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狂風驟雨仍舊不停，有了一個人形基座遮掩，白嚶嚶算是好受了不少。
不過……
——你誰啊！
白嚶嚶因為受驚，瞪圓了眼睛。
與她正對著是一雙透露著陰鬱與危險的眼眸，在黯淡的光線與雨花中，那雙眸子竟然透著淡淡的冰藍，就像是晶瑩剔透的寶石，又像是鹽湖中最深邃的一抹。細密的睫毛上沾著密密的銀色水珠，就好像在藍寶石周圍鑲嵌了無數碎鑽，正更顯得這雙眼睛詭異奪目。
白嚶嚶的呼吸似乎被這雙眼睛所攝，只能獃獃地看著，無法反抗，無法逃脫。
不對！
她現在的狀況不對勁兒。
她怎麼可能就被一雙眼睛嚇住呢？
【員工，這是你這具身體的本能。】
【在遇見危險的時候，會忍不住產生一系列應激反應。】
白嚶嚶：「我之前遇到鍾遲遲的時候也沒有這樣啊，難道這人原型等級比女主還要高一些？」
【恭喜員工猜對了，你碰上男主耿欲了。】
白嚶嚶呼吸一滯。
男主耿欲的原形是百獸之王——老虎！
還是一隻白老虎！
怪不得她的身體這麼不對勁兒呢。
可耿欲在這裡蹲著做什麼？害的她以為這是一塊路石。
白嚶嚶咳嗽了一聲。
系統提醒道：【員工，別忘了惹怒男主，讓他以後再見到你都帶著討厭你的心情。】
白嚶嚶煞有其事點頭。
這是劇情需要嘛。
她抬頭瞪了耿欲一眼，隨即就被他如有實質的眼神逼退。
白嚶嚶側過頭，「喂，你幹嘛擋我的路……」
她一張嘴，好大一股雨水順著風刮來，全都刮她嘴裡去了。
白嚶嚶對著地面不停「呸呸呸」，想要將嘴裡的雨水呸出來。
耿欲默不作聲地盯著這個奇奇怪怪的小動物。
她眼睛里似乎迷進了雨水，眼睛半眯著，眼尾發紅，身子在雨水中不住地顫抖，可當她團進他懷裡的時候，又熱氣騰騰的像是一個熱水袋，軟軟暖暖的。
白嚶嚶見耿欲沒有說話的意思，掙扎著要從他身上下來。
她跳了一下，耿欲卻將她抓的更緊了。
手指都快陷進去了。
白嚶嚶難受地活動了一下，想要趁機踢他一腳。
白嚶嚶的腳剛剛接觸到地面，鞋底就在濕漉漉的地面上「跐溜」一滑，整個人不受控制地栽向耿欲。
耿欲瞪大眼睛，眼看著這個少女的臉離自己越來越近。
白嚶嚶心裡一聲慘叫。
媽呀！這不是甜文女主的百分百摔跤必定接吻的劇情嗎？難道她不小心把這個被動技能也帶進來了？
可在這裡，她不是反派女配嗎？
如果她跟男主接吻了，且不提劇情崩不崩壞，她還能不能拿到錢的問題，只要一想到她的原型和耿欲的原型……倉鼠跟老虎接吻，她整個人都要不好了。
白嚶嚶奶凶道：「低下頭！不要動！」
耿欲一愣，因為她喊得太急了，他也沒有多想，下意識就低下了頭。
白嚶嚶迅速伸出雙手，按住他的肩膀，凌空一躍，直接用跳鞍馬的姿勢從耿欲的頭頂跳了過去。
耿欲感覺到肩膀上的重量，難以置信地睜開眼。
因為肩膀上傳來的大力，他整個人像是溜滑梯一般，身子不受控制往前呲了呲，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好在靠他腰腹力量支撐著，要不然他非要仰卧倒地。
白嚶嚶身為甜文女主本就身嬌體軟，能夠完美落地……個屁嘞！
雨實在下的太大了，地面的積水又非常厚。
白嚶嚶雙腳剛接觸到地面，就又是一滑。
