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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77|3.23|家

  門帘貼著門檻,沒有一絲縫隙,外邊的陽光漏不進去半點,只有屋頂上的明當瓦那處透下方方的一塊陽光,地上登時有了一塊大補丁般,光燦燦的一團。那一團裡頭,跪著兩個人,腦袋不敢抬,屏聲靜氣的等著坐在那裡的賀老夫人發話。


  「你們幾個跟我說說,世子爺去豫州別院避流年,到底發生了些什麼事情?怎麼就扯了一個開百香園的肖姑娘出來了?」賀老夫人的眼睛緊緊的盯著易婆子:「如實說來,一句話也不能漏!」


  易婆子本是戰戰兢兢,聽著賀老夫人這般問,忽兒眼睛里便有了光彩,抬起頭來,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道:「老夫人,這事兒可實在是……唉……」她的眼珠子轉了轉,琢磨著究竟是說真話還是添油加醋。


  自家男人易管事,為著想要多賺幾兩銀子,去和那姓肖的丫頭商量合夥開鋪子,可卻被那不識好歹的給回絕了,想派人去懲治她,沒想到卻被她識破,不但沒害到,還陪上自己幾年光景去坐牢——本來他已經逃回王府了,可林知州將這事情寫信告知王妃,沒想到王妃絲毫不顧及主僕情分,竟然派人將自家男人押回了豫州。林知州當即宣判,十年牢獄,不得輕饒。


  這一念之差就搭進去了十年光景,易婆子眼睛前邊好一陣發黑,她心中有氣,全是那姓肖的害的,自家男人本來好好的,轉眼間便去坐大牢了,讓她心裡頭深深痛恨。


  只是自己還做不得聲,還得在豫王府討活干,易婆子打落牙齒往肚子里吞,表面上整日里端著一張笑臉,心中卻是恨得直咬牙。可現在那姓肖的得了王妃的歡喜,自己還能對她怎麼樣?

  「你有什麼話,只管說!」賀老夫人見著易婆子吞吞吐吐的,有些不快:「你是我府中出去的老人了,也不是不知道我這性子,若是有事情想隱瞞,到時候休怪我不客氣。」


  這時跪在一旁的秀雲趕著開口了:「老夫人,奴婢覺得肖姑娘這事兒有幾分蹊蹺。」


  秀雲痛恨彥瑩比易婆子更甚,她的一世榮華,就因著彥瑩的出現而化為泡影。她本是許宜軒院子裡頭得臉的大丫頭,可如今卻在王妃院子裡頭做些粗使的活計,心裡的苦處,真是沒法子說。聽著賀老夫人詢問彥瑩的事情,她覺得這是自己翻身的機會,若是賀老夫人能整得那肖姑娘滾回豫州城去,那也就給自己出了一口惡氣。


  「蹊蹺?你說來聽聽。」賀老夫人盯緊了秀云:「不得說半句謊話,知道否?」


  「是。」秀雲低頭,從彥瑩來別院做一羊三吃說起,慢慢的將那大半年光景的事情都說了一遍,旁邊易婆子還不住的補充,兩人同仇敵愾,聲氣相通,只將彥瑩說得諂媚巴結,乃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小人。


  賀老夫人聽著兩人說完,沉吟不語,最後才緩緩說道:「今日我問話之事,你們不得向任何人再提起,知道否?」


  賀老夫人的眼睛就像鋒銳的尖刀一般,扎得易婆子與秀雲渾身打哆嗦,兩人磕了一個頭:「老夫人,我們知道了,絕不會將此事說出去的。」


  門帘兒晃動,兩條身影消失了,賀老夫人眯了眯眼睛,長長的眼睛就如狐狸一般:「備轎,我要去百香園看看。」


  身邊站著的貼身媽媽有些猶豫:「老夫人,這春日裡忽冷忽熱,稍不留神這人就會染上風寒,還是等天氣好些再出去。」


  「我要做什麼,你便去照做,何必啰嗦。」賀老夫人捏了捏佛珠,這可是一件要緊事情,怎麼能放任不管?從那兩個下人的描述來看,這肖姑娘的身份實在可疑,為何女兒會忽然之間對她這麼好?借給她五萬兩銀子買山頭,還幫著她在京城開百香園,聽說早幾日還進了宮,將百香園的烤鴨進獻給皇後娘娘。


  蹊蹺,著實蹊蹺,一個農家姑娘,能有什麼通天徹地的本領?即便再生得美貌些,女兒想要將她給外孫做屋裡人,也當不得這般下大本錢,難道她是金子打成的?竟然還想著讓三女兒收了她做乾女兒,這裡邊可真是大有文章!


