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酸筍
走在青翠的草地上,鞋子踩著綠色的青草,沙沙作響。一行幾人走在田埂上,肖老大家越來越近,已經能看到外邊一圈低矮的土磚院牆。
「師父,怎麼樣怎麼樣?收了肖姑娘做徒弟吧。」許宜軒一直在跟簡亦非提這個問題,眼睛不住往彥瑩臉上溜,肖姑娘做了自己師妹多好,以後就有個喊自己叫師兄的了。
「誰是你師妹?我瞧著你比我還小呢。」彥瑩有幾分不服氣,看著許宜軒那模樣,就是個沒長大的小屁孩,怎麼還能在她面前稱大?
「怎麼可能比你小?」許宜軒跳了起來,呱呱亂叫:「你哪年哪月哪日生的?」
彥瑩一怔,她只知道自己十四了,什麼月份卻弄不清楚。許宜軒洋洋得意:「我肯定比你大,快些叫師兄!」
「我可沒說收肖姑娘做徒弟。」簡亦非笑了笑:「男女授受不親,我怎麼能來指點肖姑娘練武?」他望了望彥瑩,心中有一種很特別的感覺,若是收了她做徒弟,自己的身份變得高了一截,好像就不能像現在這般無拘無束的說話了,隔著一層師徒關係,彷彿什麼都開不了口——他才不要這樣!
幾個人說說笑笑回到家,肖大娘見著許宜軒過來,有些緊張,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彥瑩走了過去沖大花使了個眼色:「大姐,你扶著咱娘進去,別讓她累著了,現兒不還是在坐月子?幹嘛到風口上站著?」
大花應了一聲,攙扶著肖大娘就往裡邊走,許宜軒看了看她們倆的背影,有些感慨:「肖姑娘,你們家也太貧寒了些。這樣罷,小爺給你幾百兩銀子,你把屋子推了,重新建個新的大瓦房,然後添置些家什,買些合穿的衣裳。」
六花蹲在彥瑩身邊,聽著許宜軒這般說,小臉蛋上露出了甜甜的笑容來:「許世子真好。」
彥瑩笑著擺了擺手:「許世子,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只是三花一直想著要通過自己的一雙手賺銀子,不想要別人的嗟來之食。」
許宜軒臉色一紅:「肖姑娘,這不是嗟來之食,我……」
簡亦非坐在一旁開了口:「宜軒,你便不要勉強了,肖姑娘有這般志氣,咱們自然要支持她。」望了彥瑩一眼,簡亦非嘴角露出一絲笑容來:「肖姑娘,以後若是有什麼事情要幫忙,只管來找我,簡某一定會出手相助!」
「簡大哥真好!」六花歡喜得跳了起來,忽然想起肖大娘昨晚交代過的話,小臉蛋上又露出了不猶豫的神色:「簡大哥,我娘說對你要尊敬些,該喊你簡公子,可我覺得納悶叫好像不大好!簡大哥,我能叫你簡大哥嗎?」
「當然可以。」簡亦非見著六花那活潑伶俐的模樣,不由得微微一笑,望了彥瑩一眼:「肖姑娘,你也喊我簡大哥吧,我又不是什麼富貴人家的公子哥兒,聽著你喊我簡公子,心裡正彆扭。」
彥瑩點了點頭:「那好,以後我便喊你簡大哥了。」
許宜軒趕緊介面嚷嚷了起來:「那我呢,你也喊我許大哥!」
「許世子,你身份高貴,我可不能亂喊。」彥瑩朝許宜軒歉意的笑了笑:「若是被你府里的那些丫鬟婆子們聽見了,保準會說我不知規矩。」
「你別管她們!」許宜軒恨恨道:「一個個嘴多得像麻雀,三姑六婆一般!你喊我師父簡大哥,自然也能喊我許大哥!」
彥瑩有幾分無奈,看了看許宜軒,見他一副不甘人後的模樣,心中嘆氣,畢竟是嬌縱慣了的,處處都要與人攀比,連個名字都要與簡亦非比著來。她點了點頭:「好,那我在沒旁人的時候便叫你許大哥,人多我可還是叫你許世子,免得旁人說我不知天高地厚。」
見彥瑩讓了步,許宜軒很是開心,笑眯眯道:「肖姑娘,咱們就這麼說定了!」
正在說著話兒,就聽外邊有人高聲喊:「請問肖三花是不是住這裡?」聽那聲音,該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
「咦,是不是如意酒樓的人來了?」彥瑩看了看許宜軒與簡亦非幾人:「演戲就要演得像一些,還請你們幾位到裡邊去避避。」
