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上升之火
“講點道理，悟空是五百年前誕生的妖怪，你被觀音造出來才二十年多一點，能有多大關係。”白龍說，天蓬也深以為然。
玄奘沒有回答，而是問了她一句：“在你掌握的信息中，金蟬子的反叛是在哪一年？”
“新曆109年，有什麽問題？”
“天蓬，你所知道的時間呢？”
天蓬茫然道：“和白龍小姐一樣，新曆109年。”
“FTB？”
“新曆109年。”
玄奘緩緩點頭，確認了這一點，離自己的推斷就更近了一步。他又說：“悟空被封印的時間，大家都能達成一致，是新曆46年對吧？”
“是這個時間沒錯。”白龍抱起雙臂，用審視的眼光打量著他，“你問我們這個是想說明什麽？”
“這就是我和它之間的重大關聯，也是我必須劫獄的理由。”玄奘意味深長地說。
“喂，你倒是說清楚點啊，這算什麽回答？”
天蓬也支持白龍的意見：“玄奘先生，你還是沒有把事情說清楚。這兩個時間點有什麽問題？一個是金蟬子的叛亂時間，一個是悟空被封印的時間，它們又是怎麽把你和悟空聯係到一起的？”
玄奘認真答道：“我不能說，至少現在還不能。一旦說出來，一切都完了。”
關於他前世的反叛戰爭，所有的記錄，每個人的記憶，都是新曆109年，隻有他一個人記得那是新曆43年。
為什麽？曆史被更改？世界線變動？
不，都不是。他與其他人記憶上的差別必然是有意為之，做出這一切的人很可能就是前世的他自己。
這是一種掩護，也是他留給自己的提示，一個潛伏了五百年的提示。
一些非常重要的信息，就隱藏在這段時間差內。他的敵人擁有洞察萬物的手段，為了瞞過所有人，他必須無比小心，無比狡猾。
為了存放這些秘密，另一個人已經付出了重大的代價。這一次，為了取回它們，該輪到自己了。
“玄奘，之前的很多事，你都不喜歡給出真實理由，但無所謂，我看得出你沒有惡意，你的確在以自己的方式幫助我們幾個達成目標。可這次不是一般的行動，你要入侵的是一座最嚴密的監獄。你不信任我們，連劫獄的理由都不肯說明，我們怎麽可能幫你？”白龍一反常態，非常嚴肅地抬頭望著他，如此說道。
“我不是不信任你們。一個秘密，隻要有保護它的人，那它就永遠有泄露的可能。我能做的隻有盡可能保證自己嚴守住它，若是告訴了你們，即使你們有心保密，也無法保證安全。敵人的手段太多了，我必須避免任何風險。”
說完，玄奘來回踱了幾步，謹慎地再次開口：“什麽都不說的確不公平，我試著給你們一些提示。在你們看來，當年金蟬子的造反，跟悟空有沒有關聯？”
白龍回答：“從邏輯上分析，沒有。”
玄奘把目光移向天蓬，他撓了撓頭，說：“對悟空而言，隻要是壓迫它、冒犯它的力量，或是足夠強大的對手，它都會戰之而後快，不關心其他。而據我所知，金蟬子的反叛，則主要是跟佛祖的治世理念不和，想要推翻神佛的統治。兩者之間，的確存在較大的差別，出發點和最終目的都不同。”
“那麽五百年間，金蟬子可曾跟悟空有過接觸？他有沒有嚐試破壞五指監獄，釋放這個妖怪？”
“從記載上看，應該是沒有。”
“不覺得奇怪嗎？要知道對他而言那是個強大的幫手，他怎麽會放過？”
白龍搖頭道：“我們又不明白金蟬子的處境，手上的信息太少，怎麽可能明白他的理由？說不定他知道那地方連他也攻不下來呢？”
“我隻能說到這了。”玄奘不再多說什麽，靜靜看著他們。
天蓬苦苦思索，仍是找不到答案。
白龍也沉默了許久，對於一個智能體而言，思考的時間算是長得過分了。然後，她終於抬起頭，說：“你還是沒有給出全部的條件，無解。”