  軟轎不住的晃動著,賀老夫人閉目養神,耳朵里只聽到喧鬧的聲音,京城的街道十分繁華,此起彼伏的吆喝聲與那些閑漢們嘮嗑的聲音交織在一處,幾乎要讓她有幾分煩躁。


  女兒是在豫州別院生下外孫的。


  而且,其實她原本生的是外孫女,並不是許宜軒。


  這個肖姑娘家裡住在豫州城北的肖家村,與豫王府別院相距不遠,聽說她的年齡與許宜軒相當,難道……賀老夫人的手緊緊的握住那串紫檀佛珠,上邊滑溜溜的一片,汗水將那暗紫色的佛珠浸潤得更光滑了。


  「老夫人,百香園到了。」軟轎外邊傳來貼身媽媽的聲音,丫鬟小露將軟簾掀起,伸出一雙手扶住賀老夫人的胳膊,慢慢將她從軟轎里引了出來。


  外邊太陽很好,賀老夫人出來覺得有些刺眼,眯了眯眼睛。抬頭往那鋪面一看,不由得有幾分驚訝。


  這鋪子可真是與眾不同,旁人的門面,誰家不是暗紅色的大門?或者是深灰色、深黑色,明亮些的,也不過是原木上頭漆了一趟清漆,一種淡淡的黃色而已,可這百香園卻真是別具一格,白色與綠色兩種顏色為主,看上去神清氣爽,不由得讓人心裡頭生了幾分好感。


  走到鋪子裡頭,就見貨架上的東西擺得整整齊齊,紋絲不亂,左邊櫃檯這邊一排排的細白瓷罈子,中間那裡筐子裡邊露出翡翠一般的青菜來,中間還夾雜著雪白的花朵,鮮紅的蘿蔔,還有紫色的包菜,黑色的木耳,灰褐色的口蘑。再看右邊,一隻只烤鴨臘雞掛在那裡,油光發亮,櫃檯上還有一排幾個大罈子,豎著一塊牌子,上邊寫著「冷盤」字樣,還有幾個盤子,上邊擺著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瞧著像是鴨頭鴨掌之類。


  地面上乾乾淨淨,完全沒有那些賣菜的地方的泥土印子,鋪子里有一種奇特的香味,走到裡邊,心情不由得便舒暢了起來。賀老夫人微微有些驚訝,看起來這位肖姑娘,果然是有些不同一般。


  彥瑩正站在櫃檯後邊寫著字,已經四月了,轉眼就要到端陽節,她可得要好好籌備一下。今年時間寬裕些,她準備多開發幾個粽子品種,做得各色各樣,也讓大家有更多選擇的餘地。端陽節里自然少不了鹽鴨蛋和皮蛋,莊子裡頭已經積了不少了,她也讓那些莊戶們開始用鹽水浸泡鴨蛋。


  紅心鹹鴨蛋應該能賣得很好,調好用料的配比,能讓皮蛋的白里透出一朵朵松花來,這也會是百香園賣的皮蛋的特色。彥瑩拿著筆想了想,到時候烤鴨與紅油罐頭是不是也相應要多準備些,大家拿了送人情可是最好不過了。


  忽然的,彥瑩覺得似乎有目光落到了自己身上,抬頭一看,就見一位穿著考究的老夫人正站在鋪子中間,一雙眼睛灼灼的往自己看了過來,她的身後跟了好幾個丫鬟婆子,似乎都在好奇的打量著她。


  這般富貴的老夫人,怎麼會出現在百香園裡邊?彥瑩瞧了瞧賀老夫人那抹額上頭的紅寶石,心中暗自驚奇,這麼大一顆鴿子蛋,擱到前世,沒個幾千萬,應該買不到。可人家卻是隨隨便便的就戴在了頭上,這份榮華富貴,可是沒法子說了。


  「這位夫人,不知道我有什麼能幫你的?」彥瑩笑著從櫃檯後邊走了出來:「可是想來我們百香園買些新鮮東西回去?老夫人你瞧瞧,這邊有不少東西還是京城別處沒有賣的,唯有我們百香園一家。」


  賀老夫人並不是來買東西的,可聽著她這般說,倒也來了興趣,跟著彥瑩看了看那些菜筐子里的東西,又轉到烤鴨櫃檯這邊看了看:「我雖不經常出來走動,可倒也聽說過京城最近出了一種叫烤鴨的東西,富貴人家誰家裡不買著回去嘗嘗鮮兒,還會被人恥笑跟不上這風向,現兒可總算是見著這烤鴨了。」


  彥瑩微微一笑:「老夫人過獎了。」她吩咐夥計取下一隻烤鴨交到那貼身媽媽手裡頭:「媽媽你瞧瞧,這顏色光亮不過了,再聞聞這味道,可香著呢。」


  貼身媽媽只是瞥了一眼烤鴨,望著賀老夫人笑而不語,賀老夫人淡淡道:「取五隻下來罷。」


  夥計趕緊忙著去取烤鴨,彥瑩從幾個罈子里舀出些調味料,用油紙包好,然後再用各色的繩子給扎了:「這位媽媽,這紅色線的是香辣醬,白色線是芝麻醬,黃色的是海鮮醬,綠色的是麻辣醬。四種味道都不同,分開用碟子裝了上桌。」


  賀老夫人站在一旁瞧著彥瑩的一舉一動,越看她越有幾分心驚肉跳,這眉眼,跟如雪年輕的時候,還真是有幾分相像,旁人看不出來,她這個做母親的難道還看不出來?雖然說眼前這位鄉下姑娘的臉盤子略微小些,不像是女兒是略帶圓形的鵝蛋臉,可那眉毛眼睛,活脫脫的有當年如雪的那種神韻。


  臉盤小些又如何——豫王的臉,不就比自己女兒的要小?