正巧她剛剛落地，身體平衡還沒有調整好，在這一滑之下，她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往後倒，然後悲慘的事情發生了——
她一屁股正正好坐在了耿欲的的頭上。
白嚶嚶：「……」
耿欲：「……」
系統倒吸一口冷氣。
【嘶——】
【你可真是我見過最膽大的員工了，身為倉鼠敢去坐老虎的腦袋，你這是聽到意外死亡會有補償，所以故意找他碰瓷是吧？高，實在是高！】
白嚶嚶覺得自己算是掉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雖然她也急用錢，但還不至於如此啊！
「我真的不是，真的沒有，這真的是一個意外。」
「既然是意外，那你能站起來了嗎？」一個悶悶的低沉的聲音從白嚶嚶屁股下方傳來。
「合著讓我低下頭、不要動，是方便你瞄準？」
白嚶嚶呆了一下。
她居然不小心把跟系統聊天的話說出來了。
白嚶嚶趕緊站起身，剛想要道歉。
【員工，咱們反派永不道歉。】
白嚶嚶反應過來。
她不僅不道歉，反而還需要繼續讓男主大動肝火。
白嚶嚶想一想自己剛剛的所作所為，就覺得自己時日無多了。
老虎的屁股摸不得，老虎的腦袋更是摸不得，更別提她還把自己的屁股放在老虎的腦袋上了。
「咳——」
白嚶嚶站起身，左右看看，摸著脖頸，沒話找話，「那個……有點咯腚啊。」
完了，她在緊張之下都說了什麼鬼啊！
耿欲抬起頭，幽幽地注視著白嚶嚶，那目光幾乎要吃了她一樣。
白嚶嚶的身體控制不住的發抖打顫。
耿欲坐在地上，支起一條腿，手搭在腿上，冷淡地瞥了白嚶嚶一眼，「那還真是抱歉了，我的腦袋長得不平，讓你的屁股受苦了。」
白嚶嚶：「……」
這是男主？這是男主！
「系統，你是不是哪裡搞錯了啊？原著中的男主不是個沉默寡言又瘋批的小狼狗嗎？」
系統：【你沒有招惹他的時候，他確實沉默寡言，一個人在雨中默默種著蘑菇。】
【人家男主沒招誰，沒惹誰，誰讓你一上來就坐人家腦袋的，還不允許人家懟你兩句啊？】
【快點懟回去啊，你別忘了你的任務，不能在男主面前服輸。】
白嚶嚶抱著胳膊，努力揚起下巴，卻被雨水淋了個劈頭蓋臉。
所以說，她為什麼要在雨中跟耿欲打嘴仗啊，要打去練舞室打……不，她的意思是，他們完全可以找個避雨的地方啊。
白嚶嚶心中腹誹，卻還是作出一副傲慢的模樣，「你知道就好！」
耿欲被這人氣笑了。
她該不會連反話都聽不出來吧？
耿欲抬起頭，犀利的視線穿過白茫茫的雨霧釘在她的臉上，卻只看到這人的濕漉漉的長發把臉糊住了大半，簡直就像是不知道從哪裡剛剛鑽出來的女鬼。
都已經被淋成這樣了，她還不服輸地仰頭，把下巴撅得高高的，用自己的臉接雨水。
豆大的雨點「啪啪啪」砸在她的臉上，把她的臉都拍的紅通通的。
這人是為什麼要保持這麼一個費勁兒的造型呢？
耿欲單手支著下巴，眯起眼睛，有些好奇地注視她。
白嚶嚶偷偷用眼角的餘光瞥了耿欲一眼，卻見他一臉平靜，不像動怒的模樣。
這樣都不生氣的嗎？
白嚶嚶再接再厲，繼續作死道：「話說，你又是什麼小動物，見到我不知道讓路嗎？」
耿欲：「讓路？」
他扭頭看了看被積水淹沒了的寬敞大路，「我擋著你了？」
「沒錯！」
