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整個包廂徹底安靜了下來。
就像是被人摁下了暫停鍵,沒人顧得上吃飯,最後還是站在門口的中年男人先動了。隻見他快步走到傅廷西麵前,一臉畢恭畢敬地道。
“十分抱歉,傅少,打擾您用餐了。”
作為商界的霸主,傅氏這些年早就不滿足於地產行業所帶來的利潤,它將發展逐漸滲入到各行各業中,尤其是娛樂產業這塊肥美到人人都想咬一口的蛋糕。
不過短短幾年,傅氏在這一行就已經有著無法撼動的地位。作為前不久才被傅氏旗下子公司收購的玲瓏閣來說,自然不會不認識傅廷西這位少東家。
傅廷西這一晚情緒都不高,被這一打斷臉上看不出喜怒,但語氣卻是冷的。
“什麽事?”
“是這樣的,傅少,餐廳發生了點特殊情況,有件重要的東西不見了。”中年男人說到這頓了頓,似是有些猶豫,但隨後還是繼續道,“據員工反映……這裏可能有線索,所以我們需要大家的配合。”
他說得委婉,但在座的也不是傻子。
什麽叫這裏有線索?不就是明擺著懷疑他們偷東西嗎!就算他們不全都是富貴人家出來的孩子,可好歹也是從小在爸媽的精心嗬護下長大,哪受過這樣的委屈!
“不是,什麽叫配合你們啊?你們以為自己是警察嗎!”新成員那桌的其中一個學弟氣得拍桌道,“餐廳東西不見了跟我們有什麽關係,你誰啊你!”
“我姓李,是玲瓏閣的經理。”和麵對傅廷西時的恭敬不同,李經理此刻的態度十分從容,絲毫不見怯意。
但顯然還是有人不買賬。
“是經理又怎樣?我們怎麽說也是受過高等教育的,誰稀罕你們的東西!你們玲瓏閣這麽大的餐廳連難道東西丟了找警察這點常識都沒有嗎?”
“就是啊,懷疑人也得有證據,張嘴就讓我們配合,憑什麽啊!”
“你們這特麽是在瞧不起誰呢!”
……
眼看大家的情緒越來越高漲,一旁的教練頭都大了,沒想到聚個餐搞得這麽不愉快。他下意識看向傅廷西,卻見他默然不語,隻不經意地掃了眼周圍的人後就收回目光,便隻好先出聲安撫道。
“先別激動,說不定這其中有什麽誤會。”他說完看向李經理,“不知道貴餐廳丟的是什麽東西?”
“今天是玲瓏閣開業十周年的紀念日,為此我們舉辦了一個回饋顧客的抽獎活動。”李經理解釋道,“其中特等獎設立的是由歐亞旅行團讚助的歐洲七日雙人遊兌換票兩張,而我們遺失的正是這兩張兌換票。”
“由於票是無實名製,可以通過轉賣等手段轉移出去,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我們隻能盡快把票找回來。”李經理說完再次看向傅廷西,“傅少,您看……”
傅廷西這才抬眼看他,“什麽線索?”
李經理一愣,反應過來後忙道,“稍等。”而後喊了一聲門口的男侍應生,“小張,你進來說。”
“是…”被喚作小張的侍應生還有些緊張,他進來後將視線往包廂裏掃了一圈,直到定格在某一處,臉上表情才化為震驚,而後忙快步走了過去。
眾人隻見他走到紀瑤麵前停下。
“這,這位顧客,能不能麻煩您在上衣口袋裏找一下,看看是不是剛才幫我撿東西時不小心拿錯了票。”他說著突然乞求道,“求求您一定要檢查清楚…我,我從三樓把票拿下來的時候就隻遇到過您……我就是一個打工的,真的賠不起那個票錢!”
話音剛落,全場嘩然。
紀瑤再次成為焦點。
方才還氣勢洶洶覺得被侮辱的人仿佛瞬間熄了火,秒變局外人,一個二個看向紀瑤的眼神漸漸變了味。
倘若換成別人,他們還不會那麽快變換立場,可若是紀瑤.……整個A大誰不知道她是個被父母拋棄的孤女。明明一副窮酸樣卻總以為自己很高貴,還愛慕虛榮,死皮賴臉貼著傅廷西不放。
像這樣沒見過世麵,又經不起誘惑的人,會做出盜竊這種事並不意外。
一時間,在場不少人看紀瑤的眼神又變了,就像看著個恥辱一般,目光中帶著鄙夷或厭惡等排斥的情緒。
紀瑤連話都沒說,就被判了刑。
她一向不在乎旁人的看法,卻還是忍不住扭頭看向傅廷西。
他總是和別人不一樣。
那雙黝黑深邃的眼眸裏沒有半分懷疑,但也不是信任,而是一種漠然。
就像在看一個無關緊要的人一樣。
可偏偏,她在乎的隻有他。
紀瑤有時候覺得自己經曆了這麽多,應該已經麻木了才對。可事實上,她這會胸口還是不免感到一陣密密麻麻的疼。
但脆弱不會給她帶來任何幫助,她隻能靠自己。
和先前在走廊上相比,這個叫小張的侍應生要更慌張,甚至還帶了些害怕,就像那股慌張沒什麽底氣支撐一樣。
紀瑤對上他那雙不安的眼睛,沒有半分猶豫。
“我沒有拿你的票,你的要求不合理。”
果然,小張一聽這話頓時受不了,整個人就差沒哭出來。
“不,不是的!我不是說您偷…隻是,隻是除了我以外,唯一接觸到票的隻有您……請您幫幫我,我是真的賠不起這個錢啊!”
小張的話說完,韓茵就迫不及待跳了出來。
“我說紀瑤,你要是真沒偷給人家看一眼口袋就這麽難嗎?別是做賊心虛啊!”她前兩次都在紀瑤那吃了癟,別提有多不甘心,這會又怎麽會錯過報複的機會。
話說完還得到不少人的附和。
“就是啊,沒偷幹嘛不敢讓人看?”
“看一眼怎麽了,又不會少塊肉,別浪費大家時間行不行?”
就連任書雅也跟著好言相勸,“紀瑤,事關你的清白,你還是不要逞強了,況且你也不是沒在服務行業做過,應該能理解人家賺錢也不容易吧?”
她三言兩語把紀瑤從被動變成主動,她要再不配合,就是故意在刁難小張了。
紀瑤看向任書雅時,因為是同個方向,她不可避免地看到了坐在一旁的任書越。這個她防備了一晚上的男人,此刻仍然是一副局外人的姿態,他已經停止了進食的動作,隻慢條斯理地喝著水,做出聆聽的模樣。
玻璃杯和鏡片的光芒撞在一起的刹那,紀瑤似乎看到了某種情緒一閃而過。
半杯不到的白開水,任書越很快就喝完。放下杯子後,他的手沒有立即收回,而是指尖來回撫著杯口,仿佛是在想什麽事出了神。
但下一秒——
“票肯定就是你偷的!”一道篤定的聲音突然在門口響起,瞬間打破僵持的局麵。沒有人注意到,任書越在這時收回了手。
聲音是那位一直沒吭聲的女領班發出的。
隻見她一掃先前的猶豫,走進來衝著紀瑤就道,“我就知道你賊心不死,當初沒讓你偷成功,所以故意挑今天來報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