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幼的傅宇霖第一次體會到,被嚇到原來是一件這麽恐怖的事!
他那顆幼小的心髒此刻直直提到嗓子眼,仿佛下一秒就要跳出來一樣。
奈何他的小腦瓜子轉得快,幾乎是眨眼間,他就緩了過來。
“我,我在…跟我媽媽打電話!”他急中生智地道,“我媽媽她工作忙,所以現在才有時間給我打,我怕吵醒紀姐姐你,所以就出來接了!”
原來是這樣。
雖然覺得這麽晚還把孩子吵醒的行為有些奇怪,而且霖霖不知道為什麽好像還一副很害怕的樣子,但紀瑤想了想也沒多問。
“那你打完了嗎?”
“快了的!”霖霖說著把手機拿到耳邊,大聲道,“喂,媽媽,我不跟你說了哦,我要去睡覺了……好的,你也不要工作到太晚,要注意休息哦!”
說完就掛了電話。
莫名其妙當了一回媽的傅廷西:“……”
接著,陽台的光很快熄滅,瞬間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直到過了很久,傅廷西才眷戀不舍地收回目光。
……
祝莉玟的動作很快,沒多久就帶紀瑤去了虞芯的家裏。
不過她們沒見到虞芯,隻見到了她的助理蔣妙。
蔣妙說虞芯臨時有事出去了,所以讓她們今天先把合同簽了,順便熟悉一下,等下次再約時間過來。
祝莉玟自然是沒二話。
等從虞芯家出來,她便迫不及待地說道,“瑤妹妹呀,這以後呢,你就安安心心來虞芯家做糕點,別的事情就不用管啦!”
“訂單呢?”
“這個不急的啦!等你空了再去做……反正就根據虞芯的時間來嘛,知道了嗎?”
她一副把虞芯當成公主一樣的殷勤,讓紀瑤看了隻覺得無語。
她沒有理會祝莉玟的話。
回到家裏,果不其然就聽見屋子裏傳來一陣歡聲笑語。
自從霖霖來了以後,方素華臉上的笑容就多了不少。這孩子是天生的招人疼,而且還特別懂事。
紀瑤走到廚房,就看見陳媽把剛做好的一盤點心放進烤盤,旁邊的方姨跟霖霖都戴著圍裙,兩個人的臉跟手都沾了不少麵粉。
看到紀瑤回來,霖霖很是高興,小臉上洋溢著新奇又滿足的笑容。
“紀姐姐,方阿姨今天教我做餅幹了!”
“是嗎?”紀瑤忍不住伸手拭去他臉上的麵粉,“那你會做嗎?”
“當然會啦,我可是很聰明的!”霖霖說完又道,“不信你問方阿姨,我是不是很棒?”
“是啊,我們霖霖真的很棒,一下子就學會了!”方素華的笑容裏充滿寵溺。
陳媽也忍不住說:“是真的,紀小姐,霖霖真的很聰明呢!”
等餅幹烤好,霖霖立刻給紀瑤遞上一塊。
“紀姐姐,你快嚐嚐看好不好吃?”
紀瑤在他帶著期盼的目光下嚐了一口,是檸檬味的曲奇。一入口,檸檬的酸甜和曲奇的奶香就在口腔一同化開,瞬間勾起了食欲。
“很好吃,霖霖。”
“哦耶!”霖霖高興地喊了一聲,接著又拿了一塊給陳媽,最後才挑了其中最大塊的曲奇給方素華,“方阿姨,這是我特地給你留的。”
“真的啊?”方素華有些驚訝,先前做的時候她就注意到霖霖單獨做了一塊和其他大小不同的曲奇……她還以為他是給自己做的,沒想到是給她的。
“對啊,方阿姨,你快吃吧!”霖霖說完還把曲奇舉到方素華嘴邊,示意她張嘴吃。
方素華立刻接過咬了一口,接著臉上露出滿意的神情。
“不錯不錯,味道剛剛好。”說著忍不住伸手揉了揉霖霖的頭發,“看來我們的小霖霖很有天賦,將來說不定會成為一個出色的糕點師。”
話音剛落,霖霖便問:“那方阿姨你願意以後也教我嗎?”
方素華一愣,顯然沒反應過來。
紀瑤卻莫名覺得這個套路有些熟悉。
果然霖霖又道,“方阿姨,你不是覺得我的餅幹做得好吃,認同我了嗎?所以我想跟你學,你當我的師傅好不好?”
“…可是,你為什麽想學啊?”方素華還是有些不理解。
“因為我喜歡啊!”霖霖的小臉上滿是認真,渾然沒有一時興起的那種敷衍,“喜歡不就要去做嗎,為什麽要問原因?”
方素華頓時怔住。
明明是這麽直白又簡單的答案,就像孩童一樣充斥著滿滿的天真,可她卻覺得好似有一股堅韌的力量忽然直擊內心深處,破開了那層層枷鎖。
一時間,方素華忘記了言語。
而紀瑤卻在這時想起來某天晚上睡覺前,霖霖突然問起她關於方姨的事。
起初紀瑤以為他是想借此當故事聽,所以他問什麽,她就答什麽。
說來也奇怪,對方明明隻是一個4歲的孩子,可紀瑤在跟他說的時候,卻完全忽略了這一點,甚至連他什麽時候鑽到自己懷裏來也沒注意。
在聽到方姨是從車禍後不得已放棄了糕點師,甚至還漸漸減少做糕點時,霖霖感到特別不理解,一直揚著小臉追問紀瑤原因。
紀瑤被他纏得沒法,加上有些話憋在心裏久了,也的確需要一個發泄口。
她告訴霖霖方姨會這樣都是因為她,也告訴他方姨雖然沒有表現出排斥糕點,可實際上卻也在慢慢遠離它。
一個把糕點當作此生摯愛的人,如今卻隻能窩在這麽一間小廚房,偶爾做些點心,再無任何施展的空間。
加上身體原因……所以,她沒有信心了。
然而紀瑤沒有想到,那天晚上她說的話霖霖竟然一直記得。他想讓方姨重拾信心,所以才故意讓方姨去教他。
“方阿姨,你不肯教我嗎?”見方素華沉默,霖霖不由一臉委屈。
看著麵前那張可憐兮兮的小臉,方素華心疼還來不及,又怎麽會讓他難過。
她立刻就心軟了。
“你要是喜歡,阿姨以後都教你,好不好?”
話是這麽說,但方素華心裏其實還是有些猶豫不決。
事實上,她已經沒有當初那般坦然了。
她原以為隻要接受現實,她就可以忽略自己失去的一切……可這個過程太難了,難得讓她原本堅定的心都慢慢被動搖。
她不想放棄的。
可她卻沒有勇氣再像從前那樣把甜點當作生活裏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它隻能像個愛好一樣存在,變得可有可無。
因為她怕。
她怕自己會無法去麵對現實帶給她的真正殘忍的一麵,也怕自己再也裝不下若無其事的模樣。
但霖霖一句喜歡就去做的話讓她不由回想起了最初踏入這一行的初衷……
是啊,她是不甘心的。
她心想。
而成功邁出第一步的傅宇霖當下也顯得特別開心,仿佛真的是因為可以學糕點一樣,可其實,他心裏卻在想——
舅舅啊!
我都這麽幫你排除萬難了,你可一定不能拖後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