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5章 與君殊途可同歸？（七）
雲霧繚繞環繞著，陡峭高聳的仙峰。
浮華站在山腳，狹長的鳳眸緊緊盯著山壁，臉上帶著堅毅的神色。開始徒手攀爬，石壁陡峭，而仙峰有如一根秦天柱。
聳立在人界，除了攀爬上去，再無其他退路。
十丈之外，無漾盤坐在祥雲之上，青玄則拿出了人界佳肴，放在無漾面前。
餘光，瞟了眼那正在攀岩的小子，轉頭看向了自己的妹妹。見她正捧著臉，看著浮華，不由好笑，「莫不是你，也想攀登？」
青玄掐了掐無漾的臉頰，「小丫頭片子，胳膊肘盡往外拐，該回了。」
浮華雖是仙魔之子，卻也難得一片赤子心，他若攀得頂峰。任由小妹收留也無傷大雅，只是後續之事麻煩了些，卻也不算難事。
哎，只是自家小妹，目光皆是此子。反倒是將他這兄長，摒棄一旁著實灼心……
這滋味，頗是難受。
「哥哥又在胡說，無漾只是好奇，好奇這人到底有多大毅力。我生來便是仙胎，不用修行便可為仙，故而從不認為何優勢。
父親常教導我們，眾生皆平等。為仙者，修其身立其形，身上所擔負著的，是三界六生。責任自是重大，卻從未見過一個寧願捨去魔胎，只為成仙以求自保的人。
哥哥，你說這七情六慾究竟為何？」無漾抬眸朝著青玄望去，雙眸晶瑩帶著困惑。
聞言，青玄一噎。
倒是思慮了一番，卻也不知這「七情六慾」到底為何，抬手大掌罩在無漾的腦袋上。使勁地揉了揉，臉上帶著惡劣地笑，「你這小妮子，綳著一張臉跟父親無二。你這年紀，就該放肆囂張，成日里想這些，有何意義？
倒不如，與為兄去人間一遭，為兄教你吃遍人間美味！這小子一時半會兒，也登不上這天頂，阿漾，可隨為兄去？」
「……」無漾。
她抬眸目色寡涼地看著青玄，眼中明晃晃透著不信的神情。而後說道，「哥哥，是非輕重，我分得清。再者，你若是想去人間，直說便可。」
拐彎抹角，那生怕被浮華搶去的架勢，真是丟進父親顏面。她豈是那種，會拋棄自己兄長之人？
哥哥，也不害臊。
對上無漾含著控訴的眼神，青玄摸了摸鼻子，而後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架勢，「好好好，為兄承認是吃了味兒，可小妹難道你不想去人間？」
「走吧。」無漾淡淡道。
而後，視線瞟了眼依舊在攀爬的少年，點足飛離而去。青玄笑著追了上去，而正在攀岩的浮華，隱隱察覺到仙氣離去地波動。
他緊抿著薄唇，一雙漆黑的眸子，波光微動。他是太慢了，叫無漾失望了？思及此浮華收緊了拳頭，看著巍峨的山，緊咬著后槽牙。
他一定要攀爬上去！
——
神界九重天
一道紅光滑過，飛射入琉璃鏡中。本在打坐的天帝睜開雙眸，坐在他下側的人太子長琴見此，抬手一道金光注入鏡中。
琉璃鏡中，出現浮華正在攀爬仙山的畫面，瞬間令在場的眾仙家議論紛紛。直至明華星君走出，他面帶嚴肅，「明帝，此子乃仙魔之體，若讓此子登上九重天，我仙界恐成三界笑柄。」
明華星君話落，在場仙家一致認同。
明帝視線微偏，看向太子長琴，道：「長琴認為如何？」
三界皆知，此子乃是他胞妹所生，雖胞妹離世可這外甥，卻依舊在。怕是魔界日子不安生，這才想洗去魔族之氣，得仙界庇護。
「這天池又豈是隨意可登頂？他若失敗，也是常理，可他若成，也是命數。到底與天族一脈相連，父君認為呢？」太子長琴拱手。
三界早已對仙界議論紛紛，若是再傳出，明帝連同自己親妹妹的兒子，都容忍不下的傳聞。怕才是三界笑柄，更會失去民心。
明帝指尖輕輕拍了拍桌面，而後一道流光飛射入琉璃鏡中，鏡中再無浮華攀登身影。這時，他才說道：「眾卿，可還有意義？」
他坦然自若，不怒自威的模樣。顯然是要將這事放置不管，再加之太子長琴放在所言，眾仙相視一眼，一同拱手作答：「臣等無異。」
「早會繼續。」明帝道。
而後繼續方才被打斷的話，聽著人界瑣事，然而心思卻也飄了。心不在焉，想著過往之事。
少年，他未成明帝時，與妹妹相依為命。而那時仙魔實力懸殊，為穩固他在仙族地位，妹妹下嫁給了魔君，這一直以來是他心頭痛楚。
而後他雖成了明帝，在想帶妹妹回來時，妹妹卻已然仙逝。神仙若在魔界，是會折壽他一直清楚，卻沒想過會折損的這般厲害。
更沒想到，妹妹會誕下仙魔之子。
對著外甥，他是複雜地。浮華是妹妹唯一的骨肉，可他身上也流著魔王的血。如今，仙界雖然逐漸強大，魔界不敢侵犯，可浮華……
明帝捏了捏眉心，拉回了思緒，不再冥思。
目光卻時不時，瞟向了琉璃鏡去。
彼時仙峰下，浮華正在努力攀爬，這仙峰越到上面便會越發寒冷。尤其是四周豎起的冰錐小瓷，足矣刺穿浮華的手心。
魔族，天生嗜血，他看著鮮紅的血，猩紅的眸子微微發亮。攀爬的速度，也加快了幾分，久而久之，便也忘了自己到底爬了多久。
四季交轉，花開花又落，時間久到無漾已然忘卻了浮華這人。而浮華卻憑藉著一腔意志，攀登上了仙峰，一腳踏在槐樹上，朝著九重天而去。
轟——
三界中悶雷響起，一聲又一聲伴隨著浮華的腳步，劈在了他的身上。浮華渾身如同焦炭一般，一雙眸子卻格外執著，一步步攀上了九重天。
彼時，仙界正在舉辦，一年一度的蟠桃會。
無漾雖父親，一同來到了九十九重天的正宮之中，坐在下側吃著蟠桃，了無生趣。太子長琴與青玄倒是時而來著找她，皆被她打發走了。
直至九十九道雷劫劈去時，無漾心生好奇隨著眾仙家一同出去，誰知卻看到了。少年，墨發凌亂飄逸卻難掩絕色之姿，坐在天池之中，正在重塑骨髓。
而少年忽然睜開雙眸，狹長的鳳眸中，滑過一道驚喜。從天池中走出，立在了她的面前，面帶羞澀，「我成功了，可留在你身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