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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決心

  月亮慢慢的升了起來,大地籠罩著一層銀色的輕紗,肖家的院門半開著,一條人影從院子裡邊溜了出來。


  院牆旁邊的桃花樹下站著一個穿著儒衫的男子,他緊緊的靠著樹榦站著,似乎怕別人看出來他藏在後邊,見著從院子里走出的那個身影。他驚喜的喊了一聲:「二花!」


  二花這才瞅到肖經緯站在桃樹下,她躡手躡腳的走了過去:「這麼晚了,你怎麼還找過來了?可是打聽到了什麼消息不成?」


  肖經緯飛快的溜了二花一眼,又趕緊掉過頭去,這青澀的少年,實在還沒有勇氣直視他鐘愛的女子。「我今日去了王家村。」肖經緯的聲音裡頭瞬間便有些憤憤不平:「你那姐夫,竟然變心了!」


  二花吃了一驚:「變心了?你聽到了些什麼?」


  「他們都在說,你姐夫早就與村裡頭一個叫梨花的勾搭上了吶,有些人還說,似乎梨花都……」他摸了摸腦袋,有些不好意思說出口:「哎,反正就是那意思!」


  二花氣憤憤的吐了一口唾沫:「我呸,瞧他那模樣就不是個好東西!」


  「二花,你可千萬別告訴你大姐,她現在有身孕,只怕是受不得氣。」肖經緯有幾分緊張:「你喊幾個人過去,將你姐夫教訓一頓也就是了。」


  「肖經緯,你是個男的,自然會給那王富貴幫腔!他那德行,就是剁碎了喂狗,恐怕狗都不會稀罕!」二花氣得一拳捶在了桃樹上,樹枝一陣簌簌作響,有幾片葉子飄了下來,落在了肖經緯的肩膀上。


  「我……沒有給他幫腔。」肖經緯見二花生氣,心裡有幾分緊張,不知道該怎麼勸說二花,他只是關心二花的大姐,害怕她會因為這個消息心裡頭不舒服,才不是要替那王富貴掩飾吶:「二花,你放心,不是所有的男人都跟你那姐夫一樣。」他很想說我就不會三心二意,可就是沒有勇氣說出口。


  二花朝肖經緯瞄了一眼,見他正低著頭,眼睛望著自己的鞋尖,不由得「噗嗤」一笑:「我又沒有說你。」


  「我、我、我、也不會這樣做!」肖經緯終於有了勇氣,小聲的說出口來:「二花,我……」


  「經緯哥哥,你會怎麼做?」牆頭忽然傳來一聲嬉笑,二花抬頭一望,就見牆上趴著一個人,正是自己的妹妹四花。


  肖經緯聽到四花的聲音,猛然一驚,趕緊拔腿就往小路上跑,那件長長的儒衫被風吹得不住的搖晃著,二花瞧著他的背影嘆了一口氣:「這人咋這樣害臊吶?我還等著他往下說,他卻跑了。」


  四花伏在牆頭眯眯的笑:「二姐,你是不是嫌我來得不是時候?」她伸手搖了搖樹枝,幾朵殘存的桃花與樹葉飄了下來,滿地都是。


  二花朝她一瞪眼:「你知道了還好意思說?」


  轉身走回了院子,只見那院牆邊上站了好幾個人饒是二花素日大方,現在也是臉上一窘:「好哇,你們都在聽壁角!」只不過她的眼睛望到大花的時候,忽然間又沒了言語。


  肖經緯還說不讓大花知道,可現在大花就站在院牆下邊,若不是彥瑩扶著她,恐怕會沿著牆倒了下去,月光照在她臉上,一片慘白,就如紙一般,白得讓二花覺得心裡頭有些害怕。


  「大姐,大姐!」二花趕緊走過去,扶住了大花:「你沒事吧?」


  四花踩著椅子跳了下來,見著大花那神情,也吃了一驚,抓住了大花的胳膊:「大姐,你可千萬別生氣,氣壞了自己的身子咋辦?」


  眼淚從大花的眼角流了出來,她咬著牙齒擠出了一句話來:「他們倆早就有些眉來眼去了,只是礙著我在……」她抬手擦了擦眼角:「不行,我得回王家村去。」


  「大姐,你這樣子,怎麼回王家村?」彥瑩抓緊了大花的胳膊:「你千萬不能去,好好在家裡休養便是了,我與阿爹二花明日去趟王家村,替你寫了和離書,這樁事兒也就結了,以後你安心在家裡等著生娃,到時候我們再替你瞧個好的。」


