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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六章 互相折磨

  傅廷西不僅把紀瑤安排在了金水園,就連她的房間,也被安排在了他隔壁。


  說來也是可笑。


  她第一次來這裏的時候,他的厭惡和排斥是那麽的明顯,哪怕後來他們進行了交易,他也不喜歡她到這裏來。


  對他來說,綠雅苑才是她應該待的地方——因為那是傅廷西打算送她的,它的存在提醒著她隻是他的一個地下情人,而且,還是上趕著的那種。


  現在想想,紀瑤都已經記不起當初那為了愛情而抱著一腔孤勇的模樣了。


  她也記不起那份被她視如珍寶的喜歡到底是什麽時候消失得這麽幹淨,竟然連一點痕跡也沒有。


  她現在有的,就隻是無盡的失望。


  ……


  傅廷西是在晚上才回來的。


  他一進門就看到紀瑤背對著他坐在沙發上的身影,提了一天的心這才緩緩放下……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隻要看到紀瑤在他身邊,他才會有種心安落定的感覺。


  尤其是這陣子,為了不讓她分心,他隻能強忍著見她的欲望,從護工口中得知她的狀況。哪怕他得到的消息都是好的,他也始終不放心。


  直到現在,當他回到家看見紀瑤時,那一刻,心中湧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滿足感。


  他知道,他這樣把人強製留在身邊的舉動很混蛋,可他沒有選擇了。他了解紀瑤,一旦他把她放走,他就再也追不回來了。


  所以,哪怕她再不願意,他也不能放手。


  更何況,他相信紀瑤對他是還有感覺的,畢竟堅持了那麽多年,她怎麽可能說放手就放手。


  她隻是在生氣,隻要氣消了,他們就能過回以前的日子。


  傅廷西是這樣打算的。


  “吃飯了嗎?”他一邊走近,一邊放緩了語氣,帶著明顯的關心問道。


  紀瑤卻沒回他,而是平靜地問:“你打算讓我住到什麽時候?”


  傅廷西怔了怔,“如果你不放心,明天我就把房子過到你名下。”他以為她是擔心他會像以前一樣突然把她趕走,所以才這麽問。


  然而紀瑤卻道:“我有手有腳,不需要你的施舍。”


  “你想說什麽?”傅廷西聽出來了她的意思,眸色不由微沉。


  “回家。”


  “這裏就是你的家!”傅廷西實在不能理解紀瑤的執著,“你要我說多少遍,以後你就住在這裏,哪也不用去!”


  “憑什麽?”紀瑤漆黑的瞳仁凝定著,仿佛兩顆沒有生命的玻璃珠。


  傅廷西頓時怔住。


  他知道紀瑤問的是什麽,他也知道他的回答應該是什麽,可話在出口的那一瞬間,卻因為從沒說過的陌生而生生停住。


  等他反應過來,紀瑤就已經起身回房了。


  一夜無話。


  這之後,紀瑤都沒再和傅廷西說過一句話。


  她安靜的接受傅廷西給她的一切照顧,每天三餐照吃,不挑食也不節食。營養跟上後,她的氣色變好了很多,可人卻越來越沉默。


  而傅廷西不管每天再忙,晚上都會按時回家陪紀瑤吃飯……他也不知道這樣的相處模式算什麽,更不知道該怎麽做才能改變。


  可無論如何,他都無法放手。


  原本以為紀瑤已經放棄了離開的念頭,安心在金水園住了下來。誰知有一天,家裏的阿姨告訴他,紀瑤今天想偷用她的手機打電話,好在被她及時發現給掛斷了,之後還把電話號碼抄了下來給他看。


  傅廷西一查就知道電話是那個叫黃兜的人的……如果沒記錯的話,紀瑤和他的關係匪淺,尤其是在塗申偉出事那段時間,他們走得很近。


  得知意圖被發現,紀瑤一臉平靜,甚至在聽到傅廷西的質問時都麵不改色。


  “你關不了我多久的,這次不行,下次我總會找到機會。”


  傅廷西恨道:“紀瑤,跟我住你就這麽不願意?”


  “是。”


  聽著紀瑤這毫不遲疑的回答,傅廷西的眼底不由閃過一抹刺痛,但更多是對她的無可奈何,隻是很快,他就將這些情緒通通掩蓋了起來。


  “紀瑤,我不會放你走的。”他的聲音一如既往地堅定。


  紀瑤卻已經厭煩了。


  她不知道傅廷西這莫名的偏執到底是因為什麽,她也不認為他是在關心她。事實上,他根本就沒有尊重過她,她對他而言就像一件物品,完全沒有自我。


  紀瑤盯著他,“我會走的。”她說著一頓,“你不可能一天24小時盯著我。”


