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何曉丹在宿舍裏疑惑時,那邊紀瑤剛下樓,就看到剛才何曉丹口中所說的和她毫無關係的劉學長。
也就是她們的指導員劉奇。
劉奇此刻麵色陰沉,不知是在和什麽人打電話,腳下走得飛快。紀瑤跟上去時,就見他在教學樓後麵的樹林裏找了個沒人的地方,原本壓低的聲量這才漸漸高起來。
“我不管你用什麽辦法,這批教材你盡快給我補上!當初說好了遲一星期,這都開學一個多月了,書呢?書在哪裏?!”
“你別給我說那些沒用的,我隻要教材!”
“什麽叫你也沒辦法?那錢是不是進你口袋了?怎麽你當時拿錢拿的爽快,現在就給我推卸責任是嗎?你以為這樣你就能獨善其身嗎?”
“我告訴你,我要是不好過,你也別想逍遙!”
說完便直接掛了電話。
紀瑤隱在樹後,這還是她第一次看到劉奇這麽氣急敗壞的模樣。
但不得不說,劉奇的膽子還真大。
因為攀上了穆敏敏這條線,他在學校可以說是順風順水,別人努力幾年才有的成就,他卻不到一年就做到了。
聽說他現在還開始負責采購教材這份美差,但沒想到,就這樣一份好工作,他還幹得這麽不安穩。
紀瑤等了一會,就聽到劉奇打了個電話出去。大約是有求於人,所以聲音和剛才的暴躁完全不同,甚至連一絲不快都聽不出。
“喂,淑姐,你現在有空嗎?我想跟你見一麵……好,那我們一會老地方見!”
這個電話打完,劉奇的表情顯然輕鬆不少。
誰知下一秒,他的手機就響了。
在看到來電顯示時,劉奇的臉上下意識浮現一抹嫌惡的表情,但他並沒有掛掉,而是過了會才接起來。
“我不是說了我今天很忙,沒什麽事別來找我……我怎麽會知道要開多久,這又不是我一個人能決定的。”
盡管劉奇很好的控製了說話的語氣,可臉上的不耐卻愈發明顯。
“我才進教材科多久,怎麽可能這麽快就有話語權,你總要等我站穩了腳跟才行……房子的事我在想辦法,但你看我自己都還住在職工宿舍,哪裏有錢去租房。”
“我沒有不愛你,我也在想辦法,你再給我一段時間……那你在宿舍好好休息,等結束了我就盡快回去。”
……
一直到劉奇接完電話離開,紀瑤才從樹後麵走了出來。
她看著前方腳步略顯迫切的劉奇,很快在心裏下了一個決定。
她跟了上去。
從學校出去後,劉奇上了自己的車,紀瑤緊隨其後。她攔了輛的士,讓師傅直接跟著劉奇的車走。
誰知車剛開,蕭耿的電話就打來了。
“喂,紀學姐,你吃飯了沒啊?打算什麽時候過來?要是早的話跟我說一下,我去接你啊!”電話裏,蕭耿的聲音聽起來充滿了期待。
紀瑤看著前方劉奇的車,默了一會才回答。
“我有事,不能去了。”
“你來不了?”蕭耿瞬間提高音量,語氣充滿緊張,“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
“沒有。”紀瑤不會撒謊,頓了頓才說,“我有事要忙。”
“真的沒事嗎?”
