趙揚去找鍾掌柜問了下路，一手牽了一個，帶上栓柱和鋼蛋就出發了。
或許是因為就要見到姑姑的緣故，兩個小傢伙的腳步都很歡快，但趙揚想想剛才鍾掌柜聽到「孟家莊」三個字時臉上的表情，心裡總有點不妙的預感。
「我說，你倆還找什麼姑姑？跟著俺大哥過唄，多好？」栓柱在路上逗那倆小傢伙。
孟毅和孟甜甜都不搭理他，卻是有意無意的抓緊了趙揚的手。
孟家莊位於泰南城西郊，出了城不多遠就到了地方，五個人站在村口，一度懷疑自己是不是找錯了。
眼前的孟家莊，幾乎就是一整片的殘垣斷壁，連成片的房子都是倒塌的，或者是被火燒過的，至於人影，卻是半個都看不到。
偶爾有一條野狗在某個角落裡露出頭來，看見了趙揚他們，叫都不敢叫一聲，夾起尾巴就跑。
「孟毅，甜甜，你倆知道姑姑家住哪兒嗎？」趙揚的嗓子有點發乾。
他看到孟毅和孟甜甜都茫然的搖頭，心裡泛起陣陣莫名的酸楚。
這兩個小傢伙，既然知道孟家莊，想來小時候是曾經來過的，要說對姑姑的住處完全沒印象，肯定不太可能，只是眼前的孟家莊，就算是知道在哪兒，又能去哪兒找？
原路返回，走了沒多遠，好歹在路邊遇上一個人，打聽了打聽孟家莊的情況。
那個人臉上的表情和鍾掌柜差不多，一邊搖頭一邊嘆氣。
「孟家莊沒了快倆月了那時候國民革命軍北伐，要去打仗。吉南城那邊張大帥的軍隊在孟家莊設埋伏圈，一場仗打下來，張大帥的軍隊都快死絕了，孟家莊的人也跟著遭了秧」
那人實在不願意多說孟家莊的事，擺手走了。
然而有些事，點到即止，想也知道究竟意味著什麼。
孟毅和孟甜甜都使勁耷拉著腦袋，新買的褂子上時不時的蹦出一點點水漬，卻是屬於孩子的淚痕。
「別傷心，還有我。」
趙揚蹲下去，摸摸他倆的腦袋，問：「以後跟著哥哥，好不好？」
孟毅和孟甜甜點點頭，忽然間雙雙撲入趙揚的懷中，嚎啕大哭。
爸爸和媽媽沒了，最後記著的姑姑也沒了，他們小小年紀，在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一個親人了
好在，他們還有趙揚。
兩個小孩子，四根胳膊，緊緊的纏在趙揚的脖子上，只盼一生一世都不要鬆開。
因為，這是他們唯一的依靠
「其實你問孟家莊的時候，我本來想多句嘴，勸你別跑冤枉路的，只是不知道誰的貴親在那邊，沒好多說。」
泰和堂，鍾掌柜從孟毅和孟甜甜兩雙略顯紅腫的眼睛上讀懂了很多信息，很遺憾的對趙揚說：「亂世之中，人命如草芥，有些事情不是人力能夠抗衡的。好在這倆孩子都還小，年紀大一點，也就能忘了。」
「但願吧。」
能忘嗎？趙揚卻不這樣認為，有些傷痕一旦落在心頭，在他看來，永生永世都難以忘記。
「都是軍閥割據惹的禍啊！沒有軍閥割據，就不會有北伐，沒有北伐，也就沒有孟家莊這一類的人間悲劇。」
鍾掌柜意味深長的看了趙揚一眼，說：「一切都會過去的，現如今國民政府正在力促統一，以後我們建立起一個統一團結的民國，非但能讓百姓過上好日子，還會把日本人全部驅逐出去！」
「嗯？」
趙揚警惕的看了他一眼，沒有隨便搭他這個話茬。
統一、團結、驅逐日本人，這些話聽起來沒錯，但是放在現在這個情況下，說到這些話，趙揚總感覺有些不是那麼一回事。
尤其是再想到，鍾掌柜明明知道孟家莊的事情，卻又沒有半句提醒，趙揚越發覺得，鍾掌柜這番話意有所指。
「對了，鍾掌柜，我原本想上午安置下孟毅和甜甜，下午就返回吉南城，如今看來，是不用再等了。」
趙揚切換話題，問道：「你昨天晚上說，有個親戚要去吉南城，他現在能和我們一起上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