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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氏被沈聰的陰陽怪氣刺激得雙腿發軟,屋子裡還有些銀子,由著沈聰進屋,錢財保不住不說,裝錢的盒子也會一併沒了,念及此,她訕訕笑了笑,補充道,「嬸子也知有點少了,這不準備回屋拿嗎?」


  沈聰在,小洛的洗三想簡單都不行,傍晚沈聰和邱艷離家的時候,宋氏一張臉比哭還難看,偏生劉花兒是個不懂臉色的,一個勁兒的朝沈聰揮手,笑盈盈道,「小洛舅舅,舅母,往後常常來玩啊……」


  莊戶人家日子不好過,沒個事兒,誰會走親戚玩,宋氏招惹不起沈聰,還拿捏不住劉花兒?上前揪著她耳朵,罵道,「好吃懶做,地里的活兒不幹,整天想著玩玩玩,還以為自己是三歲小孩是不是?明天給我去地里幹活,不幹完活別想吃飯。」


  邱艷回眸看到宋氏揪人的嘴臉,好似自己跟著耳朵疼了下,和沈聰道,「她會不會為難阿諾?」


  裴征待沈芸諾好不假,可宋氏這個婆婆厲害,裴征不在的話,沈芸諾只怕會吃些苦頭,她心裡放心不下。


  「她不敢,你別擔心,裴征娘是個貪生怕死的,這種人,你壓制住她一回,她就會怕你一輩子。」宋氏可能會罵沈芸諾,但是不敢得罪沈芸諾,沈聰篤定。


  邱艷還是不放心,宋氏那種人,三天兩頭都得人敲打著才行,看沈芸諾屋裡的情形就知她過得不好,邱艷和沈聰商量道,「不如我來裴家照顧阿諾坐月子吧。」


  沈聰抱著大丫,下午在沈芸諾屋裡睡了一覺,又吃了奶,大丫這會正精神著,睜著眼,到處看,沈聰抱她坐在自己腿上,輕聲道,「裴家人多,你照顧阿諾說不過去,裴征那兒也不會答應的,你放心不下,我常常來看看就是了,再者,你走了,大丫喝奶怎麼辦?」


  邱艷想想還真是這樣,心下不由得有些為難,她是擔心沈芸諾月子坐不好,虧了身子。


  沈芸諾坐月子的這個月,邱艷心裡不安,隔三差五的讓沈聰給寧櫻送雞送豬蹄,花銀子毫不手軟,沈聰跑興水村跑得勤,換做平日宋氏鐵定笑得合不攏嘴,可雞和豬蹄是給沈芸諾吃的,她湯都嘗不到,不敢罵沈聰,便扯著嗓子罵裴征不孝順。


  而裴征完全不當回事,任由宋氏罵,東西全給沈芸諾吃,外人一口都嘗不到。


  院子里常常鬧,外邊過路的人見怪不怪,只是傍晚在裴老頭去河邊洗澡時大家會笑話裴老頭,娘家兄弟出錢幫妹子坐月子,裴家省了不少糧食,裴老頭面子上抹不開,回家訓斥了宋氏一通,宋氏立即就老實了。


  邱艷聽沈聰說起裴家的事兒,暗暗鬆了口氣,好在裴征明事理,宋氏有裴老頭壓著不敢太過。


  大丫八個月時,下邊長了顆牙,吃奶咬了邱艷一口,疼得邱艷眼角出了淚花,下意識的拉開大丫,大丫沒吃飽,脾氣上來,屁股一撅,差點從邱艷懷裡摔了下去,沈聰抱過孩子輕輕哄著,不明就裡道,「怎麼了,是不是奶不夠,我再買些雞回來。」


  莊戶人家斷奶斷得晚,有些兩三歲了都還在吃奶,邱艷奶水足,只是出了六個月,她會依著沈芸諾說的法子給大丫添些輔食,大丫喝奶的次數少了。


  邱艷拉下衣衫,背過身,揉了揉,埋怨道,「你瞧瞧她是不是長牙了,咬我。」


  沈聰呀了聲,逗著大丫笑,別說,還真是長了顆小牙,可把沈聰高興壞了,舉起大丫往上拋兩下穩穩的接住,湊到她臉頰狠狠親了兩口,笑逐顏開道,「我家大丫真聰明,八個月就長牙了呢。」


  莊戶人家流行一句話,七坐八爬九長牙,意思小孩子七個月會坐,八個月會爬,九個月才長牙,而大丫才八個月呢。


  邱艷整理好衣衫,撇了撇嘴,如今,沈聰眼裡大丫排第一,她都得往後了,明知那是自己的閨女,邱艷心裡不太得勁,沈聰逗得大丫哈哈大笑,一本正經的朝邱艷道,「大丫長了牙就斷奶吧。」


  家裡不差糧食,總吃奶大丫也吃不飽。


  邱艷詫異,「怎麼了?」


  沈聰湊到邱艷跟前,厚臉皮道,「你不是喊疼嗎?別叫她咬壞了。」


  邱艷臉色一紅,嗔了他一眼,就知他整天沒個正行,抱著大丫也能說出這種話來,不害臊。


  邱艷認真想了想,沒立即答應。


  入了秋,漫山遍野金燦燦的,沈聰惦記著斷奶的事兒,和邱艷去了青禾村,正是收割稻穀的時候,沈聰讓邱老爹別下田,在院子里守著就成,邱老爹幫著帶大丫,早日把奶斷了,長了第一顆牙,第二顆第三顆如雨後春筍似的冒了出來,沈聰瞧過邱艷,被大丫咬得腫起來了,長此以往不是法子。