  大花的眼淚就如斷線的珠子,沒個停歇的時候,看得彥瑩心中有些發酸,大花在家裡頭呆了一個月,從早到晚忙著,除了要帶葉兒,還要幫著肖大娘照顧七花。七花是早產的,身子虛弱得很,虧得大花在,這才照顧得更周全,好不容易熬過了這一個月的辰光。


  像大花這樣,長得好模樣,又勤勞能幹,吃苦耐勞,那王富貴的狗眼是瞎了不成,竟然還在大花懷著身孕的時候與別的女人勾搭成奸!彥瑩的拳頭捏得吱吱響,不管大花怎麼想,明日自己非得去王家村,替大花跳出這個火坑不可!

  本來彥瑩還在想著,要是那王富貴沒有出軌,自己還得去找個人釣魚才行,沒想到王富貴真是一隻偷腥的貓,還沒等自己出手,他便已經勾搭上旁人了。今晚肖經緯來找二花,彥瑩估摸著該是帶了王家村的消息過來,這才特地將大花拖了過來:「大姐,咱們去聽壁角!」


  大花剛剛將葉兒放著睡下,聽著彥瑩說聽壁角,不由得有幾分好奇:「去哪裡?」


  彥瑩眉開眼笑的將她拉到了一旁:「有人找二花哩!」


  大花聽著彥瑩這話,心裡頭登時明白了幾分,驚喜的睜大了眼睛:「誰相中了咱們家二花?咱們趕緊去瞧瞧!」


  彥瑩與大花一道往外邊走,剛剛跨進堂屋,就見四花從一旁跑了過來:「大姐三姐,你們要去作甚?」


  大花朝四花招了招手:「四花,快些來,咱們去見見二花那個相好!」


  就這樣姐妹三人跟著到了院牆邊上,大花剛剛貼了耳朵在院牆上邊,就聽著肖經緯說王富貴與梨花勾搭上了,好一陣氣悶。


  想當時自己剛剛生了葉兒,那梨花便不時的往王家跑,一忽兒來借笤帚,一忽兒便說要來跟著她婆婆王張氏繡花,穿得精精緻致,兩條辮子梳得油滑水光,上頭還用紅繩子繞了幾圈結了一朵花。


  大花起先還沒在意,後來才慢慢發現,那梨花來的時候,每次都挑著王富貴在的時候,而且每次都必然要找王富貴說上幾句話,站起身來的時候還故意挺著胸,讓那高高聳起的地方顯得更高些。


  有一次,她甚至還瞧見了王富貴送梨花出去的時候,一隻手從她的腋窩那邊過去,不知道有沒有摸到那上頭,只不過她權當自己看花了眼睛——都已經成親生娃了,還能怎麼樣?總不能帶著娃回娘家住吧?

  自己被王家趕著回了娘家,王富貴追著把葉兒送了過來,心裡肯定是高興壞了,不用顧忌自己,大大方方與那梨花眉來眼去了吶。大花將手放在自己嘴裡,狠狠的咬了一口,可是她已經感受不到疼痛了,那種被背叛的心痛,無論是什麼痛,都比不上。


  「小婦養的!」二花見著大花那痛苦的神色,咬著牙齒罵了一句:「只有那些不要臉的才貼著上來!不是說母狗不搖尾,公狗不上背?」


  彥瑩冷冷哼了一聲:「一個巴掌拍不響,那王富貴若是正人君子,便會不去沾花惹草。」自古以來,男人出了軌,女人總喜歡將原因歸咎到那些「狐媚子」身上,殊不知這些男人本身就有問題,什麼禁不住誘惑,分明他們早就有了一顆出牆的紅杏心,這時候不過是一拍即合而已。


  「大姐,你安心歇息著,別再想這事情了,你肚子裡頭還有一個娃兒呢。」彥瑩扶著大花坐到了床上:「明日我便去王家村,甩他們一張和離書!」


  「三花……」大花抬起頭來,悲苦的看了彥瑩一眼:「我也想回王家村去一趟。」


  「大姐,你可不能去!」四花驚叫了起來,若是大花去了,正好見著那一對狗男女在偷情,氣壞了身子怎麼辦?

