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0028 不是壞人
小羅僵直的身影堵在門口，屋裡的人立刻察覺到情況不對，所有人全都把手槍的保險打開，做好了戰鬥準備。
秦叔做了一個手勢，示意大家稍安勿躁，他自己把槍藏在身後，背著手踱到門口問了一聲：「兄弟，你不上茅房嗎？怎麼堵這兒了？」
一邊說著話，他一邊也把院子里的趙揚、栓柱和鋼蛋看在了眼裡。
秦叔不禁也有些緊張了。
院子里的三個人，是中午才住進來的，不知根不知底，小羅擎槍的事，讓人看見了，可不是什麼好事，尤其是大家還準備晚上有行動。
「看見沒？」
這個時候，趙揚指指小羅，給栓柱和鋼蛋說道：「亂世之中，拳腳功夫不吃香了，還是這個鐵傢伙管事。你們回頭打聽打聽，咱也弄兩把防身。」
說完，若無其事的就朝東屋走去。
「沒問題，大哥您請好吧，這事我來辦。」
栓柱答應著，一邊和鋼蛋向前走，一邊笑嘻嘻的問小羅：「兄弟，你那傢伙哪買的？多少錢？」
小羅訕訕笑道：「我這是木頭刻的玩具，裝樣子」
「切！」栓柱不屑的擺擺手，帶著大包小包的進了東屋。
南屋中，那個電話局工作的青年一溜煙的竄出來，貼著牆根翻出東牆去，順勢身子一矮，藏在緯二路路邊的樹叢里，蹲在東屋的窗戶下邊聽動靜。
他的腳底下像是踩了棉花，腳步軟綿綿的，尋常人根本聽不到半點動靜。
很可惜的是，趙揚不是尋常人。
東屋裡面，趙揚單單從幾乎細不可聞的腳步聲就判斷得出外面的動向，忍不住微微皺眉。
鋼蛋放下新買回來的被褥，問道：「大哥，南屋那幫人不像一般人啊，居然帶著槍。」
栓柱也說：「就是，我剛才問他，他還說是木頭刻的。次奧，老子是蒙大的，還能分不出真槍和木頭槍？」
「真槍也好，木頭槍也好，關你們倆什麼事？」
趙揚坐下說：「人家也沒招惹咱，看那樣也肯定不是小日本，咱管人家閑事幹什麼？一會兒鋪好鋪蓋，咱看陸老闆排練去。」
栓柱嘿嘿笑道：「大哥，怎麼不喊婉媚了？」
趙揚瞪他一眼，說道：「廢話！抓緊幹活，耽誤我看排練，小心你倆挨揍」
屋外的青年沒著急著走，一直等到趙揚、栓柱和鋼蛋出了門，他又翻牆過院，遠遠的跟在他們背後，親眼看著他們進了曙光大劇院，又多等了十幾分鐘，才放心的原路返回。
「應該問題不大。」
回到南屋裡，青年對一屋子緊張兮兮的人說：「我聽他們說話，都是不想多管閑事的意思，後來他們果真是去曙光大劇院看排練了。就是住這個衚衕裡邊的那個戲子，人稱陸老闆的那個。」
小羅證實道：「那屋叫趙揚的那個，和陸老闆陸婉媚認識，中午還在街上說了一陣話。」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最後還是霍老拿定主意：「暫時先不管他們吧！他們是什麼人幹什麼的，都不重要，只要不跟日本人穿一條褲子就行。再說，就算他們真和日本人一夥，咱們的同志也不能不救！這樣，此地不宜久留，咱們抓緊轉移，然後再做計劃，準備晚上的武裝營救。」
「好！」
「都聽霍老的！」
曙光大劇院。
趙揚和栓柱、鋼蛋在一樓隨便選了一個位子坐下來。這個時候的曙光大劇院演藝廳，還沒到正式演出的時候，根本沒什麼觀眾，倒也清靜。
「南屋的事以後少看，看見了也當沒看見。」
趙揚囑咐栓柱和鋼蛋說：「那些人應該不是壞人，但跟咱們沒什麼牽扯。暫時住在一個院子里，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吧。」
栓柱問：「大哥，那要他們找咱們事呢？」
「找咱們事另當別論，你們倆都是叫人欺負大的？」趙揚瞪他一眼。
鋼蛋弱弱的說：「大哥，我真是叫人欺負大的，小時候地主欺負我，長大點了栓柱哥欺負我」
「小兔崽子！你個沒良心的！」栓柱瞪眼掐他脖子，樂得鋼蛋直笑。
「總而言之，大路朝天各走一邊。」趙揚想了想，又說：「我估計那些人不太可能主動找事，他們防著咱們呢。」
嘴上是這麼說，他心裡其實還是好奇的。
南屋的人，他見過倆，一個小羅一個秦叔，看著都不是悍勇之輩，但不知道怎麼的，在他們身上卻能感覺到一絲絲決絕。
這些人，究竟幹什麼的呢？
何掌柜讓夥計泡了一壺茶帶過來寒暄了一陣，趙揚這才知道他們這個戲班名叫何家班，在這裡是駐演，為了適應觀眾需求，排了一出新戲，準備晚上上演。
新戲新詞，演的是近代故事，講一個窮苦人家被人霸佔了田地敢怒不敢言，最後被欺壓的緊了，奮起反抗的事。
趙揚有點感慨，覺得這故事有些意思，古往今來的反抗可不就是因為欺壓的緊了。
正所謂泥菩薩還有三分火氣，更何況是人？
因為是新戲，台上的演員們也不需要濃妝艷抹，大致都是當代百姓裝扮，看著倒也親切，尤其是陸婉媚上場的時候，穿的居然還是中午見過的素白粗布衣裳，給人的感覺端莊淡雅，不乏清秀之意。
趙揚看她在台上唱念做打，不覺痴了。
當天晚上，曙光大劇院的演藝廳座無虛席，名叫《家土記》的新戲一上演，叫好之聲不絕。
還是坐在昨晚的雅座，趙揚手掌在膝蓋上打著節拍，時不時的而跟人一起喝彩，只覺這日子就這般到老，也不失為一種幸福。
「大哥，今晚送花吧？新戲上演，干叫兩聲好有什麼用？還得來點實際的啊？」栓柱一個勁的在旁邊攛弄，鋼蛋卻說：「真要來實際的，不如送錢。陸老闆肯定喜歡錢。」
栓柱說：「你拉倒吧！陸老闆以後跟了咱大哥，所有錢都是她的，這會兒送錢有啥意思？」
兩個人打打鬧鬧，你一句我一句的，正說著熱鬧，忽然就聽背後有人叫了一聲：「幹什麼的？誰讓你們坐這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