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調虎離山
一夜過後，暴雨漸弱，被澆灌了十多個小時的地麵依然燙腳。新鮮形成的火山岩上，一些手腳纏著破布的人正四肢著地地來回奔走，享用天賜的盛宴。
前一天的雨師顯靈，引來方圓百裏的大批人馬爭相接雨。因為大家的精力全放在搶水上，爭鬥中喪生的人們沒來得及拖走，在灼熱的流沙河畔躺了一晚，有一些竟被直接烤熟，成了食人族的美餐。
一個體質較弱的家夥沒能搶到位置，費了半天勁從圍在一圈的同伴腳邊搶下一小塊冒著熱氣的肉，還沒啃上一口，就被一陣突然的震動晃掉在地。
熔岩河附近常有這樣的地震，其他人都司空見慣，沒有被打斷進食。然而那名饑腸轆轆的小個子卻沒去撿地上的肉，而是呆望著不遠處的一塊盆地，指著那邊張嘴發出警告的呼喊。
他的同伴陸續往那邊看去，也都發出驚叫，扔下手裏的食物四散逃去，躲到突起的石塊背後小心觀看。
盆地中央出現了大片蛛網狀的裂紋，接著猛地塌陷下去，傳出低沉的轟鳴，如同一隻巨獸的吼叫。
熱氣繚繞中，龐大的鋼鐵身軀從地下升起。六條粗大的機械臂扒住周邊的地麵，將傷痕累累的機身支撐起來。它裝甲通紅，大部分都已剝落，閃著火花，骨骼外露的機身在霧氣中隱約顯露出來，閃出幾點恐怖的紅光。
塌陷的地麵下噴出數道岩漿柱，將這頭巨獸的形象襯托得更加猙獰。隨著它完全爬上地麵，震動越發厲害起來，把好奇觀看的食人族們嚇得落荒而逃。
“流沙河地區出現異常情況，發現大型機械目標！”
“天兵部隊正趕往目標地點。”
“狙擊手已就位。”
“所有單位原地待命，目標仍位於靈魂采集盲區，禁止攻擊！”
密集的軍隊出現在鋼鐵巨獸的上空，圍繞它盤旋，無數感應裝置對準它進行掃描，對這突然出現的怪物頗為忌憚。
“型號已確認，該目標為帝江MK.I戰車！”
“目標威脅級別為最高，A級警戒！重複，A級警戒！”
圍攻部隊如臨大敵，一瞬間全都開啟了防護罩，眼看著這個危險的敵人緩緩移動，卻又不敢輕易發動攻擊。
帝江戰車收起六條機械臂，將它們折疊在身側形成履帶，速度立馬提升，拖著不斷冒出火花和濃煙的殘破身軀，向著遠離流沙河的方向疾馳而去。
羅漢來到自己的指揮官麵前，語速很快地報告道：“來自佛祖的直接指示，禁止擊毀帝江戰車，不惜一切代價攔下它，任務優先級提至原任務之上。“
也就是說，暫時不用管那三人的死活了？文殊菩薩閉目沉思，盡管這種情況下可以不顧駕駛人員的傷亡，使用震蕩炸彈破壞戰車內部的動力係統，但那輛戰車的情況看起來很不好，隨時可能毀壞。
他了解這輛戰車的特殊意義，知道佛祖想要的絕不是一台毀壞的帝江。
黑熊精，那個狡猾的莫曲離，在被他們抓住之後竟毀掉了所有設計稿，並且早早對自己的記憶做了處理，將關鍵部分弄得支離破碎，讓他們無法通過靈魂拷問獲取信息。這導致金蟬子使用的那些匪夷所思的科技，至今仍有一大部分沒能回收，這是對他們最大的嘲弄。
回收帝江戰車，還原其製造技術，這比幾個破壞西遊的搗亂分子重要得多。
可是戰車竟然出現在那三個人消失的區域，若說是巧合，文殊菩薩絕對不信。聯係起之前那些計劃性很強的表現，他認定敵人來到流沙河絕對是有目的的，而他們的目的正是帝江戰車。
雖然戰車看上去損壞嚴重，可有它曾經的輝煌戰績在，所有人都不懷疑它仍有在上萬天兵之中突圍的實力。
