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7章 自欺欺人
方父好像一瞬間老了幾十歲，他看著病床上已經什麽都不知道了的方若然，終於感受到了什麽是絕望，自己奮鬥這麽多年，為的究竟是什麽？還不是為了自己的孩子，可是現在就隻能看著自己的女兒受罪，什麽都做不了。
“若然，你說的對，父親的確太過軟弱了，如果我可以早一點兒認識到這一點，你絕對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都是父親對不起你。”方父握著方若然的手，老淚縱橫。
方父這一輩子說不上成功，可也算不上失敗，隻是比普通人的碌碌無為高了一個檔次而已，衣食無憂的碌碌無為，一輩子不會吃穿發愁，但是卻保護不了自己最愛的女兒。
雖然這孩子並不是他親生的，可是怎麽樣也是養了二十多年，小貓小狗養的時間長了都會產生感情，更何況是個活生生的人呢？雖然這孩子確實犯了很多錯，可是終究也是自己的心頭肉啊。
“若然，父親帶你回家，我們不在這醫院裏了，總是有人來打擾你休息，他們把你害成這樣還不罷休，一次又一次來看你的笑話，父親不會再讓他們打擾你了。”方父擦了擦眼角的淚。
他已經連續好城市裏最著名的高位截癱恢複專家，這一輩子為了方氏，攢下的積蓄當然不少，可是他如果連女兒都沒有了還要這些積蓄幹什麽？他可以付出所有，換回自己的女兒。
方若然被接回家，依然是從前那個樣子，他本是那麽驕傲的女孩兒，現在卻淪落到這個地步，對於方若然來說，應該還不如讓她死了算了。
慕俞澤在醫院裏留下了幾個人，他們親眼盯著方父帶人把方若然接回了家，自然是要把這個消息報告給慕俞澤的，“慕總，接下來我們應該怎麽辦？繼續盯著，還是……”
“不用盯著了，告訴聲兄弟們都撤回來，這幾天你們辛苦了，好好休息。”慕俞澤心情好，連說話的時候態度都很溫和，哪怕是對待自己的手下也格外耐心和溫柔。
這些人什麽時候被慕俞澤這種態度對待過，都有一種冷汗叢生的感覺，自己的好日子是不是到頭了，異常之下必生變化，難道是自己做了什麽錯事嗎？
雖然慕俞澤平時對待手下的兄弟並沒有很苛刻，但絕對也是不苟言笑。他本來就不是什麽和顏悅色的人，除了對待潭茉語的時候像個擁有喜怒哀樂的正常人，其餘的時候頭像是鋼鐵做的，心都不屬於說沒有人能看出他到底是什麽態度。
慕俞澤哪裏知道自己的手下都是這麽想他的，直接就掛了電話。今天心情很不錯，所以說話上自然就溫和一些，並不像平時那樣冷冰冰的。
主要還是因為潭茉語，其實慕俞澤現在心裏是有點矛盾的，他不知道自己應該高興還是應該不高興，他高興潭茉語明天跟著他去見那位“老板”，不高興是因為潭茉語遇到和自己誌趣相同的人就想著結交，這一次有他在，那下一次呢？如果再遇到什麽誌趣相同的人……他實在不放心。
商場戰神向來說到做到，幹淨利索，可是每次關於潭茉語的事情就開始糾結和徘徊，實在不是他的風格。
“我記得我剛走的那年這裏還是個遊樂場，現在竟然變成這樣了，有點可惜啊。”潭茉語有點惋惜的聲音響起來，當時的她麵對著高高聳立的商場，稍微有點傷感的味道。
慕俞澤側過頭來看著潭茉語，然後伸手拍了拍她的頭，“都是會變的，如果你喜歡那個遊樂場，我可以帶你去新建的那一個，設施有很多，安全也……”
“我喜歡的不是那個遊樂場，我喜歡的不過是在那裏度過的時光而已，現在遊樂場再好也不是我記憶中的那一個呀。”潭茉語慫了聳肩，然後笑了一下，也不是刻意的吐槽，隻是隨便說了一句。
慕俞澤點了點頭，“我明白了。”
“我當然知道一切都是會變的，隻是有的時候還是固執的想著能回到從前。”潭茉語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就說出這樣的話來，慕俞澤沒有說話，氣氛有點兒凝結。
有的時候就是這樣，話不說出來會覺得很難受，可是說出來好像又沒有什麽好處，充其量也就是讓自己心裏鬆快一下，可即使這樣，還是忍不住要說出來。
慕俞澤躺在床上，突然就回想起了今天下午發生的一切，當時他為什麽沒有開口呢？他心裏明明有話，為什麽當時沒有說出來呢？
他很想告訴潭茉語，世界上並不是所有的東西都會變，人心是最讓人琢磨不透的東西，它可能瞬息萬變，有可能即使外界滄海桑田， 它都不會變化。
慕俞澤的心，就是後者。那麽多年前他對潭茉語是什麽樣的感情，到現在依然是什麽感情，沒有發生一點兒變化，就算非要說有變化，那也是愛的更深了。
而另一邊，潭茉語和慕俞澤一樣，也是躺在床上卻無論如何也無法入睡，她一直在想自己說的那句話，說實話，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
一邊說著永遠不會再接受慕俞澤，另一邊卻又做著撩撥人家心弦的事情，如果把這話說的難聽一點兒，應該是“既想當婊子，又想立牌坊”吧。
當年她是如何堅定的告訴自己，告別過去，永遠都不要再想著回去的，可是短短半年的時間，她就從無比的堅定變成了左右搖擺，猶豫不決。
慕俞澤真的變了吧，和從前的他不大一樣，現在的她比從前溫柔，也沒有了以前那樣的霸道，可是這就是她動搖的原因嗎？還是說，她本來就沒有忘記過，從來就沒有放棄過？
從慕俞澤重新出現在她的生活裏開始，潭茉語就從來沒有真真正正的拒絕過，她沒有拒絕慕俞澤和譚之遇相認，沒有拒絕他在所有媒體麵前擺出他們的結婚證，沒有拒絕一起經曆變故，那麽她又憑什麽說自己不願意回頭？
人類真的是個很奇怪的生物，他們連自己都會欺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