  忽然間,脖子上就涔涔的冒出了汗來,賀老夫人的手緊緊的掐進了小露的手心,小露吃痛,驚得幾乎要叫出聲來。


  第二百四十章發覺

  彥瑩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她覺得自己一直在被人窺視,就像有一把刀子,正慢慢的將自己的衣裳一層層的給剔開,好像要刺進她的肉里去一般。


  她一點都不喜歡這種感覺,就如自己褪盡了衣裳,被擺在別人面前。彥瑩轉過身去,將自己的身子藏到了櫃檯後邊,彎腰從罈子里夾出幾種泡菜,用剪刀剪開,然後拌入糟好的鵝油,用調味料拌勻稱,把盆子掂了掂,然後將冷盤給倒了出來:「老夫人,這是我們百香園最近才出的新鮮貨色,這些您帶回去嘗嘗看,不用錢,送您的。」


  賀老夫人有幾分驚訝,這肖姑娘怎麼這般大方?她鋪子裡頭的東西就沒有便宜的,這麼一大包冷盤,眼睛不眨的就送她了?

  彥瑩朝賀老夫人微微一欠身子:「老夫人能來百香園買東西,這是小店的榮幸,送些開胃的東西給老夫人,也是應當的。」


  賀老夫人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朝貼身媽媽吩咐了一句:「回府。」


  「是。」貼身媽媽兩手拎滿了東西,小露扶著賀老夫人慢慢的朝百香園外邊走了去。彥瑩跟著送到了外邊,瞧著賀老夫人上了軟轎,眼睛不住的往那軟轎帘子上邊瞄,想看看究竟這軟轎是哪家府上的。


  在京城裡住得久些的,看見那軟轎門帘就知道那是哪家府上的,可自己看了好半日,也沒能分辨出來究竟是哪家的,那軟簾一側有個圓圓的圖樣,中間嵌著幾個字,瞧著頗有些前世藝術字的風格,她還沒來得及研究透徹,那軟轎就已經晃晃悠悠的往前邊去了。


  轉過臉來,彥瑩見著秀文正站在鋪子門口,一臉震驚的神色。


  「怎麼了?」彥瑩笑著望了她一眼:「看什麼這麼吃驚?」


  「我看見老夫人了!」秀文結結巴巴道:「老夫人怎麼會親自來百香園買菜?」


  「老夫人?剛剛那個老夫人你認識?」彥瑩心中激動,自己還在琢磨究竟是哪家府上的呢,沒想到可是得來全不費工夫。


  「認識,認識。」秀文拚命的點著頭:「那是鎮國將軍府的賀老夫人。」見彥瑩有些不解,秀文趕著解釋了依舊:「她也是我們王妃的母親。」


  「豫王妃的母親?」彥瑩瞬間便有了些不好的感覺,高貴如這位賀老夫人,如何會紓尊降貴到百香園裡來買東西?不對,這裡頭有些不對,她絕對不只的要來買點東西,看看稀奇罷了,肯定還有什麼企圖。


  一想到方才那如刀鋒般銳利的目光,彥瑩便覺得全身都不自在,賀老夫人為何會用這般犀利的眼神打量自己?裡頭定然有些古怪。她走會櫃檯旁邊,拿起筆來心不在焉的寫了幾個字,那毛筆吸飽了墨汁,忽然就滴落了下來,鋪在櫃檯上的宣紙上一個黑色的墨滴,不斷的擴張,慢慢的延展到旁邊,絲絲縷縷拉了很長。


  「或許……」彥瑩心中一緊,或許那賀老夫人敏感的得知了些什麼?

  從豫王妃最近的舉動來看,彥瑩覺得她完全是一副慈母的派頭,這般貼心貼意的替她想著法子賺錢,實在難得。種種情形看起來,豫王妃不是個狠心的,若她心狠手辣,當初肯定自己剛剛生下來的時候就被她掐死了也不一定呢。


  她努力的回憶著那一日,她去豫王府別院給豫王妃做東西吃,豫王妃賜冰鎮酸梅湯給自己喝,裡邊摻著迷藥,想要查看她究竟是不是自己的女兒。當時李媽媽在極力勸她,讓她輕聲一些,好像還提到了「要是讓老夫人知道了……」


  她猛的伸手捂住了嘴巴——老夫人,肯定就是這賀老夫人!

