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景辰向他投去同情的目光。
「宮先生聰明一世,怎麼連這麼簡單的道理都不明白?
即使我在江城地位勝於他人,但也決定不了宮家的命運。
準確的說,當初我投的那一票,根本無足輕重。」
宮騏怔怔的看著他,眼眶因憤怒而泛紅。
「你覺得我會信你的鬼話嗎,當初要不是你故意投的那一票,宮家怎會落選?」
穆景辰目光深沉了幾分。
「宮家若沒有落選,還能存活到現在?」
宮騏眼皮一抬,眼中儘是詫異。
這一瞬,他忽然明白了什麼,呆愣在原地,一句話都說不出。
穆景辰輕瞥了他一眼,隨即站起身。
「這幾年,你一直在明裡暗裡針對我,認為是我刻意徇私孤立宮家,才致使你父親陰鬱而終。
可你從未想過,如果我真是徇私,為何當年你父親不去舉報我,反而生生咽下了這口氣?
宮騏,有些東西不是看表面這麼簡單,你該好好靜下心來想一想。」
拋下這番話,他抬腳走了出去。
宮騏趴在冰冷的地板,精神有些恍惚。
深想穆景辰所說的話,的確如此。
當年,宮家可是被群眾捧的最高的家族。
所有人都認為,宮家必然當選三大家族,連首領上官睿都說,宮家必會成為三大家族之首。
誰都沒想到,宮家最後會落選。
可回想一下,當年宮家落選,除了被人嘲笑之外,無人關心。
就連曾經最看好宮家的上官睿都不曾關懷過問一句。
很明顯,他默認了這個結果。
不,應該說這本就是他想要的結果!
宮騏忽然發現,這些年對穆景辰的恨有些可笑。
就像穆景辰說的,他連報復的對象都搞錯了,穆景辰就算再厲害,也不可能決定宮家的命運。
「呵呵……」
他趴在地上,忽然笑出了聲。
郝如惠見他這幅樣子,趕緊走了過去。
「騏兒,你沒事吧?」
宮騏自嘲大笑后,看向她。
「母親,你剛才聽懂穆景辰說什麼了嗎?」
郝如惠是個精明的女人,自然聽懂了那些話。
她紅著雙眼,臉上滿是無奈。
「騏兒,我早就勸過你了,當年之事並非那麼簡單,這其中隱瞞著不為人知的一面,我們沒必要一定要去揭開它。
母親早就說過了,過去的事已經過去了,我們不需要一直耿耿於懷,好好走剩下的路就是了。」
宮騏艱難的抬起手,砸錘在地板。
「母親,我不甘心啊,我們宮家一直都在為上官睿做事,對這個城市的貢獻數不勝數,憑什麼到頭來連其他家族都不如!」
郝如惠怕他繼續傷害自己,心痛的抓住他的手,把他緊緊抱住。
「騏兒,別再糾結這些事了,這世界上的很多事都是說不明白的。
母親不希望你一直沉浸在過去,只希望你能平安歡樂,別無他求了。」
郝如惠無聲落淚,既是心疼兒子,又是在憂慮未來的日子。
宮家和擎天集團都被查封,財產也被沒收,她身無分文,還得照顧這個無法自理的兒子。
想到未來的日子,她甚至有些恐懼。
可低頭一看,她又釋懷了。
好歹,兒子還活著。
宮騏靠在她懷裡,忍不住掉下熱淚。
回想一下,他這些年的所作所為真的很愚蠢。
為了一個毫無關係的穆景辰,他費盡心機。
可到頭來卻發現,穆景辰根本不是他的敵人。
可是,人生是沒有回頭路的。
他已經成了一個連站立都無法做到的廢人,所有的美好終將和他擦身而過。
等待他的,是無盡黑暗的生活。
……
醫院門口。
穆景辰和皇甫璃月一同走了出來。
想起宮騏剛才崩潰的模樣,皇甫璃月停住腳步。
「景辰,你剛才和宮騏說的那番話是什麼意思?
當年你讓宮家出局的那一票,並不是你的本意,是嗎?」
穆景辰看著她,輕點了一下頭。
「我哪有決定其他家族命運的本事,當初的那關鍵的一票,其實是上官睿授意的。
所以,我無論投不投這一票,宮家的結局都是一樣的。
站在高位的人永遠都是眾矢之的,我若不投這一票,也許,宮家的下場會更慘。」
皇甫璃月冷吸了口氣。
「上官睿已經站在這麼高的位置,他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穆景辰淡淡一笑。
「這就和王室鬥爭是一樣的道理,人人都想坐上最高的位置,可這位置卻只能容納下一個人。
所以,坐上這個位置的人每天都戰戰兢兢,生怕一個不小心,就從這個位置摔下來了。
沒坐上這個位置的,就時時刻刻盯著這個位置,等著這上面的人摔下來。」
皇甫璃月垂下眼瞼。
「時時刻刻都在防備中生活,這也太累了。」
「享受了站在高處的榮耀,就得承受相應的壓力,這世界上,沒有什麼事是十全十美的。」
皇甫璃月無奈的嘆了口氣。
「所以,現在上官睿的目標是我們了,對嗎?」
穆景辰抬手撫摸著她長發,寵溺的笑道:「看來,夫人還不笨。」
從當初上官睿拒絕發關於克隆人的通告時,他就知道,上官睿這是把目標轉移到他身上了。
皇甫璃月見他還有心情開玩笑,無語道:「你還笑的出來,我們說不定過不了多久,就要成第二個宮家了。」
「不會。」
他堅定的應了一聲,繼而拉起她的手,輕笑道:「我不是宮騏。」
早在幾年前上官睿授意他投票給宮家時,他就猜到了,遲早會有這麼一天。
他親眼看著別人栽倒過,自己定不會重蹈覆轍。
皇甫璃月看著他堅定的眼眸,心情也隨之放鬆了不少。
有他在,很多事都不用她操心。
「好了,回家。」
她挽住他的胳膊,兩人一同往車上走去。
可還沒上車,姜博忽然出現,並喊住了他們。
「穆先生,穆夫人,請跟我走一趟,我們上官大人有請!」
他嘴裡說著「請」字,可這生冷的語氣,明顯就是在命令。
穆景辰並未拒絕,淡淡回了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