  「你們別擔心我,我只是想問問富貴,他有沒有對我們娘兒倆愧疚?好歹我與他也是蜜裡調油般過來的,現在怎麼就變心了吶?」大花的手輕輕撫過葉兒的臉,心如刀割,她還記得,那時候王富貴堅持要娶自己,跟公公婆婆慪氣了很長一段時間,他還對自己說過:「大花,只要你肯嫁我,我一定會對你好,對你好一輩子。」


  可現在吶?才三年的辰光,這一輩子就完結了?大花實在不敢相信,可她見到的聽到的一切,都證明了王富貴已經變了心——可是她依舊還是想去問一句,要王富貴親口告訴她這些都是假的,都是旁人在胡說,他還是喜歡她的,他在家裡等她生了兒子就回去,一家人和和睦睦的生活在一起。


  「大姐,既然你一定要去,那便去罷。」彥瑩瞧著大花那模樣,心裡知道她還沒有想開,遇著這樣的事情,誰又能立刻拎得清?她將手輕輕覆蓋在大花肩頭,眼神慢慢的深邃了起來,長痛不如短痛,趁著大花還年輕,趕緊與王富貴分了,以後好好的過自己的小日子。


  第五十六章決定


  公雞喔喔的啼鳴將人們從睡夢裡驚醒,彥瑩揉了揉眼睛,一縷微黃的陽光從破爛的窗戶里透了過來,照在床鋪上,那些稻草杆子瞬間便塗上了一層淡淡的金粉一般,格外好看起來。


  對面床上的二花已經醒了,爬了起來在穿衣裳,見著彥瑩睜開了眼睛,笑了笑:「三花你可真能睡,昨晚我大半夜都沒睡好,就在想著去王家村這事兒。」


  彥瑩爬了起來穿上衣裳,轉頭望了望五花,她攤手攤腳的睡著,一雙小手抓緊了破舊的被子,睡得正香。她輕輕的噓了一聲:「別出聲,咱們快些去攔住阿爹。」


  二花點了點頭,姐妹兩人輕手輕腳從床上爬了起來,剛剛準備出去,床上的四花睜開了眼睛:「二姐三姐,帶上我。」


  「你在家裡替三姐照看口蘑,那可是咱們家裡的寶貝疙瘩。」彥瑩朝四花眨了眨眼睛:「你想想看吶,一次幾兩銀子!」


  四花抱著被子直打滾兒:「好好好,我就在家裡呆著,中午我來炒菜給阿娘和妹妹們吃。」


  「三姐知道四花最乖了。」彥瑩伸手摸了摸四花的腦袋,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四花今年不過十一二歲的年紀,可卻是什麼事情都能做了,而且心裡挂念的都是家裡人,生怕照顧得不周到。現在的四花,既能上山砍柴,又能下田跟著肖老大幹活,還在家裡操持家務,真是里裡外外一把手呢。


  得了表揚,四花美美的笑了起來,嘴唇邊露出了一個小小的酒窩:「三姐,我會好好乾活的,你與阿爹二姐快去快回!」她想著昨晚的事情,忽然就生氣起來,伸出小拳頭在床上敲了幾下:「狠狠的揍那王富貴一通!」


  「知道,你放心!」彥瑩朝她笑了笑,舉步朝屋子外邊走了過去,肖老大已經蹲在門口洗臉,清冷冷的水濺落在門口的青石頭上,一灘黑色的水漬。


  「阿爹,今日上午莫下田了,咱們去趟王家村。」彥瑩走到肖老大身邊,說得很是鄭重:「去給大姐辦和離的事兒。」


  肖老大沉默了一陣子,將洗臉帕子晾在繩子上邊,伸手撓了撓腦袋:「你問過大花了沒有?她肯答應不?」


  「阿爹,昨晚我們得了個消息,那王富貴跟村裡一個不要臉的好上了吶。」二花憤憤不平的拿起了漱口的杯子,拿著青鹽擦了擦牙齒:「大姐這次想通了,說要跟著咱們回王家村去呢。」二花用力捏了捏杯子,可惡的王富貴,自己非得去狠狠將他揍一頓,讓他滿地找牙!