  豫王妃在別院待產,她說將孩子送了出去,沒有人的幫助,如何能做得成這事情!她清清脆脆記得豫王妃伏在她身上流淚,說著哀怨的話:「她沒有死,我的女兒沒有死……」


  現在想起來,彥瑩忽然間有幾分心驚膽顫,豫王妃這般說,意思很明白,她以為她死了——為何會這麼認為?即便是將她偷偷送了出去給旁人養,也不至於會認為她已經死了。豫王妃那語氣很是篤定,又十分驚喜,由不得彥瑩再三推敲起這件事情來。


  好像有不少的邊角廢料擺在面前,彥瑩努力的想要將它們拼湊成一件衣裳。她把自己掌握的信息一一的拼湊起來,做了不少的推斷:豫王妃不是個狠心的人,不會想要殺死自己的孩子,而她卻以為自己死了,那必然有一個下手去殺自己的人。


  這個人的身份很特別,必須跟豫王妃關係親密,而且還有有極高的手段,能將這事情做得滴水不漏,十五年來沒有一個人疑心。彥瑩托腮回想著賀老夫人的模樣,容長臉,一雙眼睛矍矍有神,那模樣一看就是個老謀深算的。


  她忽然出現在自己的百香園,絕非偶然,肯定是有什麼緣故,彥瑩心中忽上忽下,手裡握著那毛筆管子,指間沁出的汗水滑溜溜的,讓她幾乎握不住筆桿。


  應該是最近豫王妃的舉止異常,讓賀老夫人產生了懷疑,這種心思縝密的人,肯定不會錯過任何一絲蛛絲馬跡。彥瑩的心提了起來,自己是不是有些危險了?十五年前賀老夫人要是派了殺手來追殺她,十五年後自然也會用同樣的手段來對付她。


  彥瑩放下筆,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珠子,快步走到了後院,秀珠正坐在樹下綉手帕子,見彥瑩進來,趕忙站了起來:「肖姑娘,可有什麼事情?」


  秀珠剛剛來百香園的時候自帶了幾分優越感,對彥瑩頗有些不屑,可這一個多月下來,她對彥瑩已經有了很大的改觀,她發現這位新主子能得豫王妃和世子爺的青眼不是沒有原因的,不僅僅是她生得貌美,更重要的是她心靈手巧善解人意。


  在豫王府做事情,秀珠每個月可以領到一兩五錢銀子,額外能得些打賞,但也不多,可現在到了百香園,彥瑩給她二兩銀子一個月,還承諾到了五千兩的時候,大家都能額外加錢。而且她做的活計也不累,每日準備早點和午餐,然後掃掃院子房間,再洗洗衣裳,也不用做別的事情了。


  且不提這裡的活計輕鬆,更重要的沒那麼提心弔膽要看人眼色,雖然王妃素日並不刁難人,可這王府裡頭,誰不是人精?說話做事都要打著精神來,生怕被人捉住錯處,現在到了百香園,才知道這全身輕鬆的滋味是什麼。秀珠望著彥瑩,眼中全是一種誠心誠意的敬服:「肖姑娘,現在就要煮飯菜了?」


  彥瑩望著她笑了笑:「我出了一聲汗,回來擦洗,換件衣裳。」


  秀珠趕緊轉身去拿桶子打水:「肖姑娘你歇著,我去打水。」


  清亮亮的一汪水,彥瑩將手伸到了盆子裡邊,那微涼的感覺讓她打了個哆嗦。旁邊秀珠有些歉意:「肖姑娘,我給你去燒熱下。」


  「不忙。」彥瑩喊住了她,若有所思的問道:「我問你,你見過鎮國將軍府的賀老夫人沒有?她這人怎麼樣?」


  聽到彥瑩提起賀老夫人,秀珠的臉微微有些變色,好半日才吭吭赫赫道:「肖姑娘,你問老夫人作甚?她是個厲害角色,我們王妃,便是坐幾匹馬都追不上她一絲厲害勁頭。」


  賀老夫人出身名門,嫁給鎮國將軍的時候剛剛十六歲,當時她婆婆想要拿捏她,卻沒想到較量了兩三年,最終將這打理家中內務的權力交到自己媳婦手裡。鎮國將軍的幾個兒女,全是賀老夫人所出,雖然有三房妾室,可卻沒一個生得出孩子來。


  明眼人一見都知道是怎麼回事情,可賀老夫人在這鎮國將軍府一手遮天,任憑旁人如何說,她依舊是按著自己的風格行事,我行我素,那些姨娘的肚皮始終是癟得像一張紙一樣,只是隨著歲月流逝,這肚子才慢慢的鼓了出來——並不是有了身孕,卻只是因著長了一聲肥肉。


  彥瑩聽著連連點頭:「這賀老夫人手段也實在是高,竟然能讓鎮國將軍不說一句多話。」


  雖然彥瑩也痛恨男人們有三妻四妾,可賀老夫人能在容納姨娘的同時,卻能控制住她們的肚子,也算是能下狠手的了。彥瑩拿著帕子擦了擦臉,這般狠辣的對手直逼到了自己面前,自己看來是要打起精神來好好應付才是。


  這些天自己決不能單獨外出,要出去,總要把簡亦非捎上,還得讓他喊幾個青衣衛跟著走才好。自己好不容易在大周過上了幸福生活,找到了如意郎君,可不希望被賀老夫人一揮手就送她去了黃泉,這有滋有味的日子,她想一直過下去呢。


  彥瑩坐在那裡,喘了一口氣:「秀珠,你去忙,我自己來燒點水擦擦身子就行。」她的眼睛盯著面前的一盆清水,裡邊慢慢的在蕩漾著,彷彿漾出了一張鬼面,正猙獰的張大了嘴在看著她。