“…嗯。”
“好吧。”蕭耿這才放下心來,語氣接著變得失落,“好可惜啊,我本來還給你留了個絕佳的位置,而且……算了,那紀學姐你忙完了跟我說一聲,我好放心。”
紀瑤隱隱聽出他話裏有話,但想了想沒有多問。
“好。”
電話的另一頭,蕭耿就坐在更衣室裏。
放下手機後,他的視線不由落在旁邊的蛋糕上。這是他纏了甜品店的老師傅幾天,才終於讓他教會他做的,而且還是最簡單的那種。
雖然見過的次數不多,但印象中紀瑤每次一吃到甜的,表情就會有細微的變化,就連之前買給她的那些早餐,她也總挑甜的去吃。
蕭耿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突然對這種虛假的討好上心,明知道這是不應該的,可他就是忍不住,可能是愧疚,也可能是別的原因……
但總歸,和他最初的想法背道而馳。
而此時另一邊,紀瑤一路跟著劉奇去了市區內一家咖啡廳,裏頭裝飾高雅,空氣中還漂浮著淡淡的咖啡香氣,沁人心脾。
劉奇挑了個靠窗的卡座坐下,由於卡座的座椅很高,完全不用擔心會被看到,所以紀瑤選擇坐在了隔壁,和劉奇背對著坐。
約莫等了一會,劉奇約的人就來了。
紀瑤透過鏡子裏看到了那位淑姐的長相,是個大約三十歲左右的成熟女人,妝容精致顯得性感。隻是許是沒休息好,臉上有著明顯的疲態。
劉奇一見到人來,立刻殷勤地把點好的咖啡遞過去。
“厚乳拿鐵,半糖,去冰。”
“認識這麽久,你就沒記錯過我的口味。”唐淑坐下後拿起咖啡輕抿了一口,才抬眸緩緩看向劉奇,紅唇微動,“說吧,找我什麽事?”
她的直白讓劉奇一愣,連原本組織好的語言都忘了。
“如果不是緊急的事,你不會在我們約定的時間以外約我。”唐淑說完又問,“你找我,是因為那批教材吧?”
“…對。”劉奇這會緩過來了,忙道,“學校那邊現在一直在催我,說學生都上了快一個月的課了,教材還有人沒拿到,再這樣下去,領導肯定會懷疑是我的問題,要是被他知道我們做的那件事,那我就完了……淑姐,我這也是沒辦法了。”
“這件事小楊已經告訴我了。”唐淑解釋道,“因為印刷廠那邊出了點問題,所以才遲遲沒有出貨,你放心,我已經催過他們了,最遲這個月也能給到你。”
“不能再快點嗎?”劉奇有些著急。
唐淑聞言挑了挑眉。
“你要快的話,質量可就保證不了,你確定?”
劉奇頓時答不上話來。
去年他借著穆敏敏姑媽這個梯子進了教材科,負責采購教材這塊,因此認識了和學校在這方麵上合作多年的供應商負責人唐淑。
和唐淑相熟了以後才知道,原來這份工作能撈的油水比他想象中多了去了,於是他聽了唐淑的話,以價格昂貴為由,更換了學校以前合作的印刷廠,從而選擇了唐淑介紹的那家低於市場價格的。
因為手續一切正常,所以教材科同意了劉奇的想法。而事實上,有唐淑牽線,實際的費用比劉奇提交的預算要低了四成,並且這期間印刷廠負責和他對接的小楊做足了人情,又是送禮又是請吃飯,還各種噓寒問暖。
後來事情辦成了,劉奇一人拿了大頭,剩下的則給小楊跟唐淑兩個人分了。原本是進展順利的事,誰知等到了交貨,就開始出現問題了。
先是書的質量參差不齊,不是印錯就是紙張味道太重,劉奇前前後後跑了幾趟,說了不知道多少好話,才打消了領導對他的不滿。
結果現在連書都供應不上來,劉奇生怕再這樣拖下去會引起領導懷疑,這才急得不行……可要是不能保證質量,那他也不敢再催促了。
想到這,劉奇心中又有幾分後悔,早知道就不貪心了,害得他現在每天提心吊膽,生怕收錢的事被發現。
似是看出了他心中所想,唐淑伸手覆在劉奇的手上,安撫道。
“阿奇,你放心,我們可是同一條船上的人,更何況,你跟我……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讓你出事的。”
唐淑說這話時眉眼含著別樣的風情,加上聲音輕柔,如涓涓的流水一樣,很快便撫平了劉奇浮躁的內心。
“謝謝你,淑姐。”他真摯地道。
“憑你跟我之間的關係,哪還用得著這麽客氣。”唐淑說到這撥了撥耳邊的頭發,笑得曖昧,“既然都見麵了,那就別浪費時間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