  「大花想通了?那就好,那就好!」肖老大很是高興,自己一直在琢磨這事,現在家裡的日子看起來會越來越好,女婿若真是個不爭氣的,大花也不能指望靠著他過生活,還不如爽爽正正的分了,好歹還年輕,再找一個也不為難。


  沒過多久,大花從屋子裡頭走了出來,收拾得利利索索,只不過那肚子已經有些微微的隆起,就像揣了什麼東西一樣。彥瑩皺著眉頭瞧了瞧大花:「大姐,你還是別去了,小心生氣驚了肚子裡邊的娃。」


  這次去王家,若是談得好,不過是嘴巴上說幾句,若是談不攏,只怕是會要動手動腳吶。彥瑩瞅著大花那搖搖欲墜的模樣,有些堵心,大花一定要去,自己也不能攔著她,畢竟是她的事兒,可萬一出了什麼問題,那該怎麼辦?

  總不能這樣貿貿然去王家村,畢竟是去人家的地盤,動起手來會是自己吃虧。彥瑩想了又想,腦子裡忽然閃過簡亦非的身影,要是他能跟著去,那該多好!


  旁邊二花拉了拉彥瑩的衣袖:「三花,咱們要不要去豫王府別院一趟?」


  姐妹兩人想到了一處,彥瑩朝二花點了點頭:「我也是這麼想。」


  肖老大有些不踏實,在一旁吶吶道:「二花三花,這樣不好罷?哪裡能請世子爺來管這些事情?這可是咱們的家事,外人不好來摻和。」


  彥瑩低頭不語,肖老大說的也是,總不能跑到豫王府別院裡頭對著簡亦非說,我大姐要和離,怕被人欺負了去,請你來做靠山!


  大花摸了摸肚子,臉色倒是淡定:「我不會有事的,阿爹,你們別擔心我,咱們一道去。」


  忽然,有一陣馬蹄聲,由遠及近的過來了,彥瑩皺了皺眉頭,莫非自己是幻聽了?這邊才想著要去給簡亦非送信,那邊簡亦非就過來了?哪有這般湊巧的事情?

  「三花!」二花的眼睛逐漸的亮了起來:「你聽!」


  果然,是有馬蹄聲慢慢的傳了過來,沒有聽錯,而且那聲音越來越近,近得似乎就要奔進他們的院子裡邊來一樣。


  二花跳了起來,快步跑到了門口,將院子門打開,就見幾個身影正往這邊過來。


  「許世子,簡公子!」二花眼裡全是驚喜的神色,這可真是來得及時,省得她跑到別院去,來來回回,路上也耽擱時間。


  許宜軒朝二花點了點頭,大步走了進來:「肖姑娘,我給你送筍子來了!」


  幾個親衛扛著麻袋走了進來,整整齊齊的放在了院牆邊上,許宜軒獻寶一般將口子打開:「肖姑娘,你瞧瞧,這些筍子不錯吧?比你挖的小筍子可壯實多了!」


  彥瑩笑著走了過去,抬眼便瞥到了簡亦非的目光,他站在許宜軒的身邊,笑得格外溫和,一雙眼睛里透出了說不出的快活神色。


  「你瞧瞧!」許宜軒已經從麻袋裡拿出了一支筍來:「這樣的,一根能抵得過十來根那種小筍子了。」


  彥瑩憋著笑,將那筍子接了過來:「不錯不錯,這筍子真心肥大。」


  許宜軒笑著更是得意:「我說了能幫你的忙就一定能做到!我將別院里的丫鬟婆子們派出去給你挖小筍子,她們哪裡敢怠慢?這兩日都在山上挖呢。」


  「山上,應該沒有小筍子了吧?」這些日子,肖家村裡的女人孩子天天在山上挖小筍子,這幾個山頭挖完了便不辭勞苦的跑到十多裡外的山頭上去挖。酸筍能賺錢的事情現在已經傳開了,豫州城裡到處都可以見著挑了酸筍叫賣的人,酸筍的價格也一日日的跌了。


  簡亦非走了過來,沖彥瑩點了點頭:「可不是?那些丫鬟婆子們挖不到小筍子,只能挖這種春筍來湊數了。」


  「小筍子是筍,春筍也是筍,沒什麼兩樣吧?」許宜軒低頭看了看那兩根肥碩的春筍,得意的笑著:「我瞧著春筍更好,這樣壯實,能做不少酸筍吧?」


  「這春筍不能做酸筍,」見著許宜軒的臉色瞬間不好了,彥瑩又笑著補充了一句:「只是我可以晾乾做成玉蘭片,也是一樣很不錯的食材,多謝你了。」


  聽了彥瑩這話,許宜軒這才又高興起來:「肖姑娘,今日有什麼好地方可以帶我去玩?每日在別院里呆著,都快悶壞了!估摸著明日我母親就要到了,她來了我便倒霉了,只能每日陪著她,再也出來不得。」