  第二百四十一章留宿


  四月的春夜月色明亮,一地落花上有著幽幽的人影,不住的在微微晃動,一忽兒往東,一忽兒又朝西邊去了。


  「三花,我要走了。」簡亦非抬眼看了看天空那彎下弦月,有些依依不捨,每次要從百香園離開,他就分外捨不得,總希望能多在彥瑩身邊呆一陣子。


  彥瑩一把拉住了簡亦非的手:「亦非,你別走。」


  「啊?」簡亦非吃了一驚,揉了揉眼睛,看著彥瑩那模樣不似在開玩笑,瞬間心跳加快,一張臉漸漸的紅了起來:「三花,你……要我留下來?」鼓足了勇氣說出這句話,一顆心彷彿就要從心窩子里跳出來一般,一雙腿都軟了幾分。


  「怎麼,你不想留下來?」彥瑩笑微微的看了他一眼,簡亦非只覺得自己的鼻子里有一種溫熱的東西在蠢蠢欲動,他用力吸了一下,用手指掐著自己的手心,簡直不敢相信,三花竟然會讓他留下來!


  滿腦子暈暈乎乎的,簡亦非瞅著三花傻傻的笑:「我當然想留下來,我又不是傻子。」


  彥瑩瞧著他那模樣,啼笑皆非,伸手揪住他的耳朵:「我要跟你說一件正經事兒,你給我聽好了!」


  忽然間這言辭便犀利了,簡亦非心中一驚,腦袋清醒了不少:「三花,怎麼了?瞧著你這模樣,好像出了什麼大事。」


  彥瑩點了點頭:「我有一種感覺,有人要對我下手,你不如搬到百香園裡來住,我這才心裡會踏實些。」


  「有人會向你下手?是誰?」簡亦非兩條眉毛豎了起來:「竟然這般狗膽包天!」


  「我也只是感覺,你這幾日暫時搬過來,最好還找幾個手下跟你一道住著,這樣既不會有人說閑話,又能照顧到我了。」


  簡亦非點了點頭:「好,我留下來。」


  彥瑩拉著他的手走到那進屋子前邊,指了指靠著自己房間旁邊的一間屋子:「你這幾日就住這裡罷,秀文與秀珠今日下午已經給你收拾好了。」


  屋子門敞開了一半,一線燈光從那半扇里漏了出來,簡亦非走了過去,就見裡邊整整潔潔,秀文正把油燈端著放到桌子上邊。


  「簡公子,莫要嫌棄簡陋,我們今日匆匆忙忙騰出這屋子來,還有些地方沒收拾好。」秀文朝簡亦非笑了笑,心中暗道這簡公子與肖姑娘可真是天生一對,兩人站到那裡跟璧人一般,聽說他們已經有了婚約,就等著吉日到了便成親,秀文羨慕的看了彥瑩一眼,肖姑娘的命真是好。


  彥瑩指了指房間:「亦非,你早些歇著,明日還得去務公。」


  簡亦非瓮聲瓮氣道:「我得歇幾日,好好的守著你。」


  「也不用這般緊張,我出去的時候你再跟我一道走,白天我在鋪子裡頭,這麼多人來人往,還有誰敢闖到鋪子裡頭來下手?」彥瑩拍了拍胸口:「鋪子裡頭有這麼多人,我也不是吃素的!」


  「那……你要去田莊的時候,一定要告訴我,我帶人跟你一塊兒去。」簡亦非不放心的望著彥瑩道:「千萬要記得!」


  彥瑩點了點頭:「我自然會告訴你。」保護媳婦,天經地義的事情,他不做誰來做?她現在已經有了深深的危機感,從那賀老夫人走後,她便開始留心著百香園周圍的一切,慢慢的她看出了一些不尋常來,百香園的旁邊和對面,不時的有幾個閑漢在逛來逛去。瞧著他們的穿著,也不算太差,應該不是流浪漢,可為什麼一副無所事事的模樣圍著她的鋪子轉?這裡邊肯定有什麼古怪。


  按著她的推測,若是賀老夫人打算對付她,肯定是要派人盯緊了百香園,她的一舉一動都會被人通傳到鎮國將軍府去。彥瑩心裡好一陣難過賀老夫人要真是想斬草除根,實在也太心狠手辣了,豫王妃怎麼會攤上這樣一個母親呢?


