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穆景辰起得早,若是到點還沒起床,管家便會吩咐人去喊。
這是穆景辰的習慣,無論多晚睡,他也不會賴床。
皇甫璃月吩咐后,管家遲疑了。
不過,很快他就打消了疑慮。
夫人關心少爺,想讓他多睡會兒,人之常情。
「好的夫人,您放心,我會和傭人們打招呼,不讓他們上去打攪少爺。」
皇甫璃月沒有接話,轉身回房。
穆景辰睡得很熟,連她開門的聲音都沒聽到。
她來到床前注視著他,用手描摹著他的臉部輪廓,不知不覺的紅了眼眶。
「景辰,原諒我。」
想起昨夜,她閉眼假寐,他擁著她入睡。
凌晨時分,她摸出枕頭下的銀針,刺入了他腦後的穴位,這才讓他一直處於沉睡。
她微微低頭,淚水噼噼啪啪的落在床單,濕了一大片。
她緊緊攥著他的手,不肯放鬆。
黯然神傷時,頭部的痛感加重,只覺得要被撕裂。
她知道,留給她的時間不多了。
擦掉眼淚,她把提前寫好的信放在床頭,戀戀不捨的走出了房間。
樓下,管家見她下樓,立即迎上去詢問:「夫人,早餐已經備好,您是現在用還是一會兒再……」
「不用了,我去母親那邊吃早餐。」
說話時,她回頭看向樓上。
不等管家說話,她已快步出了大廳。
管家站在門口嘀咕:「夫人怎麼像是哭過,不會是跟少爺吵架了吧?」
傭人在旁提議:「要不要去喊醒少爺?」
管家立刻搖頭。
「夫人都說了,讓少爺多睡會兒,我們還是別多事了,就算是吵架,等少爺自己醒來,會去哄夫人的。」
「那也是。」
——
皇甫璃月來到父母親住的地方。
環視四周,只有一名女傭在擦拭桌椅。
「夫人來了,老爺和老夫人還沒醒呢。」
皇甫璃月知道父母親的作息,說道:「不用叫醒他們,我是來看未央的。」
她來到嬰兒房,看著熟睡的女兒,將她抱起。
貼著女兒奶呼呼的小臉,她緊閉雙眼,身子在微微顫抖。
「未央,對不起,媽咪不能陪你長大了……」
她越抱越緊,幾乎要把孩子揉進身體。
穆未央從夢中醒來,許是因為被抱的太緊,難受大哭。
一旁瞌睡的月嫂被聲音吵醒,立即醒了神。
「夫人,您什麼時候來的,對不起,我剛才就是太困了,所以打了下盹……」
皇甫璃月快速擦拭掉眼淚,淡淡道:「沒事,我知道帶孩子是個辛苦活,未央這幾天長胖了,你照顧得很好。」
「我都是我應該做的。」
話間,月嫂注意到她微微紅腫的眼睛。
「夫人,您怎麼哭了?」
「來的時候風大,被沙子迷了眼睛。」
她將孩子送到月嫂懷中。
「幫我好好照顧她。」
「這是我分內的事,夫人您就放心吧!」
她盯著孩子,捨不得挪開視線。
月嫂見她這種眼神,很有眼力見的把孩子送還到她面前。
「夫人,您要不要再抱會兒?」
「不要。」
她很果斷的拒絕了。
再抱下去,她會更捨不得。
「我走了,別告訴父母親我來過。」
扔下這麼一句,她逃離似的跑出房間。
月嫂一頭霧水。
「夫人到底是怎麼了?」
穆未央似是感知到什麼,哭得更厲害了。
別苑大門口,皇甫璃月跑不動了,終於停了下來。
看著身後的家,她扶在牆邊,劇烈乾嘔。
「夫人,您沒事吧?」
保安聞聲而來,伸手去攙扶,卻被她一把推開。
「我沒事,不用管我!」
她一邊深呼吸,一邊往外走去。
一段路后,她發覺視線又開始變得模糊,頭部由疼痛變得有些麻木。
同時,腦中回蕩著『姬鳳儀』陰森的聲音:「別再反抗了,沒有用的,你這具身體註定要為我所用,穆家的人,也會統統給我陪葬……」
她忍著痛,咬著牙,在意識還未消散前,召來了一輛車。
——
夕陽西下,最後一縷微光照在穆景辰臉上,將他喚醒。
睜開眼,身體的輕鬆感告訴他,他睡了很久,睡得很沉。
夕陽的餘光照進房間,暖洋洋的。
但房間太過安靜,安靜到,他隱隱覺得少了些什麼。
坐起身,身旁的位置已經空了。
看著這空蕩蕩的位置,不知為何,他覺得心裡空落落的,就像是已經填滿的地方忽然空了一塊。
「璃月?」
他朝著門口喊了一聲,餘光瞥見床頭櫃的放著一封信。
意識到不對勁,他一把把信拿了過去,拆開。
信上娟秀的字跡,一看就是皇甫璃月親筆。
『景辰,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走了,去了很遠的地方。
原諒我的不辭而別,其實你我都知道,這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好好照顧孩子,撫養他們長大,不要來找我。
無論以後我在哪裡,都會時刻記掛著你們。』
看完,穆景辰的手臂無力的垂了下來。
下一秒,他瘋了一樣的跑了出去。
大廳里,他抓著管家和傭人逐個詢問。
「璃月呢?告訴我,璃月在哪?」
管家和傭人都被他這模樣嚇到。
「少爺,夫人一大早就出門了,到現在還沒回來。」
他的心咯噔一下。
「她去哪了,你們為什麼不來告訴我!」
善於控制情緒的他,忽然變得歇斯底里。
管家戰戰兢兢的回道:「是夫人交代,不讓我們去打攪您,我們才……」
話音未落,穆景辰已經不管不顧的跑了出去。
別苑中,他的聲音傳遍各地。
「璃月!璃月!」
傭人紛紛朝他看去,卻沒有一人能告知他璃月的下落。
他衝進車庫,獨自開了一輛車,出門找她。
這一找,就是一天一夜。
他幾乎跑遍了所有她去過的地方,在公眾場所大喊著她的名字。
可遺憾的是,從沒被回應過。
她就像是從沒有存在過,消失了個徹底。
他無法接受這個結果,開著車繼續尋找,直到車子沒油了,他氣憤的拍打著方向盤,宣洩心中的壓抑。
繁華的江城街道,他徒步穿梭在每個地方,尋找她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