  二花挨著彥瑩站著,聽了許宜軒的話,忍不住衝口而出:「許世子,不如今日你跟著我們姐妹去王家村?我知道許世子心腸最好,行俠仗義,肯定願意幫我們,對不對?」


  被二花一捧,許宜軒不由得有些飄飄然:「那是自然!要我去做什麼,只管說!」


  肖老大在站在屋檐下邊,連連擺手:「二花,莫要說了,快些莫說了!」家醜不可外揚,自己去王家村與親家商量兩個娃兒和離的事情,還帶著一大幫子人,那算什麼?是不是有仗勢欺人的嫌疑?

  「哼,他們王家做了這樣的虧心事缺德事,我還不能說了?」二花見著肖老大那謹小慎微的模樣,心中有氣,也不管肖老大極力反對,直接將大花的事情抖了出來:「許世子,簡大哥,你們說說,像王富貴這樣的小人,難道還該維護著他?」


  許宜軒聽了二花的話,氣得直跳腳:「你那姐夫,實在不是個東西!」


  「我才不認他是我姐夫,王富貴那狗東西,不是人!」二花狠狠的朝地上吐了一口:「提起他的名字我就噁心!」


  「宜軒,咱們不宜就這樣摻和進去。」簡亦非在旁邊想了想,這事兒是王家與肖家兩家的事情,他與許宜軒都只是個外人,最多也只能是在旁邊幫幫腔罷了,如何能強著去出頭?要管閑事,也該有些技巧。


  「不摻和,還能看著肖姑娘的大姐白白受欺負?」許宜軒抬頭望著簡亦非,臉上氣憤之色還沒有消:「師父,那你說該如何辦才好?」


  「宜軒,我覺得讓肖姑娘與她大姐先去王家商議,若能和和氣氣的分了,那咱們也不必插手,若是那王家不講理,那咱們再出面。」簡亦非望了望彥瑩:「肖姑娘,你覺得這樣如何?」


  彥瑩點了點頭,她本來就是這般打算的,畢竟這是家事,外人不好插手,只是想著萬一要動手,自己要找個幫手。現在簡亦非在,她心裡就踏實多了,朝著簡亦非甜甜一笑:「那就多謝簡大哥了。」


  「我呢,還有我呢?」許宜軒從二花那邊擠了過來,手裡還拎著兩根春筍:「你怎麼就不謝我?」


  「許世子,多謝多謝!」彥瑩朝許宜軒行了一禮:「我謝你要更客氣些,你瞧瞧,我特地給你行了禮呢!」


  「哼,我才不要你行禮,」許宜軒的腮幫子鼓了起來,就像池塘里的青蛙:「我要你以後把我和師父放到一塊兒說,千萬別只顧說他忘了我!」


  第五十七章王家


  王旺財坐在堂屋裡頭,拿著旱煙袋吧嗒吧嗒的抽著,旁邊王張氏一隻手裡拿著一張鞋墊子,另外一隻手裡拿了一根針,在頭皮上蹭了蹭,用力從鞋墊里穿了過去,拉出了一根長長的線來。


  「富貴。」王旺財喊住從側門出來的兒子,瞪了他一眼:「你還不快些去田裡頭幹活?這樣失魂落魄的是哪樁?」


  兒子與村東頭那個梨花的事情,現在村子裡頭都傳得沸沸揚揚的,有人曾看見他們兩人在後山抱在一團滾來滾去的,梨花一身白花花的肉,被那陽光照得格外刺眼。開始媳婦在家裡頭住著,村裡人都沒敢吱聲,怕被媳婦知道了會跟兒子鬧,現在媳婦走了,梨花來自家的次數多了,這流言就一陣風般從村頭刮到了村尾,人盡皆知。


  「阿爹阿娘。」王富貴耷拉著腦袋走了進來:「我正想跟你們說一件事情吶。」


  「啥子事?」王張氏停下手中的針線,望了望兒子的臉,見他一副沒精打採的模樣,不由得有幾分擔心:「你到底是怎麼了?有話快些說哇,你是要急死娘不成?」


  「娘,梨花……她有了。」王富貴艱難的吐出了一句話,他現在被梨花逼到死角,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梨花說,要是他不娶她,那她便拿了繩子到自家門口吊死,一屍兩命,讓他去坐牢,他心裡頭著急,這才琢磨著跟爹娘來商量。


