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天晚上後,許婧在公司裏像變了個人似的,一反常態變得刁鑽刻薄起來。
一個實習生弄得跟領導一樣,遲到早退,工作還特別散漫,被說了兩句就擺臭臉,連帶她的李姐也不放在眼裏。
這下公司可熱鬧了。
以往紀瑤都是被議論的對象,如今換成了許婧,茶水間裏一天下來都不帶停的。
隻因她都做到這份上了,公司也還是沒把她辭退。
一時間到處風言風語,許婧跟何總的關係也被人各種揣測。
但這些紀瑤都沒去理會。
原本上周五是她跟傅廷西約定的日子,但他突然說要出差,所以時間便延後了。
紀瑤說不上來是失落還是鬆了口氣,她想象中跟傅廷西的相處是很純粹的,她並沒有完全做好準備跟他做那種事。
上次是因為她被下了藥,可之後……紀瑤沒辦法想象。
快到周末的時候,紀瑤接到了傅母的電話。
在這之前她偶爾有打過來,每次都對紀瑤一陣噓寒問暖,問她最近在幹什麽,有沒有按時吃飯等等,就像紀瑤的親人一樣。
每回到了結尾就會讓紀瑤去傅家坐坐,傅母很直接,就說是想她了。紀瑤原本就心中有愧,加上她又再一次跟傅廷西做交易,就更加不知道該怎麽麵對傅母。
這次傅母打來還是一樣,紀瑤和她聊了一會後就聽她又提起去傅家做客的事。
紀瑤習慣性要拒絕,傅母卻搶在她前頭開口。
“瑤瑤啊,你是不是對阿姨有什麽意見,還是廷西那臭小子又為難你了?”
“沒有。”紀瑤沒想到她會這麽問,“阿姨,不是這樣的。”
她隻是因為,傅母對她越親近,她心中的愧疚就會越深。
“那你為什麽都不來看阿姨啊?”
“我……”
“又是忙嗎?”傅母接了她的話,“瑤瑤,再忙也總是要休息的,你又不是機器人,就當喘口氣,來看看阿姨?”
紀瑤被傅母話裏的請求打得措手不及,總覺得傅母似乎很想見她的樣子,難道是有什麽事嗎?
沒辦法,紀瑤拒絕不了,最後便答應了周末去傅家。
到了周末這天,紀瑤正好在甜品店是早班,因為聖誕節的臨近,店裏訂單很多,生意也變得火爆。
紀瑤一直忙到下班,她現在經常被師傅叫去廚房打下手,雖然比收銀要有趣,但要是沒有蕭耿時不時的打擾就更好了。
到傅家所在的小區時已經是傍晚了。
晚霞就像一支精致優美的畫筆,將天空渲染成一幅深紅色的油畫,褪去了原本柔和的藍光,變得火紅鮮豔。
大約是傅母打過招呼,又或者是紀瑤這些年來的次數太多,小區的保安看到她已經見怪不怪,很利落把她放了進來。
紀瑤按照記憶中的路線往傅家走去,直到快走近時,她忽地瞳孔一縮,視線牢牢定在前方那正和一個女人並肩走在一起的身影上。
紀瑤對傅廷西的熟悉已經到了隻看一眼背影就能迅速認出來的地步。
那是他沒錯。
他回來了。
但他旁邊那個女人是誰?
紀瑤甚至還看到傅廷西偶爾轉過來時,側臉透出了她沒見過的柔和,加上那一身居家的休閑服,就像褪去了周身所有的防備,露出了輕鬆又自在的模樣。
這意味著和他在一起的人讓他感到很放鬆,甚至他十分享受這種相處的感覺。
紀瑤唯一能肯定的是這不是任書雅,因為任書雅沒有那麽高挑,而且也極少穿這樣深色又顯幹練的衣服。
所以,這又是她不知道的哪個女人嗎?
想到那天許婧說的話,紀瑤忽然不敢往下想了。
這麽一晃神的功夫,她沒注意到腳下有一層短台階,不小心一個踩空摔在地上。她摔得不重,可前方的人卻聽到了動靜回過頭來。
四目相對的那一刹那,傅廷西的眉頭一下就蹙了起來。
“你怎麽在這?”
紀瑤從他的眼裏看到了明顯的不悅,可沒等她開口,耳邊就傳來另一道強勢的女聲。
“你就這麽陰魂不散嗎,到現在還纏著廷西,是不是我走之前對你的警告不夠,還是你真的就這麽沒皮沒臉?”
這個聲音!
紀瑤的腦海中瞬間找到與之匹配的人,她扭頭看去,就見到那張記憶中和傅廷西有著幾分相似,但因為性格不同故而呈現出來的感覺也截然相反的臉龐。
是傅廷西的姐姐,傅韻。
作為著名的服裝設計師,她常年駐外辦公,一年下來極少回家。紀瑤從認識她到現在也隻見過她短短幾次,但每回傅韻對她都沒有好臉色。
在傅韻看來,紀瑤就是想借著傅廷西救命恩人這個身份去攀附傅家,一個不願意自食其力隻想著如何爬上枝頭變鳳凰的人,怎麽配進傅家的大門。
何況傅廷西表現出來的反應還是那樣排斥,所以她不能理解傅母撮合兩人的做法,也更厭惡紀瑤的貪得無厭。
因為工作的關係,傅韻不能常待在國內,上一次她臨走時就曾警告過紀瑤,讓她不要再癡心妄想,否則什麽都得不到。
紀瑤當然沒理會她的話,如果警告跟威脅對她有用,她根本不會堅持到現在,她隻是沒想到會在這時候見到傅韻。
從地上爬起來,紀瑤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接著才解釋道。
“是阿姨讓我來的。”
傅韻聽了這話第一反應不是生氣,而是覺得可笑,她才回來多久,她就這麽快把人叫上門來。
到底誰才是她女兒?
傅韻的嘴角扯起一個冷冷的笑,紀瑤以為她又會說出什麽難聽的話,誰知她什麽也沒說就轉身走了。
傅廷西的眉頭遲遲沒有鬆開。
他敏感地察覺到傅韻離開時並不隻有憤怒,更像是還帶了些隱隱的失落。
事實上這些年,他一直都覺得傅母和傅韻的關係不是因為相處時間少而變得疏離,而是她們之間似乎有著一道無法跨過去的障礙,以致於血緣親情都戰勝不了。
但這些,傅廷西不管是從傅母還是傅韻的嘴裏,都一個字也問不到。
傅韻大他將近12歲,是一個年長的姐姐,可以無微不至地關心他照顧他,盡職做到一個姐姐該做的事,卻不可以和他完完全全像親人一樣毫無保留。
但這並不妨礙他對傅韻的親近,因為童年的大多數時光,都是傅韻陪他度過的,即便後來她很快就離家了。
沒有再多想,傅廷西收回了思緒,目光接著落在麵前的人身上。
其實在看到是紀瑤時,他並沒有很意外。
畢竟她不就是這樣。
沒有自尊,毫無羞恥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