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廷西在看到紀瑤時,好不容易才壓下去的情緒頓時湧了上來。
紀瑤還穿著今天出去時穿的衣服,顯然是一直在等他,走廊上的燈光有些微暗,襯得她的臉色看起來很不好。
就像受了傷正隱忍著傷口帶來的疼痛一樣。
不過傅廷西知道,那都是假象。
“因為,不想回來。”他緩緩地開口,清冷的聲音中帶著毫不掩飾的厭惡。
紀瑤感覺內心深處似是狠狠顫了一下,僅是眨眼的功夫,胸口就沉重得呼吸不過來。
什麽叫,不想?
紀瑤不明白。
她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壓下心頭的酸楚,仰起頭來和傅廷西對視。
“你之前不是那麽說的。”她的眼睛裏帶著堅定的光,光中又有幾分說不出的倔強,“你說你會回來,所以我一直在等你。”
傅廷西最見不得紀瑤用這種可憐的目光看著她,不由冷嗤一聲,“我說了你就信?你是白癡嗎?”
是啊。
她就是白癡。
腦中那根弦繃地一聲就斷了,紀瑤忽然覺得她站在這裏等一個解釋,甚至擔心過他是不是因為有什麽急事才不說一聲就離開的行為很沒有意義。
因為她今晚的確就是一個白癡。
她竟然對傅廷西還抱有期待。
怎麽可能。
他怎麽可能會喜歡她。
“我知道了。”紀瑤垂下頭,艱難地從嘴裏吐出這句話,而下一句,她更是醞釀了許久才終於有勇氣說出來,“你今天說的,我答應。”
這句話出口後,紀瑤覺得自己已經快撐不下去。她用力握緊了拳,隻能依靠指尖在嵌入掌心時帶來的疼痛去緩解那種無力感。
傅廷西怔一下才反應過來紀瑤的意思。
她指的是他今天在摩天輪裏說的那句結束交易。
真是諷刺,她白天時還是一副抗拒的模樣,到了晚上就答應了?怎麽,又是在哪裏收到什麽承諾,所以終於打算放棄貼著他了?
傅廷西怎麽可能會讓她如願。
“我說什麽了?”
紀瑤怔住,驚諤地看著他,她知道他不是不記得,而是不打算作數。
“你明明……”
“一句玩笑,你還當真了?”傅廷西冷笑道,“我是個商人,不是開善堂的,沒得到我該得的,這樁交易就不會結束。”
紀瑤從很久以前就知道,她是被上帝忘記眷顧的那個人。
所以她的父母從一出生就討厭她無視她,她喜歡的人也厭惡她,就連今天的美好,她也心知肚明那隻是轉瞬即逝的煙火。
她一直知道的。
可盡管這樣,她還是覺得難受。
“…那你想怎麽樣?”好一會,紀瑤才聽到自己無力的聲音。
“這個問題你不用問我。”傅廷西的目光隨著他的開口逐漸變得晦暗不明,就連聲音也失去了溫度,“我浪費了一天的時間,自然要討回來,不是嗎?”
言下之意便是現在。
紀瑤心一緊,猛地抬頭看去。
“又不是第一次了,何必裝得這麽驚訝。”傅廷西淡漠的口吻中透著幾分嘲弄。
紀瑤隻覺得胸口的位置無比難受。
就算他今天所做的一切真的隻是為了報複她,可他怎麽能還要對她做那種事……她真的不想,不想在這個時候還要受他的羞辱。
“我不願意。”紀瑤咽下湧至心頭的難過,轉而堅定道。
“你以為我在跟你商量?”傅廷西壓根就沒打算管紀瑤願不願意,她滿嘴謊言,說出口的話根本沒一句是真的,他直接走上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你是自己進去,還是要我動手?”
紀瑤看著麵前那高大的身軀,帶著不容抗拒的震懾力,不由往後退了一步。
“阿,阿姨她們還在下麵……這樣不可以的。”
她本想借此讓傅廷西冷靜下來,誰知他聽了後直接道,“我媽要是知道,你覺得她會反對嗎?”
說完不等紀瑤反應便一把拽著她進了房間。
當然,他進的是紀瑤的房間,因為他不想弄髒了自己的。
門一關上,紀瑤頓時有種那天晚上的噩夢即將重現的恐懼,她下意識拉開了和傅廷西的距離,而傅廷西在進來後便立刻注意到那掛在架子上,和任書雅手中的幾乎一樣的包包。
雖然已經知道答案,但他還是忍不住開口。
“包是怎麽來的?”
紀瑤愣了一下,順著傅廷西的視線看去後有些不明所以,但她還是回答了。
“是我舅舅送的。”
舅舅?
傅廷西心中冷笑,有股止不住的怒氣頓時直往上湧。
“我再問一遍,誰送的?”
紀瑤不知道他為什麽突然在意這個包,可她明明沒有說謊。
“就是我舅舅,怎麽…啊……”
話沒說完,傅廷西就猛地走上前一把扣住紀瑤的下巴,他的力道極大,紀瑤隻覺得下巴疼得不行。
她抬眼看去,對上的是傅廷西那雙不知什麽時候被戾氣沾染的眼睛,頓時心一驚,下一秒,整個人就被傅廷西一把甩到床上。
緊隨而來的壓迫感讓紀瑤無所適從,但下巴上傳來的痛楚讓她沒法避開,她隻能再次對上傅廷西的眼睛。
“真的是我舅舅,我沒有說謊……還是,你在哪裏聽到了什麽?”紀瑤知道一定是什麽地方出現了問題,便嚐試去解開誤會。
但傅廷西根本聽不進去。
他滿腦子都是紀瑤在這個時候還用親人當借口騙他,而且還是這麽低級的借口。這麽貴重的包,她那個一無是處的舅舅能買得起?
真把他當傻子!
傅廷西隨即咬牙:“紀瑤,你還真是有個好“舅舅”!”
紀瑤聽出他話裏的深意,正要繼續解釋時,身上的束縛就猛地被褪去,所有的言語都在接下來那無情的占有中支離破碎,再也組織不起來。
紀瑤想不明白,為什麽喜歡一個人這麽難?
“我,我隻是…喜歡你……”
她在承受痛苦的過程中艱難說出了這麽一句,卻換來傅廷西毫不掩飾的諷刺。
“喜歡這兩個字,你也配?”
又是這樣。
紀瑤感到溫熱的液體順著臉頰滑下,卻不知是生理作用還是心理,她努力仰起頭把眼淚收回去,努力去看著眼前這個她喜歡了這麽多年的男人。
明明距離這麽近,可她卻覺得越來越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