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瑤怎麽也沒想到,傅廷西原來已經從H省回來了。
可是,他為什麽還要找到這來?
她一直想不通,明明他和穆夕柔的關係已經親密到可以讓她幫忙接電話的份上了,為什麽還不放過她?就因為交易是她提出來的,所以他一定要這麽互相折磨到結束嗎?
紀瑤真的很累。
可她卻不能無動於衷。
她起身走到門口,在距離傅廷西約莫一米的位置停下來,看著他問道。
“有什麽事嗎?”
語氣平靜得仿佛是在麵對一個陌生人。
傅廷西簡直要氣笑了。
從在去H省的路上,他就猜到紀瑤不會乖乖聽話,因為她就是這樣一個不安份的人,每次都要裝作不經意地弄出些“意外”。
所以他一到H省後就給她打電話,果不其然,她沒有接。
傅廷西知道,紀瑤是想用另外一種方式引起他的注意,說白了,她的手段已經當初的從死纏爛打變成了欲擒故縱。
不用想也知道,她是故意不接電話的,為的就是控製他的思緒,好讓他在H省無心工作轉而回來找她。
傅廷西怎麽可能會上當。
他在紀瑤那吃了那麽多次虧,甚至險些被她無辜的外表所欺騙。既然她不願意接,那之後也別想再接了。
於是他把紀瑤的號碼從手機裏刪除,然後專心處理影視城項目的事。隻是,他渾然沒意識到,自己一直在加快工作速度,把原定一個星期左右的出差日程縮短成三天。
回來的路上,他已經能想象到紀瑤後悔的模樣……她以為能用這種幼稚的方式去換來他的關注,那就大錯特錯了!
他是絕對不會這麽被人控製的。
然而,當他風塵仆仆出現在綠雅苑時,看到的卻是和上一次相同的畫麵。
整個家都是幹幹淨淨的,所有的一切都和他臨走前完全一樣,而客房裏整潔如新,完全沒有任何居住過的跡象。
紀瑤根本沒有住下。
那一刻,傅廷西說不上來心裏到底一種什麽樣的感覺,他隻是像被某種陌生又熟悉的情緒控製住,等到他反應過來時,人已經在車裏了。
事實證明,他沒有猜錯。
紀瑤果然在塗申偉家,並且,還用這樣疏離的口吻和他說話。
傅廷西克製住心中澎湃的怒火,他甚至都不願意多看一眼這個狹小髒亂的地方,隻是將目光死死鎖在紀瑤身上。
“滾出來。”
話音剛落,一旁的黃兜便立刻道:“紀小姐,你認識這個人?”他的表情充滿戒備,大有紀瑤一說不就立刻替她出頭的意思。
塗申偉在這時也反應過來了,他下意識指著傅廷西道:“你,你就不是上回在警局門口的那個…年輕人嗎?”
塗申偉還記得這人當時開著輛豪車,一看就是富貴人家出身的…就是脾氣不太好,帶著一身有錢人的臭毛病,對小祖宗的態度也極差,當時那架勢跟興師問罪一樣,完全沒有任何尊重。
想到這,塗申偉的表情立馬嚴肅起來。
今時不同往日,他已經不是過去那個塗申偉了!
他起身走到紀瑤麵前將她護在身後,毫不畏懼地道:“什麽滾出去?年輕人,你是哪位啊?和小瑤又是什麽關係?我告訴你,這裏是我家,小瑤是我外甥女,你憑什麽不讓她待在這?”
話一說完,瘦高跟耗子兩人也立刻從餐桌上起身。
他們雖然有些怵傅廷西身上那股強大的氣場,因為顯然和他們不在同一個世界,可畢竟老大都起來了,他們當小弟的怎麽能落後。
然而,即便是四對一,傅廷西的氣勢也仍然沒降下來。
“你算哪門子的舅舅?”他毫不猶豫地諷刺道,“除了伸手要錢,你還會什麽?”
雖然塗申偉現在已經不是這樣的人了,可被傅廷西這麽一說,過去的種種便瞬間在腦海中浮現,讓他一時間無法反駁。
傅廷西也沒有繼續廢話的心思,他直接看向紀瑤。
“要麽你出來,要麽他們全部出來。”
話裏的威脅很明確。
就連最遲鈍的塗申偉也聽出來了,立刻氣得不行,然而沒等他發作,紀瑤就已經拿了包準備離開。
塗申偉見狀便攔住她。
“小祖宗你別怕!”他忙安撫道,“我就不信了,這房子又不是他的,憑什麽他讓我們搬走就搬走……實在不行,舅舅現在就去找少東家幫忙,這房子是他給我們租的,他肯定能幫我們對付他!”
黃兜一聽這話頭一回有了想打自家老大的衝動。
又是少東家!
你知不知道這少東家才是罪魁禍首啊!
而不知情的耗子跟瘦高兩人還跟著點頭附和,連底氣都瞬間充足了。
“就是,我們有人的!”
