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查德僅是在旁聽著她口中的話,都覺得脊背發涼。
可事已至此,皇甫勳走投無路,對他們來說,相當於一個定時炸彈。
若是不理會皇甫勳的求助,他保不準就會來個同歸於盡。
如今,大概也隻能鋌而走險,博一博了。
“王後,一會兒我便派人去給皇甫勳傳達您的意思。”
王後目光警惕,立刻搖頭阻止。
“不,這事事關重大,若走漏風聲,我們就危險了。
所以,不能私下派人去傳話,必須得你親自去一趟,親口向他傳達我的意思。
在這王宮中,隻有我們自己人才是最安全的,那些個下人,不可信。”
理查德崇敬的看著她。
“還是王後深思熟慮,考慮的周到。
如今親王被貶,親王殿的財產和親王手中負責的王室企業賬目等,國王定會派我去查收。
查封親王殿時,我會借著這個由頭,把您的意思全部傳達給他,讓他早作準備,爭取一線生機。”
王後這才安心的坐了下來。
她拿起桌上別國進貢的藍寶石項鏈,動作優雅的對鏡試戴。
這價值不菲的藍寶石,與她身上的長裙十分搭配。
她這才滿意笑道:“行了,出去吧,你在我這待久了,若是陛下知道,怕又是要多心了。”
理查德雖是跟她有血親關係的人,可平日裏,他們之間並沒有過多接觸。
因為王後太了解國王的性子。
作為一國之君,他生性多疑。
所以,她平日裏會刻意與理查德拉開距離,讓國王放下戒心。
畢竟理查德現在是國王的管家,處理國王身邊的一切大小事,甚至是涉及國家層麵的。
若她與他走的太近,絕對會遭人話柄。
“王後,那我先退下了。”
理查德行了禮後,立刻出了房間。
王後戴上藍寶石項鏈後,低頭便瞥見了剛才散落在地的珍珠。
“來人。”
門外的侍女立刻走了進來,恭敬的喊了一聲:“王後。”
“把地麵清理幹淨。”
“是。”
王後對著諾大的化妝鏡理了理腦後的波浪卷發。
確認妝容無誤,發型與奢靡的深藍色宮廷長裙相配,這才起身,問道:“陛下呢?”
侍女麵帶為難,猶猶豫豫後,才回道:“王後,陛下在……在醉日園。”
“醉日園”這三個字,讓王後本平靜的臉色立刻冷了下來。
侍女回答完她的問題後,連頭都不敢抬,生怕再多說一個字,會惹怒了王後。
王後麵泛冷意,看了一眼侍女後,大步離開了房間。
…
醉日園。
這是風素影離開後,國王專門命人修繕的花園。
放眼望去,滿園海棠,美不勝收。
隻不過,如今還沒到花期,海棠樹上掛著的都是還未開放的粉色花苞。
這是風素影生前最喜歡的花。
醉日園,取“醉日海棠”之意,是國王專門用來懷念風素影的地方。
國王每每心情不佳,或是煩憂之時,他從不會向任何人吐露心聲,反而會來這園中,盯著滿園海棠吐露不快。
此刻,國王站在滿園海棠之中,伸手觸摸著花枝,輕歎了一口氣。
把自己的親弟弟廢除親王之位,貶出王宮,他的內心比任何人都要苦悶。
作為一國之君,他無疑是孤獨的。
他的親兄弟姐妹,早已隨著王室鬥爭,王權利益這些東西,逐漸減少。
平日裏,能與他說得上話,離他關係最近的,唯有皇甫勳了。
可如今,他這個弟弟也開始走了彎路,這讓他失望至極。
他觸摸著花枝上還未開花的海棠花苞,低聲道:“素影,若是你在就好了,至少,我還有個可以說話的人。”
話音剛落,便聽身後傳來侍女焦急的聲音。
“王後,您不能進去,陛下說了,不許任何人打擾……”
國王一回頭,便見王後不顧侍女阻攔,硬闖了進來。
他的臉色,也隨之陰沉下來。
“你來這裏做什麽?我不是說過,這裏誰都不許進來?”
他早就下令,醉日園裏,除偶爾打理海棠花的花匠,其餘的人,一律不許進入。
王後忽然闖入,他明顯是不高興了。
王後聽著他這淩厲的語氣,眼中露出不快。
看著這滿園的海棠花,更覺得無比壓抑。
她做了他的王後這麽多年,他連送她一支花都不曾有過,卻為一個已不存在的女人,種了滿園海棠。
王後隱忍下內心的不滿,擠出一點笑容。
“陛下恕罪,我隻是聽說親王被貶,心想著,這個時候陛下一定十分煩悶,便想過來陪您說說話。”
她如此體貼的話,卻並未得到國王的理解。
國王背過身,擺擺手道:“不必了,我隻想在這安靜的待一會兒,不想有人打擾。”
王後看著他冷漠的背影,心中悲涼。
多少年了,他對她,永遠都是這副冷漠的態度。
除了相敬如賓,沒有絲毫別的情感。
她的心,早已破碎不堪。
可是,麵前的這個,畢竟是她的男人。
這麽多年了,她仍舊幻想著有一天可以捂熱他的心,哪怕隻能得到他一絲偏愛。
“陛下……”
“出去吧。”
她剛開口,國王便打斷了她,不再給她任何說話的機會。
他冰冷的態度,最終還是擊潰了她心中殘留的幻想。
當初,她與他是兩國聯姻,沒有任何感情基礎。
嫁給他後,她才知道,他已有心愛的女人:風素影。
隻不過,風素影身份低微,當時的國王,根本不允許他與風素影有任何關係。
而他則被當時的國王強製性要求,娶了與他身份匹配的她。
這麽多年了,她為他生了皇甫雲城,悉心照料他,卻從未得到過他的一絲憐愛。
即使風素影早在多年前已生死不明,他也從未忘記過她。
王後這樣一個心高氣傲的人,眼中容不得任何沙子。
國王長年累月對她視若無睹,又對風素影念念不忘,這些,早已在她心中埋下了怨恨的種子。
如今知道他內心苦悶,前來安慰,又被他冷言拒絕。
她再也壓抑不住內心的嫉恨,深深的望了這個男人堅挺的後背一眼,冰冷道:“陛下,那我先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