  「有了?」王張氏張大了嘴巴,好半日才緩過神來:「你這個造孽的貨,跟人家玩玩也就是了,怎麼把人家的肚子弄大了?這可怎麼好?」


  王富貴蹲了下來,腦袋低著,不敢抬起臉來:「梨花說我不娶她就要吊死在我們家門口,讓我去坐牢。」


  「我呸,她不要臉,吊死了就吊死了,還想要你去坐牢,想得美!」王張氏氣得拍著大腿跳了起來:「老娘這就去她家裡頭,揪著她甩幾記大耳刮子,看她還敢不敢猖狂!」


  「可是……」王富貴見著他老娘這般激動,趕緊拉住了她:「梨花說她會先去請人寫了狀紙,她死了就送去知州衙門,說我……強了她……爹,娘,我不想去坐牢。」王富貴的手不住的抖抖索索,當時與梨花歡好的那勁頭全然沒有了,一種深深的恐懼讓他不知所措。


  「富貴他娘,你別鬧。」王旺財將旱煙杆子磕了磕:「梨花有了身子,指不定也是件好事。你以為咱們媳婦能生出個男娃來?她將絕戶頭家裡的晦氣都帶了過來,弄得咱們家風水都不好了吶!」


  王張氏站在那裡,有些猶豫:「萬一是生個男娃吶?咱們不是說過了,生個男娃就去接她回來?總不能讓咱們孫子流落在外邊吧?」


  「這個嘛……」王旺財長長的吸了一口旱煙:「你以為肖老大家裡還養得起大花她們娘兒幾個?要是她生的是男娃,咱們大不了多出些銀子,將孫子接回王家來就是了。」


  王富貴的眼睛亮了起來:「阿爹,你的意思,把大花休了,我娶梨花?」


  王張氏伸手在王富貴身上拍了拍:「你這個不省心的!你是要氣死我不成?好端端的,怎麼就勾上了那個貨色!我先前見著她總是往我們家躥就知道沒什麼好事,只是沒想到你忍不住偷了腥!」


  「富貴他娘,你就別罵他了!」王旺財眯縫了下眼睛:「誰叫咱們家裡日子過得不錯,被人給盯上了?」


  王富貴有三個姐姐一個哥哥,五年前他哥哥去豫州城做短工,被一匹驚馬踏死了,馬主人賠了一百八十兩燒埋銀子,王家瞬間便成了村裡的富戶,王旺財拿著這銀子添了幾畝良田,剩下的給王富貴娶了一房媳婦,零零碎碎的花到了現在。


  王家現在只得王富貴一個傳宗接代的,所以王旺財將王富貴看得十分重,聽說梨花有了孩子,他心裡頭也高興,多子多福——至於女娃,那就敬謝不敏。


  王張氏聽著王旺財的話,也就住了手,眉間的褶皺一層層的堆了起來:「孩他爹,咱們到時候又得出銀子給他娶媳婦了!」一想到要往外邊掏銀子,王張氏便心裡難受,跟割了她的肉一樣:「梨花家裡,窮得滴血哩,總怕又要倒貼!」


  「再窮也比那肖家好!」王旺財站了起來:「這事兒就這樣說定了,我去旁邊村裡請那秀才過來寫張休書,這就給肖家送過去。」


  王張氏趕著攔住了他:「上邊要寫明白,生了男孩就歸咱們!」


  王旺財瞅了她一眼:「你以為我這些事情都不知道做了?」


  「你知道個屁!」王張氏骨篤著嘴巴,臉上有幾分不爽利:「還出銀子給肖家去把孫子抱過來?肖家那般窮,只怕是養不活,到時候還不是哭哭啼啼的要咱們將孫子領回去?」


  「萬一肖家不肯,咱們還不是出點銀子算了,畢竟咱們家裡的血脈不能流到外邊!」王旺財嘆了一口氣:「孩他娘,你怎麼就想不明白?」


  「孫子我當然要,只是能不出銀子就不要花冤枉錢。還有哩,葉兒也要弄回來,即便大花這次生的是個女娃,也把她們都接回來。」王張氏站在那裡,一雙小眼睛不住的轉著。


  「女娃接回來幹啥哩?都是賠錢貨!」王旺財瞅了一眼王張氏:「你腦子糊塗了?怎麼就說出這樣的話來?」


  王張氏伸手在王旺財腦門子上戳了一指頭:「你才腦子糊塗了吶!你想想,等著肖家把丫頭養到了六七歲,咱們再去接了回來,轉手賣到大戶人家裡頭做丫鬟,又是一筆銀子!他們肖家種好,女娃一個個都水靈,肯定能賣上好價錢!」