黃兜:“……”
他氣得隻想錘牆。
紀瑤本來是不想走的,可眼下的情況顯然是不能再待下去了,否則傅廷西真的會讓塗申偉他們立刻搬走。
她是想過要說服他從這裏搬出去,但前提是找到住的地方。
不是現在。
紀瑤隨即看向塗申偉,“我沒事,我也…有話和他說。”
“就在這說不行嗎?”塗申偉眉毛都擰起來了。
紀瑤搖了搖頭。
“我先走了。”說完便走了出去。
塗申偉深知紀瑤的脾氣,雖然擔心,但也不好再說什麽,隻不過在看到傅廷西也準備離開時,忍不住喊了一句。
“你,你別欺負她啊,我告訴你……我身後真的有人的!”
傅廷西聞言冷嗤了一聲,似是在笑他的不自量力,但他並沒說什麽,而是頭也不回地下樓離開。
紀瑤就站在他的車旁邊等著她。
傅廷西下來時冷冷看了她一眼,接著把車門打開。紀瑤知道他在生氣,便想坐到後座上等他冷靜下來再談,誰知手剛碰上門把,就聽傅廷西來了一句。
“誰讓你坐後麵的?”
聲音帶著明顯的怒氣。
紀瑤頓了下,最後還是選擇坐進副駕駛。
車子很快就啟動了。
一路上傅廷西什麽話都沒說,紀瑤也沒主動開口。
她很清楚,傅廷西是在醞釀。
果不其然,沒多久後傅廷西就突然在路邊停下,紀瑤看了一眼外麵陌生的風景,也不知道他這是打算去哪。
“我離開前跟你說的話,你當沒聽到?”傅廷西開口第一句便是質問。
“沒有。”紀瑤聽著他興師問罪的口吻,心情異常平靜,“我隻是覺得沒必要。”
“你說什麽?”
“還有五天,我們的交易就結束了。”紀瑤說完看向傅廷西,眼裏不再像從前那樣帶著隱忍的喜歡,而是如死水一般的沉靜,“我不會再糾纏你了。”
這句話若放在一年前,傅廷西隻會感到解脫。
可現在,這幾個字卻讓他有種莫名的窒息,好像胸腔裏的氧氣被突然抽走,引起一陣難以呼吸的疼痛。
這是傅廷西從來沒有過的感覺。
他咬緊牙關,逼自己冷靜下來,而後從嘴裏迸出一句。
“紀瑤,但願你說到做到。”
“你放心,我會的。”
她的喜歡早就在不知不覺間被消磨得隻剩下麻木,沒有了最初的勇敢和義無反顧。因為她終於知道,不是所有的付出都有回報。
尤其是在感情上。
紀瑤的不假思索讓傅廷西沒來由感到一陣煩躁,就好像怒火在某個瞬間被失落侵襲,兩種情緒瘋狂交織,讓他完全沒了以往的自控能力。
傅廷西不願意露出這樣不可控的一麵,他隨即握緊了方向盤,沉聲道。
“下車。”
紀瑤怔了下,她扭頭看了一眼側臉緊繃的傅廷西,心中了然,便沒再說什麽,而是解開安全帶下車。
車門剛關上,車子便絕塵而去。
紀瑤站在原地,看著傅廷西的車以極快的速度消失在眼裏,沒有任何停留時,她就已經知道,這次是真的要結束了。
就這樣吧。
她想。
她不會再去打擾他了。
盡管在意識到這一點時,內心深處仍然還是泛起了一陣密密麻麻的刺痛感。
……
接下來的幾天,傅廷西果然沒再找過她。
他就像完完全全從她的人生裏消失了一般,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而在塗申偉的幫助下,紀瑤也終於找到了房子。搬新家的那一天,塗申偉帶著瘦高他們過來熱鬧了一番,還給她添了不少東西。
其實相處下來,紀瑤的態度雖然沒有多熱絡,可她也好像漸漸習慣了他們的吵鬧,就像畫筆一樣在她以往空白的人生裏添了很多不一樣的色彩。
至於酒吧的工作,在黃兜的勸說下,塗申偉才終於放棄了回去的想法。
他花了整整一個晚上給塗申偉瘋狂洗腦,將酒吧說成一個內裏關係極其複雜,並且還十分危險的地方,還說就算少東家人再好,一旦他再出事,他也是鞭長莫及。
就好比這次塗申偉被抓,還讓人在裏麵給打傷了,就說明他的處境是很危險的。如果他再回去,那個陷害他的人肯定不會這麽放過他。
有了這次準備,他一定會挑個更合適的時機再次陷害塗申偉,到時隻怕那少東家再想幫忙也來不及。
塗申偉本來就是頭腦一熱,被黃兜這麽一恐嚇後,謹記著命隻有一條的真理,老老實實換了份搬運的工作。
而瘦高和耗子也都相繼找了新的工作,並且四個人也都從原來的家裏搬了出來,搬到和紀瑤同一個小區。
日子就這樣平靜地過著。
然而,就在紀瑤以為她的生活已經安定下來時,意外就猝不及防地發生了——
塗申偉看到了那天晚上的視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