六丫從地上跳了起來,拉住簡亦非的手:「簡大哥許大哥,我帶你們到後院躲躲。」
見著幾個人走到後邊院子去了,彥瑩這才走到院子門口,外邊站著幾個人,最前邊的是一個圓滾滾的中年男人,身上穿著一件綢緞衣裳,腦門子上全是汗,一滴滴的落了下來,他不住的舉起衣袖去擦,臉上有一道淺淺的灰色印記。
「這位大叔,我就是肖三花,你找我有什麼事情?」彥瑩大大方方的望著那中年男人,心裡估計該是那酒樓的掌柜。
「你這裡,可有一種叫酸筍的東西?」掌柜往院子里一探頭,看著那土磚屋子便有些犯嘀咕,這人家裡頭會有那位華服公子要的酸筍?真是有些不相信。
「酸筍,有的。」彥瑩將門打開了些:「大叔,你們先進來說話。」
走到屋子裡邊,彥瑩搬出了幾條凳子:「幾位先坐坐,我就去取些酸筍出來。」
「好好好。」掌柜的心中定了定神思,總算是找到這酸筍了,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麼東西,竟然讓那公子如此惦記。瞧著這人家的模樣,不像是能有什麼好東西的,這可真真奇怪了。
彥瑩走到裡邊一間屋子,那裡靠著牆放了一排瓷罈子,罈子口上有一圈水,上邊反扣著一個瓷碗。她走到第一個罈子面前,伸手將那瓷碗提起,幾滴水在空中飛濺出來,她將鼻子貼在罈子口上聞了下,一種帶著酸氣的香味沖了出來。
做得真不錯。彥瑩心中暗暗高興,看來密封得功夫到了位。她拿出一雙筷子,從罈子里夾出了幾根酸筍,裝得滿滿得端了出去。
剛剛端著碗到了門口,屋子裡那幾人便聞到了香味,一個個轉過頭來,驚訝的看著彥瑩手中端著的飯碗:「肖姑娘,這就是酸筍?」
「是。」彥瑩笑著將酸筍放到了灶台上邊:「這是我們家獨門手法腌出來的酸筍,幾位大叔聞聞,香不香?」
「香,香,可香了!」那個叫錢小四的夥計大喊了起來:「肖姑娘,你做的這酸筍真是香!」
掌柜的很不滿意的看了錢小四一眼,自己都還沒開口,他就叫著好香,到時候怎麼好壓價錢?他望了望那碗里的幾根酸筍,呵呵一笑:「不過如此而已。」
彥瑩也不說多話,端起飯碗便往屋子裡頭走,那掌柜的有幾分著急:「肖姑娘,你怎麼給端走了?」
彥瑩微微一笑:「大叔見多識廣,既然我這酸筍你看不上眼,那我自然要拿了去收好。」
掌柜的額頭上汗滴子不住的落了下來,沒想到這姑娘竟然這般厲害,一句話便堵得他沒有地方去了。他吶吶道:「雖然說只有一般般,可也並不是太壞,還算不錯。」
「大叔,你來我這裡,是想買酸筍的?」彥瑩聽著掌柜的話,停住了腳步,轉過身來笑了笑:「我還有個拿手好菜,酸筍炒肉末,大叔要不要嘗嘗?如果覺得這菜好吃,那我也可以將這菜譜便宜賣給大叔。」
「賣菜譜?」掌柜的哈哈大笑了起來,如意酒樓可是豫州城裡最大的酒樓,裡邊的廚師都是炒菜的好手,他還用在這鄉下丫頭手裡買菜譜?「肖姑娘,你對自己的手藝,未免也太自信了些。」
錢小四在一旁扯了扯掌柜的衣裳:「掌柜的,那公子不是說一定要吃酸筍炒肉末?若是我們那些大廚做不出肖姑娘這盤菜的味道來……」
得了這句提醒,掌柜的忽然便想到了許宜軒臨走時扔下的那句話,不由得全身打了個哆嗦,他沉吟了一聲,點了點頭:「肖姑娘,那便勞煩你給我做這道菜,我嘗嘗味道再決定要不要買你這菜譜。」
彥瑩點了點頭:「那是當然,肯定要嘗過味才能決定了。」
挽起袖子來,洗乾淨了手,吩咐那夥計錢小四燒火,彥瑩開始動刀子切菜。所謂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掌柜的看著彥瑩那切菜的手法,心裡一驚,這肖姑娘可不是一般人,瞧她那刀工,肯定是練過的。
不多時,彥瑩便將食材準備好,等著鍋子燒熱,便開始下油,就聽「茲啦」一聲,鍋子里冒出陣陣白煙,夾雜著一種奇特的香味裊裊的沖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