白嚶嚶呸出嘴裡的雨水，彎下腰……根本不用彎，這個男主即便是坐著也快要有她一般高了。
可惡的身高差！
白嚶嚶上前一步，雙手捏住自己的臉上濕漉漉的一片頭髮，用力掀開。
她直勾勾盯著耿欲：「我告訴你，你擋著我吹風了。」
耿欲慢吞吞地點了點頭，然後，歪了歪身子。
「呼——」
一陣大風劈頭蓋臉刮來。
沒有耿欲的高大身形遮擋，狂風又把白嚶嚶掀開的頭髮糊在了她的臉上。
她的嘴巴在濕漉漉的頭髮下動了動。
耿欲有些好奇她要說什麼，不由得彎下腰，湊近了些。
從烏黑的髮絲中撅出一張嘴。
耿欲微怔。
他看著她臉頰的位置一鼓一鼓，那張嘴用力一吹，勉勉強強吹開幾縷頭髮，為她的視線開出一條縫。
耿欲嗓子眼兒一瞬間痒痒的，就好像她吹出來的頭髮都被他吃掉了似的。
耿欲不自在地活動了一下脖子。
白嚶嚶瞪圓了眼睛，警惕地注視著耿欲。
「等等，男主這是在做什麼？我是不是惹怒了男主？他活動脖子準備打我？」
系統：【沒有，耿欲心中並沒有對你的怒火，甚至剛剛對你坐他腦袋的不滿也在漸漸減輕。】
「啊，他連這個都可以原諒的嗎？那我摸老虎屁股的機會豈不是指日可待……呸，我的意思是這也太糟糕了吧，我的任務可怎麼完成啊！」
白嚶嚶在心中雀躍地抱怨著。
系統：【……】
員工，你這是已經把心裡話說出來了吧？
白嚶嚶歪頭打量耿欲，故意道：「喂，你還記得我坐你腦袋上時，你心裡的感覺嗎？」
耿欲：「……」
他見過這麼多人，就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奇怪的人，搞得他也好像奇怪起來了。
「你想做什麼？再坐一次？」
白嚶嚶：「嗯，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我就大發慈悲的同意好了。」
耿欲：「……」
這傢伙是真的聽不懂他的反話吧！
「像你這種弱小的動物，就應該給我當牛做馬……馬……馬……」
白嚶嚶仰著頭，獃獃地望著耿欲站起來后明顯變得更具壓迫性的身高。
好、好高啊……這是有一米九多了吧？
一米五五的白嚶嚶努力踮踮腳。
「我告、告訴你，你、你以後看見我，要、要注意一些！」她的舌頭在發顫打結。
耿欲雙手抄兜，微微垂眸注視著她。
她的眼睛又圓又亮，無論是叫起來的聲音還是努力拉長身體的模樣都顯得生機勃勃。
「喂！別走神！看著我！」
她臉頰一股一股的。
耿欲好奇道：「你偷偷藏了什麼在嘴裡？」
「哈？」白嚶嚶一臉疑惑。
耿欲手指動了動，飛快抬手，捏了一下她的臉頰。
白嚶嚶瞪大了眼睛，整個人傻了。
耿欲的神情卻更加疑惑了，「沒有藏東西嗎？那為什麼會這麼胖？」
白嚶嚶捂著自己的臉頰，悲憤欲絕。
「胖個鬼啊！這只是我的嬰兒肥，你完了，我告訴你，你完了，我從今往後盯上你了！」
耿欲彎下腰，幾乎整個人都能將矮小的白嚶嚶抱住。
白嚶嚶握緊拳頭，蜷縮著肩膀，努力讓自己不退縮。
「干、幹什麼！」
耿欲：「你不是說盯上我了嗎？」
他牢牢鎖定她，就像是鎖定了獵物。
耿欲聲音低沉有力，「你該不會是在騙我吧？嗯？」
他尾音微微上挑，說出「嗯」字的時候，喉結都在微微顫抖。
白嚶嚶全身上下已經被恐懼所攝，根本難以動彈。
不行，她還要掙錢吃飯呢，不能被耿欲的氣場嚇住了！