  過了幾日,那幾個人依舊很有耐心的在百香園附近轉,每日裡頭辰時初刻準點兒就到了,有時手裡還拿著幾個饅頭,一邊咬著一邊迷迷糊糊的往這邊走,見著彥瑩伸了脖子出來就往牆角那邊蹲。


  彥瑩假裝沒有看到他們,若是跑過去揪了那幾個人出來,只怕他們不但會不承認,還會嬉皮笑臉的嘲笑她,說她自以為是,誰在看她——那些無賴還會有什麼好話不成?彥瑩沉住氣,她倒要看看,這群人會弄出什麼樣的事情來。


  這日天色才蒙蒙亮,金大叔就已經趕著馬車往百香園來送貨了。夥計們趕著上去幫忙,彥瑩走了出去,外邊行人稀少,街道上只有一家早點開了門,蒸蒸的熱氣從那大門口冒了出來。她瞅了瞅兩旁,卻見百香園與旁邊鋪子的隔斷處那塊石頭後邊露出了一個帽子尖兒,還有一絲白煙從後邊冒出來。


  這些人來得越發的早了。


  彥瑩見著那石頭後邊淡白色的煙霧,心裡冷冷一笑,看起來自己還得引蛇出洞才行,每日里防賊防得好辛苦,俗話說不怕賊人,就怕被賊人惦記,自己哪日鬆懈了些,他們再冷不丁的來那麼一下,可確實是有些危險,百密一疏,這人不可能時時刻刻防備周到,還不如早些撕下他們的那層皮來。


  正在想著,金大叔揚聲道:「肖姑娘,莫庄頭要我來問你,那粽子究竟該怎麼做?你上回給我說的那些粽子,他們都沒聽說哩。」


  「自然要是沒聽說過才好賺錢。」彥瑩笑眯眯答道:「若是那尋常可見的東西,大家又何必鑽著來百香園買?今年靠著做粽子,我還打算大大的賺一筆呢。」


  金大叔憨憨的笑了笑:「我在豫州的時候倒是聽說過,只是我也不知道究竟是怎麼做的,還得請肖姑娘去田莊一趟才行。」


  彥瑩點點頭道:「我知道,等著將這車東西卸完了,我跟你一塊兒去田莊。」


  「中,莫庄頭一直在惦記著,想要肖姑娘過去一轉,那秧苗長高不少,只怕是五月份就能插秧了。」金大叔一臉驚奇的神色:「田莊里的人說這可是頭一遭見著這麼早的時候就插秧的。我們可是見慣了,豫州那邊四月半就能插田了哩。」


  「畢竟京城靠北,氣候寒冷些,要是再北一些,那我也沒辦法了,一年真只能種一季,可能連稻子都種不了,只能種小麥了呢。」彥瑩笑著從菜籃子里撿起一棵紫色包菜看了看,葉片包得緊緊的,上邊還有晶瑩的露水,輕輕一敲,那水珠子便簌簌的落了下來,這京城的氣候比豫州真冷多了,四月中旬都快過了,依舊還是有些涼意。


  說話間,彥瑩眼角瞄著那石頭後邊的人已經慢慢的站了起來,就如一條壁虎般摸著牆壁往一旁溜了過去,彥瑩撇嘴一笑,看起來是要去通風報信了。


  賀老夫人到底打算對她怎麼下手?派一群人警告她,讓她丟了百香園回豫州城去?彥瑩笑了笑,要真是這樣,自己將鋪子給二花掌管,自己回肖家村也是個辦法,可現在只怕那賀老夫人心狠手辣做慣了,喊幾個人要來將她的小命給結束了,這可真是糟糕。


  「亦非。」彥瑩轉身走了進去,簡亦非正在後院練劍,跟他在一塊的還有兩名青衣衛下屬,見著彥瑩進來,都停了下來:「肖姑娘。」


  這幾天跟著簡大人住在這百香園,吃得好,睡得暖和,還能見著上司跟那肖姑娘在一處親親熱熱,兩個人覺得這日子比在青衣衛那住所裡頭舒服得多,唯一的缺陷是自己媳婦沒陪在身邊,要不是也不用眼饞上司跟未過門的媳婦親熱,自己只能在一旁眼巴巴的看著。


  「三花。」簡亦非飛快的跑到了彥瑩面前:「怎麼了?有事情?」


  「我今日要去田莊一趟,就有勞你與兩位大哥陪著我過去。」彥瑩沖他小聲道:「我剛剛又見著那兩個逛來逛去的人了,我故意大聲說要去田莊,他們就偷偷摸摸的走開了。」


  簡亦非氣得捏緊了拳頭:「三花,我早就說去將這幾個人捉住,你偏偏攔著我,怕什麼怕?誰敢來招惹你,我絕不放過他,無論他是誰!」


  彥瑩笑了笑:「咱們就是要這樣逗他們玩才有意思嘛。」


  簡亦非聽了這話也會心一笑:「好好好,咱們就陪他們玩玩。」


  馬車吱呀吱呀的往前邊走著,彥瑩坐在馬車上,不住的跟金大叔說著話:「這秧苗還不著急,等著過了端午再插也不遲。」


  「我瞧著也該那個時候,秧苗還淺哪。」金大叔抽了一鞭子,那匹馬就歡快的跑了起來,車輪子轉得快多了:「過了端陽節,那可剛剛好。」


  正說著話,忽然就見路邊的樹林里閃出了四個人來,幾條鞭子高高甩起,直奔著那匹馬卷了過來。「金大叔,小心!」彥瑩喊了一句,站起身子伸手幫金大叔抓緊了韁繩,死死的將馬勒住,馬車頓時歪歪扭扭的在地上磨來磨去,差不多要打橫翻到在地。