  傅廷西深眸漸沉,卻並沒有說什麽。


  隻是在這以後,他就連工作也帶到家裏處理,開始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日子。


  兩個人就這樣過起了“互不幹擾”的同居生活。


  傅廷西有心想和紀瑤親近,想改善明明同在屋簷下卻猶如兩個陌生人的關係,可不管他做什麽說什麽,紀瑤都無動於衷,隻安靜做自己的事。


  而傅廷西這段時間又是真的忙。


  塗申偉的事他前陣子已經查清楚了真相,他並沒有做任何違法的事,並且也公諸於世,還給他一個清白。


  但這件事並沒有換來紀瑤的正眼相看,她甚至在知道時連表情都沒有一絲變化,仿佛塗申偉對她來說就是一個陌生人。


  這讓傅廷西感到很沮喪。


  而由於在這之前,任書越就已經找好了替死鬼,所以酒吧後來被查出嚴重的違紀問題時,任書越也撇得一幹二淨。


  至於紀瑤的事……


  當初那段視頻是林佑查到給黃兜提供攝像頭的那個人,又找了電腦專家才還原的,但,他卻不能將它公開。


  哪怕那段視頻裏紀瑤並沒有露臉,可作為被施暴的一方,她的身份信息肯定會引起廣泛的關注。


  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並且,到時媒體鋪天蓋地的報道,她也不可能會看不到。


  他不想她再回想起那天晚上的事。


  一點也不行。


  所以傅廷西隻能用另外的方式——解除和任氏的合作。


  但先不說兩家合作多年,就說在H省項目上,目前的進展就經不起任何意外,尤其是資金的撤出。


  在這點上,傅父就堅決不同意。


  他不明白傅廷西為什麽突然這麽狠心,一副要和任氏反目成仇的架勢。可傅廷西並沒有說真相,隻是列出了這些年和任氏之間的競爭,並說兩家的關係已經大不如前,再綁在一塊,也隻會讓傅氏的利益受損。


  他的態度堅決,明顯說一不二。傅父雖然還有顧慮,可H省的項目他已經完全放權給傅廷西。倘若這時候插手,隻會影響傅廷西今後做決策的信心。


  更何況,傅廷西也沒有讓傅氏的名聲受損,而是抓住了任氏在其他項目上的漏洞,逼迫他們自動解除合作。


  所以在外界看來,兩家的合作破裂主要還是任氏的責任,傅氏倒成了一個受害者。


  盡管事情進展順利,但後續的麻煩卻很多,尤其是任氏這一退出,H省的項目資金就出現了很大的缺口。


  事是傅廷西挑起的,他自然要負責到底。因此,他也不會去求助傅父,而是自己想辦法將資金補上。


  在金水園的這段時間,他就是一直在處理這件事,林佑則在外麵幫他解決別的事情。


  傅廷西也說不上來這樣熬著有什麽意義,可他就是怕一個不注意,紀瑤就離開了。


  她說得出,就做得到。


  傅廷西不願意賭。


  所以他寧願在家裏打一天的電話和每天開無數個視頻會議,也不願意離開家門半步。


  因為他真的怕。


  紀瑤看在眼裏,麵上雖然沒有反應,可心裏卻數著這一天又一天過去的時間。


  她想,應該差不多了。


  果不其然,在傅廷西連續大半個月都沒有出門的時候,傅韻終於來了。


  一看到紀瑤,傅韻的臉上立刻浮現震驚之色。


  “你怎麽在這裏?”說完仿佛意識到了什麽,猛地扭頭看向傅廷西,“這是怎麽回事?”


  傅廷西看了一眼麵色平靜卻依然沒有開口欲望的紀瑤,沒說什麽,隻是讓傅韻跟他去書房,說會跟她解釋清楚。


  傅韻隻能壓下心中的疑惑,跟傅廷西上樓去了。


  半個小時後,姐弟倆一前一後地下樓。


  傅韻臉上的疑惑已經褪去,隻剩下滿滿的沉重,在看到坐在客廳的紀瑤時,她有些欲言又止,卻被傅廷西搶先。


  “姐,我會處理好的。”他的語氣帶著前所未有的強硬,顯然不給傅韻再開口的機會。


  傅韻想到剛才在書房裏傅廷西對她說的那些話……她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傅廷西,充滿無奈,卻又還要掙紮,那帶著瘋狂執著的模樣,連一絲從前的冷靜和沉著都沒有。


  傅韻多少也看出來了。


  自己這個弟弟是徹底陷進去了,並且還是在他不知道的時候……所以他一直不願意承認,也不願意退步,在進退兩難的境地裏反複徘徊。


  一邊折磨自己,一邊折磨紀瑤。


  傅韻心疼傅廷西,可她知道,這樣是不對的。


  隻是她不知道,紀瑤的想法如何。


  傅韻想到這,忍不住看向正在看電視的紀瑤,她背對著他們坐得挺直,仿佛看得很認真,可背影看起來卻隻顯得愈發孤單寂寥,連窗外照進來的陽光也融不進半分。


  傅韻不忍再看下去了,可就在她轉身要離開時,身後卻突然響起紀瑤的聲音。


  “回去以後,麻煩代我向阿姨問聲好。”


  這話乍一聽並沒什麽問題,就連傅廷西也隻覺得是一句禮貌的客套話,盡管他想不明白,紀瑤什麽時候和他姐的關係變好了?


  可他並不知道,傅韻在聽完這話以後頓時如遭雷擊,好一會才反應過來。


  她垂下眼簾,帶著鄭重的口吻道。


  “好,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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