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耿在中午的時候找了過來。
他身上穿著甜品店的工作裝,卻沒有套件外套,凍得臉都紅了。
“紀學姐,發生什麽事了,店長怎麽會…說你今後都不來了?”他微喘著氣問道。
紀瑤沒想到他專門跑來就為了這事,不由道,“這是我的事。”
她並不是因為蕭耿插手而感到不高興,而是潛意識裏覺得就算是朋友關係,也應該要有界限,像這樣越界是不對的。
然而蕭耿哪顧得了這麽多。
“到底發生什麽事了,你為什麽不來甜品店上班?”他說著一頓,有些猶豫,“難不成是…因為我嗎?”
“不是。”紀瑤一口否定,她知道蕭耿的意思,但這件事確定跟他無關,“是我自己的問題,無關他人,你不用再問了。”
話說到這份上,蕭耿也隻能放棄。
“那我們還是朋友的對嗎,紀學姐?”
紀瑤對上他那雙澄淨明亮的眼睛,像是有魔力一般,牽引著她點了點頭。
“太好了,紀學姐!”蕭耿高興得不行,跟中了六合彩似的,笑得傻裏傻氣,可那笑容卻像破雲而出的陽光一樣直往人心裏照去。
“…哦,對了,差點忘了這個。”他說完遞過來一個袋子,是紀瑤昨晚在微信裏下單的早餐,“本來想早上給你的,剛出鍋的皮蛋粥要最好吃了,不過你放心,我來的時候特地在店裏熱過了,現在這樣溫度剛好。”
紀瑤接過來時摸到了袋子裏是一片溫熱,除了粥,裏麵還放了瓶熱過的牛奶。蕭耿平日裏看著大大咧咧,可實際細致周到。
仿佛一股暖流慢慢注入身體,直達紀瑤內心深處。
她不禁想,如果那個時候,她遇到的是蕭耿,該有多好。
“…謝謝。”
“別客氣,隻要紀學姐你別轉頭把我忘了就好。”蕭耿說著忽地想起什麽,“午休時間要過了,我得趕緊回去…紀學姐,要是有什麽事記得打給我,千萬別跟我客氣!”
說完就風風火火地跑了。
紀瑤心裏有些複雜。
實際上,等她搬了家,換了工作,她跟蕭耿的生活就應該就沒什麽交集了。畢竟,他們本來也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蕭耿或許以為她見識少,沒見過什麽世麵,殊不知她曾在奢侈品店工作過一段時間。雖然隻是個打雜的,但多少也耳濡目染知道了一些牌子。
不說蕭耿的車,單是他身上的手表、鞋子、背包……沒有一樣是不昂貴的,這也是為什麽紀瑤一開始不願意相信他的緣故。
直到後來她發現,蕭耿的言行舉止絲毫不像是從小養尊處優的人,倒像是吃了很多苦對此習以為常了一般。
所以她才想,蕭耿或許是真的來打工的。
這一天的時間,紀瑤哪裏都沒去。
她在家裏把行李整理了一番,雖然也沒什麽好整理的。她不怎麽買東西,都是等沒辦法再用了才會換。
最後整理出來,隻有那麽一個箱子,完全不像在這住了這麽多年。
第二天離開的時候,紀瑤在樓下站了好一會。
她其實是個極度念舊的人。
盡管她曾經很厭惡這個地方,可也隻有這裏,才讓她有歸屬感。沒有人沒關係,隻要有地方就夠了。
看到最後,紀瑤的眼睛開始泛酸,她眨了眨眼,而後才拉著箱子離開。
房子紀瑤還沒有找好,因為太貴了,她沒想到現在光是單間就要那麽貴。好不容易找到合適的,卻要一次性付清一年的房租。
她付不起。
紀瑤隻能先找個旅館湊合,等找到房子再搬過去。
工作的事紀瑤也沒耽誤,經過一陣子的麵試,她終於找到了新工作。然而就在她要去報道的當天早上,她接到人事的電話,說是他們的工作出現紕漏,導致他們多招了人。
於是談好的工作就這麽沒了。
不止這次,紀瑤下一份工作也是被這樣的理由給攪沒了。這時候她才確定,任書越的目的是想讓她在A市待不下去。
紀瑤當然不會就這樣認輸,她找了不少兼職,因為都是一次性現結,任書越再想遮天也遮不到這上麵來。
這期間蕭耿每天都有發微信過來,他並不知道紀瑤已經搬家了,聊得都很日常。
紀瑤一開始沒打算回,但誰知蕭耿收到回複就打了電話來,生怕她出事一樣,後來她也就偶爾回兩句。
今天蕭耿發消息的時候告訴紀瑤塗申偉昨天來店裏找過她,說他們已經找到了工作, 得知紀瑤已經不在甜品店上班後,塗申偉還追問蕭耿她的住址。
蕭耿沒有給,他在微信裏問她要不要告訴塗申偉,畢竟那是她舅舅。
紀瑤想了想,回了句不用。
其實塗申偉是知道她住哪的,但他可能以為紀父紀母離婚以後,她就搬家了,所以才會問蕭耿要地址。
不過他不記得,紀瑤也不會去提醒。
更何況,她也已經不住那了。
放下手機,紀瑤看著窗外黑漆漆的天,已經很晚了,可她卻睡不著。旅館的環境不比家裏,房間小,隔音差,床也有股散不去的黴味。
從住進來到現在,她就沒睡過一次好覺。
算了下日子,紀瑤已經有將近兩個星期沒見到傅廷西了。
自從上次在電影院後,他就沒有再找過她,當然,她也沒有。他們之間的關係就像被強行交叉在一起的兩條平行線,因為不合適,線條扭曲變形,失去了原來的模樣。
紀瑤甚至開始懷疑,她是不是真的做錯了。
可要她放手,她又做不到。
她覺得自己很矛盾。
正想著時,紀瑤的手機忽然響了。
看到來電顯示時,她有些詫異,竟然是林佑打來的。
“紀小姐,您現在有空嗎?”一接起,就聽電話裏林佑的聲音帶了些遲疑,“如果可以的話.……麻煩您現在過來杏園樓一趟。”
“怎麽了?”
“傅總他喝醉了,但我這裏走不開。”
聽到林佑這麽說,紀瑤沒有再多問,她將腦子裏那些複雜的思緒通通打包,穿上外套便出門了。
杏園樓是市區一家有名的中餐館,紀瑤抵達的時候,遠遠就看到門口停著的那輛黑色商務車,林佑就站在車旁邊等她。
“麻煩你了,紀小姐。”林佑見到她後解釋道,“今天是董事局年前慣例的聚餐,傅董有事沒能來,傅總就被他們灌醉了,我還要上去代傅總招待他們,所以隻能拜托您幫忙送傅總回去。”
隔著車窗,紀瑤看到了坐在車裏的傅廷西。他穿著黑色西裝,仿佛與夜色融合,卻又被車裏暖黃的光線添了幾分真實感。
因為喝醉的關係,他正靠在椅背上閉目休息,偶爾抬手擰了擰眉心,大約是不好受,緊皺的眉頭一直沒有鬆開。
紀瑤坐進車裏時,傅廷西才睜眼看了過來,臉上並不意外,但目光卻帶了種若有似無的涼意。
“你倒是很得林佑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