  「咦,這倒也是個好主意!」王旺財撓了撓腦袋,臉上露出笑容來:「七八兩銀子不說,五六兩總能賣。」


  「你也太算得少了!」王張氏臉上露出了快活的笑容來:「咱們先看看孫女聽不聽話,聽話就賣活契,每個月讓她們將月例銀子拿回來,到了成親的歲數,將她接回來嫁人,賺了聘禮給孫子貼補著娶媳婦。要是不聽話,就賣了死契,能多賺幾兩銀子。」


  「婆娘,你這個主意好!」王旺財也興奮了起來,拿著旱煙杆子在手心裡拍了拍:「咱們老王家左右不會吃虧!咱們家多虧有了你,精打細算的,這日子才會越過越好哩!」


  王張氏拿著鞋墊子敲了敲王旺財的腦袋:「廢話別多說,快些找人去寫休書。」


  王富貴站在一旁,一顆心總算是放了下來,沒想到爹娘這般好說話,瞬間就將這事情給解決了,他又要做新郎官了。只不過……王富貴嘆了一口氣,其實梨花比大花差遠了,那眉毛眼睛都長得很普通,自己也不知道為啥就看上她了,或許是因為她風騷?總是喜歡跟自己眉來眼去,還不時的勾著他將手搭到她軟綿綿的地方?

  王旺財剛剛走到門口,才探出個腦袋,就見著肖老大帶著大花和他幾個閨女朝這邊走了過來。王旺財用力揉了揉眼睛,沒有看錯,確實是肖老大過來了。


  這可真是巧了,自己還準備找人寫了休書甩了去他家,他卻趕著過來了,莫非是有什麼風言風語傳到肖家村那邊去了不成?應該不會吧?他摸了摸腦袋,他那姑姑這個月也不知道在忙活什麼,都沒來王家村走動,肯定是不知道富貴與梨花那樁事情,究竟是誰傳過去的?

  只不過不管是誰傳過去的,肖家知道了就更好,免得他多費唇舌。王旺財朝著肖老大喊了一句:「喲,親家,今天怎麼過來了?」


  肖老大憋著一股子氣,可卻又因著人實在是憨實,沒法子說出口,只是勉強朝王旺財擠出了一絲笑容:「我們今日有事情找你吶。」


  大花緊緊的跟在肖老大身後,二花與彥瑩攙扶著她,兩人都能感覺到大花的身子正在不住的顫抖著,看得出來,大花心情很是緊張。彥瑩用手輕輕掐了掐大花的手心:「大姐,冷靜些。」


  剛剛進了王家村,就有那好事的嫂子圍了過來,個個說得唾沫橫飛:「大花,你怎麼就回娘家去了哩?夫妻間再是有什麼彆扭,總不能離人!」


  「可不是嗎?你一走就挪出個窩來了,有些個不要臉的,就巴望著你不在呢!」有個老嫂子手指著村東頭,扯著嗓子喊了起來:「小*,正主兒回來了,你也該挪挪地方了,別每日里去纏著別人!」


  彥瑩回頭望了望,見一棵大樹下站著一個穿著花布衣裳的女子,個頭不高,長相也就那樣,一雙小眼睛似乎跟沒睡醒一般,眯眯的往這頭張望。


  這就是那梨花了?彥瑩感覺到大花的身子一晃,趕緊伸手將她扶穩:「大姐,既然你堅持要來,那邊該要挺住,可別讓人看了笑話。你是堂堂正正的妻,難道還要怕了那些不上道的貨色?」


  抬起頭來,彥瑩朝那老嫂子笑了笑:「多謝大嬸,我姐這次回王家村,就是來料理這些事情的。」她瞟了一眼樹下站著的梨花,嘴唇邊露出了一絲輕蔑的笑容:「有些人,撿了別人不要了的臭肉當塊寶,也好意思到外邊來露賣相?兩塊臭肉到了一處,這村子裡頭更是臭氣熏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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