然而以為拿到帝江就一定能成功逃脫？實在是天真！
“跟上它，一旦目標離開盲區，立即動手。”
“是，大人！”
命令瞬間傳達到每個天兵的控製中樞，這支布滿天空的部隊排起整齊的隊形，緊隨帝江戰車而去。
不多時，戰車已經開到盲區的邊緣。文殊菩薩嘴角露出輕蔑的淺笑，敵人真是慌不擇路，前方已經沒有盲區，想靠帝江這樣硬闖出去，未免太過自負。
“是時候了，發射定向波，消滅車內所有生物！”
隨著他的指令，一批天兵自動分成三個一組，將電擊叉拚接在一起，身上也伸出特殊的接口相互結合。數組天兵覆蓋了戰車前方的所有角度，利用自身內部的振蕩發出了定向波，穿透裝甲直接殺傷內部目標。
一波攻擊之後，戰車仍然沒有停下，但文殊菩薩確定失去駕駛員的戰車已無法進行有效規避動作，即使有自動反擊武器也不足為懼。於是讓一組天兵降到地麵，直接攔在帝江前方，開啟背後的噴射器，減緩戰車速度。
正在此時，戰車忽然炸開！
耀眼的白光吞沒了一切，空中的天兵同時晃動了一下，離得近的直接被衝擊波吹飛，其他的也差點墜落下來。巨響過後，白光散去，地麵緩緩升起一朵蘑菇雲。
可惡，被擺了一道！文殊菩薩重新穩定好自己的飛行器，短暫的失神過後，立刻連線輪回網，查詢那三個人的靈魂捕獲情況。
“錯誤，找不到對象。”
怎麽會？自己明明是在有效采集區域擊斃他們的，怎麽會沒有捕捉到？
難道從一開始就沒有在戰車上？
文殊菩薩煩躁地揮了揮手，讓天兵到爆炸地點查看，返回的結果是帝江MK.I因能源核心過載引發爆炸，已經徹底毀壞，沒有留下任何有價值的殘骸。
他忽然意識到了什麽，連忙指揮偵查機回流沙河區域搜尋敵人的蹤跡，結果自然是一無所獲。
竟然中了這麽低級的調虎離山計！
“文殊菩薩。”如來的影像忽然出現在他麵前，把正要發泄一通的文殊嚇了一跳。
“佛祖……此次估計不足，屢次中了敵人的奸計，實在慚愧。”他畢恭畢敬地低下頭。
如來沒有譴責他的失誤，平靜地說：“誰也不會想到，他們連帝江戰車都舍得用作誘餌，手段足夠狠辣。不過這也證明，我們的敵人確實跟反賊金蟬子關係密切。他們敢於自毀帝江，就說明他們有再造的能力。抓捕行動，要重新策劃了。”
與此同時，另一邊的白龍，正被玄奘和天蓬聯合攔住，不讓這個情緒失控的少女衝回去。
“放開我！放開我！”
“算了吧，白龍小姐，它走之前也基本隻剩一個空殼了。”
“但它是帝江！我遇到的第一個遺產！”白龍痛心疾首，“而且是我親手控製它做出了這一切，我親手殺害了它！”
玄奘無奈地問：“所以你為什麽到現在才開始哀嚎呢？明明剛才還能控製住自己。”
“這就是理智上能接受，情感上無法接受，你懂麽！”白龍怨恨地看了他一眼，“不！你不懂！你這個狠心的家夥！”
說著奮力掙紮，一臉痛苦。淨琉璃站在旁邊，不明所以地看著他們幾個。許久，她又從背後取出幽靈引擎，默默遞給白龍。
白龍瞬間停下動作，表情一秒變嚴肅：“做什麽，我不要你施舍。”說完把臉扭向一邊，甩開兩人的手，自顧自地走遠了。
淨琉璃看向玄奘和天蓬，眨了眨眼睛。天蓬安慰道：“別擔心，白龍小姐她隻是……”一時不知道用什麽詞語形容。
“就理解為一種情感實驗吧。”玄奘看著那個白色的背影，微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