  「你們是誰?為何要擋住我的去路?」彥瑩沉聲問道。臉上沒有一絲驚慌的神色。


  第二百四十二章下手


  屋子裡邊很是陰暗,彷彿密不透風一般,賀老夫人端坐在椅子上,臉上平靜得很,似乎沒有什麼事情讓她能動容一般。她的身邊沒有站貼身丫鬟與管事媽媽,那幾個人此時已經站在內室外邊的走廊上,屏聲靜氣的望著廊前的一地落花。


  這裡不允許任何人靠近,內室里只有兩個人,賀老夫人與她的長女豫王妃。


  「母親。」豫王妃有些不安的挪動了下自己的身子:「今日喊如雪過來,所為何事?」


  賀老夫人的目光瞬間就犀利了起來,她的一雙眼睛裡帶著一絲慍怒:「如雪,你想要你三妹將那百香園的肖姑娘認作乾女兒?」


  豫王妃被點破心事,臉色尷尬:「也只不過是瞧著那肖姑娘聰明伶俐,實在招人可愛罷了。三妹也真是,不想認便算了,何必到母親面前來說。」


  「哼,她不來說才是害了你!」賀老夫人的語氣漸漸的重了起來:「我一直疑心,為何你要給那百香園去剪綵?為何要開桃花宴替她去推廣她的罐頭烤鴨,現在又添了這一樁事兒,如雪,你告訴我,你為何要對那肖姑娘這般好?真的只是因著她聰明伶俐?」


  「母親,我……」豫王妃有幾分狼狽,在賀老夫人面前,她永遠是那個軟弱無能的女兒,只能躲在賀老夫人的羽翼下,由她來幫著自己一步一步的往前走:「母親,我只是看著軒兒喜歡她,想要讓軒兒高興。」


  「軒兒?」賀老夫人冷冷一笑,鼻子里發出了不屑的哼聲:「軒兒只不過是一個幌子罷了。我已經打聽過了,那肖姑娘就是你們別院附近的一個農家丫頭,她的年紀跟軒兒差不多,該只有幾天上下,你說說看,這裡邊有什麼玄妙?」


  豫王妃咬緊了牙關,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她心中有幾分害怕,她的母親賀老夫人著實厲害,應該是已經知道了這期間的奧妙。可是她不能承認,若是承認了,還不知道母親會怎麼樣去對付肖姑娘呢,豫王妃橫下一條心來,死活不承認。


  「母親,沒什麼玄妙不玄妙的,肖姑娘只是合了我的眼緣,我就想幫幫她而已。」豫王妃抬起眼來,勇敢的對上了賀老夫人的眼睛:「既然三妹不願意認她做乾女兒也就罷了,這事兒我也不再提了,母親大可不必擔心。」


  本來還想將肖姑娘的身份提一提,這才找了與她相得的三妹去商議此事,可沒想到三妹不但不同意,轉身還將她賣給了母親,豫王妃心裡有氣,只是半分也發泄不出來,只能打落牙齒往肚子里吞。


  「大可不必擔心?」賀老夫人忽然間就笑了起來,笑聲斷斷續續:「如雪,你一直優柔寡斷,這才將自己逼到了這個角落,若不是母親給你觀場,你在豫王府哪裡能過得這般舒適?你休得再要騙我,肖姑娘究竟是誰,你自己心裡清楚得很。」賀老夫人的一雙眼睛牢牢的盯住了豫王妃,讓她再也迴避不得:「你說說看,她是不是我那外孫女兒?」


  「母親!」豫王妃驚駭的喊了起來:「母親莫非糊塗了?你哪有外孫女兒?你不只有一個外孫?」


  「如雪,這裡只有我們兩個人,咱們就打開窗子說亮話。」賀老夫人深深的望了豫王妃一眼,一隻手撥轉了一顆紫檀佛珠:「那肖姑娘,肯定就是我的外孫女兒。」


  豫王妃有些沮喪,慢慢的將目光從賀老夫人身上移到了別處去,她的手抓著茶盞蓋子,微微有些發顫,幾乎都要拿不穩。母親做事果斷,絕不會有半分拖泥帶水,當年就是她一手操作,自己才與女兒十五年未曾相見,若不是女兒命大,只怕這個時候早就成了枯骨。


  現在母親知道了肖姑娘就是自己的女兒,那她會怎麼做?一陣絕望從豫王妃心底里慢慢的升起,她望著賀老夫人那伶俐的眼神,感覺到有一把刀子慢慢在自己身上割著一點點的凌遲著她。


  「母親……你不會想……」嘴唇顫抖著,豫王妃艱難的吐出了幾個字來:「既然她十五年前已經逃過一劫,這十五年裡也沒有旁人懷疑軒兒的身份,母親你就放過她罷。」


  「放過?」賀老夫人嘿然一笑:「她的存在,就是你的威脅。你說旁人沒有發現這十五年前的秘密,可我瞧著這肖姑娘實在機靈,萬一她發現了自己的身世,由不得她想要到你這裡沾更多的光,萬一她把自己身世的秘密泄露了出去,那你這個王妃的位置還嫩坐得穩當?」