“沒錯。跟著我去五指監獄，把悟空救出來，你就能明白最後的條件。”玄奘頓了頓，又說，“這是一個選擇，要是我把一切都說出來讓你們明白了，就再也沒有退路。大家要麽成為戰友，要麽成為敵人。
“去還是不去，做決定吧。”
白龍咬著下唇，發出煩躁的聲音，接著罵了句：“靠！去就去，怕你啊！”
天蓬猶豫了一下，歎道：“好吧，我留在這，也隻會被抓回天庭。對了玄奘先生，琉璃小姐她……”
玄奘拍了下腦袋，差點忘了旁邊還有個存在感稀薄的淨琉璃。
賽博格軍團慘遭銷毀，她被迫逃離天庭，都是大鬧天宮所導致，她對悟空應該充滿仇恨吧，怎麽可能幫他們劫獄？
玄奘征詢地看向淨琉璃，她依然麵無表情，沉默不語，但是明白他的意思，輕輕點了下頭。
“咦？”這反倒讓他們幾個感到奇怪了。
淨琉璃居然開口回答了他們的疑惑，她說：“因為他是真正活著的存在。”
意見達成一致之後，眾人開始商討劫獄的細節。
天蓬說：“劫獄的緣由暫且不談了，我想知道，玄奘先生打算怎麽劫獄？我們沒有五指監獄的內部地圖，對地形構造不熟悉，很難製定進攻路線。”
“需要我去偷一份嗎？”白龍問道。
“不，地圖的保密級別一定很高，甚至很可能沒有聯網存放，關於五指監獄的一切應該都是獨立封閉的項目。冒險去偷，會暴露我們的意圖。”玄奘說，“我們需要的是速度，要出其不意。在到處都忙著搜捕我們的時候，直取兩界穀，不要讓他們反應過來。
“任何一個監獄，功能都是相同的——防止犯人逃脫。那麽其設計肯定要圍繞這幾點進行：限製犯人行動，執行刑罰，讓犯人從思想上到身體上屈服。五指監獄的功能核心就是虛數空間，為了維持其穩定，對內的防衛手段一定極為嚴密。相對而言，外部的守備反而可能是我們熟悉的常規形式。”
“維持虛數空間使用的是相位轉換柱，要讓它啟動，就一定要有能源供應設施。”說到這裏，玄奘問天蓬，“那些相位轉換柱如果失去能源，會發生什麽？”
“理論上說，空間裂縫會關閉。而且在被強製維持了五百年之後，突然失去相位轉換柱的作用場，裂縫的關閉會更快。”
“那麽最直接的辦法，就是破壞能源設施，引發混亂，讓悟空在空間裂縫關閉前逃出來。”
“可是我們要怎樣通知悟空？”天蓬問，“它對外界的一切都沒有知覺，虛數空間會扭曲我們認知中的信息傳播，沒法把話傳進去。”
白龍說：“直接進去怎麽樣？有人帶路它總該知道要走了吧。”
“進入虛數空間需要駕駛特殊的深潛艙，它們是被嚴加看守的設備。”
玄奘托著下巴：“那麽我們就需要在監獄外部加一場襲擊，吸引注意。在潛入關押區完成通知的同時，摧毀相位轉換柱。”
也就意味著，有限的人手下，隊伍中幾乎每個人都需要單獨行動，完成整個配合。
大家的表情都變得凝重了起來，這的確是極其艱巨的任務。
“玄奘先生，還有一個問題。悟空釋放之後，我們要如何麵對它？要知道它不會聽從任何命令，我們也沒有能力牽製它，或是說服它。一旦重回世間，它就是一個不受控製的惡魔。”天蓬擔憂地說。
玄奘果斷地回答：“這個交給我。進入虛數空間的工作，也由我來完成。”
再次確認行動流程之後，他們忽然陷入了莫名的沉默，每個人都各自懷著心事，對馬上就要做的事，充滿著期待和不安。
“火堆已經被發現了。沒有辦法滅火，就點一把更大的火，讓敵人的視線移開……”天蓬輕聲道，“隻是玄奘先生，我們會不會引火燒身？”
“不會。”玄奘望著兩界穀的方向，篤定地說，“我們就是火焰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