白嚶嚶眯起眼睛，朝耿欲微微一笑。
「你來呀！」她抖著奶音放狠話。
耿欲心中就像是在被自己的爪子……不對，老虎的爪子太大了，一撓心都要碎裂了，應該說是像被小老鼠的爪子撓了似的，這種感覺十分奇怪，卻並不令人討厭。
他聽從自己的內心，湊得更近了一些。
冰藍色的瞳仁倒映著白嚶嚶一張粉白的小臉。
她的臉越來越近……
耿欲瞳孔緊縮。
他呼吸放緩，彷彿一下子進入了狩獵時間，周圍的一切都變成了慢動作，而他的五感也更加敏銳。
他能嗅到她身上被淋濕的橙子香和淡淡的奶香，也能看到她臉頰上有著小小的絨毛，那些絨毛也似乎變成了粉白色，沾著小小的細碎的水珠，好像每一個面都反射出耀眼光芒的碎鑽。
他喉結不安地抖動。
狩獵的本能讓他的食道和胃都開始燃燒，他的視線不受控制地落到她的脖頸上。
她的脖頸蒼白纖細，隱隱能看到青色的血管。
他清楚的知道咬到哪裡能讓她動彈不得，也明白咬多久她才會停止掙扎。
這是深深刻在他血管里的本能。
太危險了！
停止！
不要再看了！
然而，他卻看到毫不畏懼的少女抬起手，捧住了他的臉頰。
她用的力道極輕，像是在捧著一抔雪。
她在雨中淋了很久，手掌剛貼上的時候冰涼一片，可沒一會兒就變得溫暖起來。
他感覺被她碰觸的地方又癢又燙，就像是被烙鐵烙過了一般。
這種感覺居然還在不斷往皮肉裡面紮根。
耿欲警惕地耳朵都要豎起來了。
他這是遭到了攻擊嗎？
可這是什麼攻擊居然只針對身體內部，明明外表還沒有受傷，可是內部卻彷彿潰不成軍了。
無論是什麼攻擊，他也不會認輸的。
耿欲正要後撤一步，卻發現白嚶嚶快速靠近。
太近了！
她的臉貼上來了！
耿欲下意識往後仰，卻眼睜睜看著白嚶嚶抓著他的臉頰，用力一個跳躍，像一條出水鯉魚一般，一頭撞在了他的額頭上。
耿欲眨了眨眼睛：「……」
再一眨眼，白嚶嚶就因為反作用力往後倒去了。
她面色慘白，額頭卻通紅一片。
耿欲腦子裡還沒反應這傢伙做了什麼，手卻先一步伸出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將她重新撈了回來。
白嚶嚶：「……」
系統還在激情解說：【好嘛！白嚶嚶一頭莽了上去，然後，白嚶嚶又撲街回來了！】
白嚶嚶眼淚含眼圈。
為什麼耿欲的腦殼會這麼硬啊！
難道只能用最後一招了？
白嚶嚶低下頭，將視線放在了耿欲褐色的校服褲子上。
只要她在這裡扒了耿欲的褲子，她就不信耿欲能不討厭她！
系統涼涼道：【說起來員工你可能不信，耿欲他還真有可能不會討厭你。】
耿欲一臉古怪複雜地注視著白嚶嚶。
他見她低垂著腦袋，一副低頭認錯的害羞模樣，無奈地嘆了口氣。
耿欲：「好了，我明白你的心意了，謝謝你，我已經好多了。」
「哈……阿嚏！」
白嚶嚶的疑問聲還沒有發出，就被自己的一個噴嚏打斷了。
耿欲不由分說，一把撈起了白嚶嚶，快速朝著一個方向跑去。
白嚶嚶滿頭霧水地被公主抱。
「系統，剛剛發生了什麼？為什麼耿欲說的每一個字我都知道，可組合在一起我就聽不明白了？」
系統無語片刻。
【員工，系統今兒個算是見識到何謂甜文女主了，你真牛逼！】
白嚶嚶：「……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