  豫王妃慢慢的低下頭去,茶盞蓋子從手指間滑落,摔在了地上,頃刻間,地面上七零八落的全是細白的瓷片,有些上頭有些細碎的金色邊子,點點碎金閃花了她的眼睛。淚滴從眼角慢慢的掉了下來,落在她的手背上,冰涼一片。


  「母親,這麼多年了都沒有事情,平平安安的過了,你又何必太擔心。」豫王妃哽咽了一聲:「她是我的女兒,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我不能……」


  「如雪,你不要糊塗了!」賀老夫人厲聲打斷了豫王妃的話:「你這般婦人之仁優柔寡斷,如何能母儀天下?你需得知道,一切事情都不能留下把柄給旁人捉,要在旁人沒有注意前就將威脅掃除得一乾二淨。」賀老夫人咬了咬牙道:「你且在這裡坐著陪我等。」


  「等什麼?」豫王妃疑惑的抬起頭來,心跳得很快,幾乎要窒息過去不能說話:「母親,你到底安排了什麼?」她的眼前慢慢的茫然成一片白霧,賀老夫人的臉隱藏在那片白霧裡,似乎再也看不清她的面目。


  「你想呢?」賀老夫人微微一笑:「我已經安排了幾個人,在她去田莊的路上攔截她,製造為財謀殺的假象,這樣旁人就不會起疑心了。」


  「母親!」豫王妃捂住胸口,一陣徹骨的疼痛讓她幾乎難以忍受。


  她錯了,找到了女兒滿心歡喜,想要給她更好的生活,沒想到卻給她帶來了殺身之禍。她本以為自己這樣做,能讓女兒生活得舒適如意,可是……她的眼淚簌簌的落了下來:「母親,你何必如此狠心!」


  「我不是狠心,我是在為你清除後患。」賀老夫人說得很平靜:「我知道你無法下手,所以只能是我來了。」


  「老夫人!」外邊傳來小露的聲音:「外院的管事媽媽來報,說百香園的肖姑娘求見,不知老夫人見還是不見?」


  豫王妃眼睛一亮,驚喜得幾乎要跳了起來,沒等賀老夫人開口,她急急忙忙走到門邊,朝著外邊揚聲道:「傳她過來!」


  她的背靠在了織錦門帘上,揉著胸口直喘氣,絕望已經變成了驚喜,讓她高興得快要說不出話來,肖姑娘還活著,自己的女兒還沒有死!


  賀老夫人一臉震驚的表情,她分明派了四個護院出去,如何就連一個小丫頭都對付不了,還讓她從容不迫的來鎮國將軍府興師問罪了?她抓緊了紫檀佛珠,咬了咬牙,這裡邊怎麼會有如此變故?


  彥瑩由一個管事媽媽帶著走了進來,笑著向賀老夫人行了一禮:「老夫人安好。」轉過臉來瞧見坐在一旁、滿臉笑意的豫王妃,彥瑩也向她問了一聲好,這才直起身子來:「老夫人,你不滿意我烤鴨的味道盡可直說,何必用這樣的法子?」


  賀老夫人有些措手不及,沒想到這鄉下丫頭竟然會開門見山的直接來質問她,沒半句客氣話兒。她朝管事媽媽呶呶嘴:「出去,給我把著風。」


  豫王妃不住的往彥瑩身上打量,見她竟是連一根頭髮絲兒都不亂,心裡頭高興,嘴角盈盈的出現了笑意:「肖姑娘,今日怎麼到鎮國將軍府來了?」


  「王妃,上次賀老夫人到我百香園裡去買了幾隻烤鴨回來,她嫌我的烤鴨味道不好,所以派了幾個人來跟我說這事情。我百香園是以客人的意見為重,所以特地過來詢問一下賀老夫人,看看她覺得哪些方面要改進。」彥瑩笑著看了看賀老夫人:「老夫人有什麼話,只管直接跟我說,何必假口旁人?」


  賀老夫人心中迅速的掂量了一番,這肖姑娘話裡有話,表面上那意思是在說自己派人傳話,她百香園的烤鴨味道不好,實則是告訴自己,她已經知道了是自己派人去追殺她。


  真是個厲害丫頭,不可小覷!賀老夫人臉上恢復了平靜模樣,她朝彥瑩笑了笑:「肖姑娘,你那烤鴨的味道,是有些不合我的口味,我想單獨跟你談談該怎麼改善,你覺得如何?」


  豫王妃坐在一旁只覺得雲山霧罩一般,但隱隱約約還是知道這裡邊有重大的厲害關係,她有些緊張,望向了彥瑩,朝她微微搖頭,希望她不要答應,還不知道自己的母親會如何對付她呢,手下的人沒有得手,乾脆自己親身上陣了?


  彥瑩朝豫王妃笑了笑,轉向了賀老夫人:「老夫人,三花願意聆聽教誨。」


  「如雪,你先到外邊等等,我跟肖姑娘說幾句話,指點指點她如何做烤鴨。」賀老夫人伸手指著門帘:「你出去罷。」


  豫王妃無奈,站起身來,可憐巴巴的望了賀老夫人一眼,這才慢慢的轉過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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