  邱老爹原本不答應,得知是斷奶,倒是沒有拒絕,大丫有些認人了,晚上挨著邱老爹,哭得厲害,邱老爹不敢睡,燃著油燈,坐在小木床前守著大丫,半夜要給她弄吃食,起初大丫不肯吃,餓得很了,只得乖乖吃,沈聰在外邊聽得於心不忍,但也是沒法子的事兒,孩子大了,總要斷奶的,這時候斷奶,邱艷少遭些罪,他倒是能照顧大丫,邱艷不肯,說他白天忙地里的活兒,夜裡照顧大丫身子吃不消。


  兩日下來,邱老爹和大丫都瘦了圈。


  第一天幹活,刀疤韓城他們都來了,一行人都是爽利人,在田裡手腳麻利得很,韓城挨著沈聰,邊割稻穀邊和沈聰說起場子的事兒來,「最近來了幫找茬了,場子里有弟兄受傷,那幫人來得快去得也快,沒抓到人,我問鎮上的叫花子打聽過,都說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人,鎮上沒有新搬來的人家,怕是出事了。」


  韓城心眼多,他說的出事是指有人想在賭場的地界上分一杯羹。


  刀疤聽著二人的對話不以為然,揮舞著手裡的鐮刀道,「誰要是打場子的主意,咱絕不讓對方好過,城子你別多心,下次他們來,保管打得他們屁股尿流。」


  韓城皺了皺眉,「連人的影子都沒找到,怎麼打?」


  想到這,刀疤也露出一抹凝重來,他在場子混了多久,覺得這次的事兒有點邪門,只不過他粗里粗氣慣了,沒有多想,平日有沈聰在,沈聰吩咐他,他照做就是了,沒想那麼多。


  「不著急,讓賭場要賬的弟兄先回來,摸清楚對方的底細再說。」欠債的人跑得了跑不了廟,而上門生事的人則不同,拖得越久,受傷的弟兄越多,對賭場影響不好。


  賭場的人是他訓練出來的,伸手如何他見識過,能傷到他們,對方都不是泛泛之輩。


  韓城點了點頭,看沈聰心裡有數,他才安了心,跟著刀疤兩眼一抹黑,不是法子。


  秋天雨水多,院子里曬著稻穀離不得人,明明天出著太陽就下起雨來,晚上吃飯時,邱老爹感慨不已,「這種天,怕是好些人家不能按時繳稅了。」


  邱老爹地里的稻穀全收回來了,他心裡發愁,莊戶人家靠天吃飯,天不好,莊戶人家怎麼活?

  「爹,您別想多了,我瞧著明日是個艷陽天,先曬些糧食出來,把稅繳了再說。」沈聰抱著大丫,一邊喂大丫吃粥,一邊望著外邊的天色,最近幾日,賭場不太平,有一幫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人上門滋事,專挑著人少的時候來,影響賭場的生意,駱駝逮了好幾次人都沒逮到,那幫人出了賭場就不見了蹤影,委實怪異。


  想著事兒,勺子舀粥的動作慢了下來,大丫呀呀喊了兩聲,他才回過神,笑道,「大丫是不是餓著了?」


  大丫啊啊兩聲,伸手抓桌上的碗,沈聰拉住她,柔聲道,「碗燙,會傷著手,大丫不動,爹爹喂大丫吃粥,大丫乖乖的啊。」


  大丫聽不明白,可有粥吃,便穩穩坐著不動了。


  沈聰又稱讚了兩句,邱老爹好笑,道,「過了今晚她該不會找奶喝了,艷兒也不用藏著了,對了,阿諾怎麼樣了?」


  「她在興水村好好的,爹若想她了,她回杏山村的時候,我給爹捎個信,您來瞧瞧她。」沈聰是真的放心將沈芸諾交給裴征了,宋氏挑刺,容不下人,裴征有法子治住她,而且,沈芸諾不是真的柔弱,會慢慢堅強起來的,沈聰想,或許,有生之年,可以看到沈芸諾像小時候那般聰慧動人,而非畏畏縮縮躲在人後。


  邱老爹點了點頭,照顧大丫,他不敢喝酒,怕喝醉了夜裡大丫沒人照顧,感慨道,「阿諾是個有福氣的,我瞧著她往後日子會越過越好的,人啊,都是先苦后甜的。」


  沈聰對這話不置可否,他不認命,一切都是靠自己努力掙來的,若是任命的,他和沈芸諾早就死了。


  回到屋裡,邱艷已經吃完飯了,望著他道,「大丫沒哭了吧?」


  「爹說明日就好了,你還脹不脹?」沈聰收了桌上的碗筷,沒有急著出門,和邱艷道,「明天糧食估計就曬得差不多了,後天我去鎮上,估計要待上幾天,你會不會怕?」


  邱艷看他語氣不同尋常,聯想割稻穀第一天刀疤他們來幫忙臉上的凝重,搖了搖頭,「你忙吧,我和大丫在這住著等你回來。」


  經歷過那些事兒,邱艷看明白了,賭場離不開沈聰,她逼著他離開也沒用,不如讓他安心忙外邊的事兒。


  「賭場有一幫上門挑釁的人,極為狡猾,刀疤也沒抓到人,我不去瞧瞧放心不下。」再者,他沒有忘記駱駝始終沒有露面之事,方才,和邱老爹說話,他想起一件事來,上一回,賭場的人沒抓到駱駝是因為他躲在於老爺宅子,於老爺和木老爺稱兄道弟,他們沒料到駱駝有那等心思,而之後,駱駝憑空消失,刀疤他們不是沒有派人找過,可一直找不到人,沈聰以為駱駝離開清水鎮了,如今來看,其實,駱駝不是沒有地方可去,有一個地方,駱駝躲在裡邊,他們絕對不敢找。


  若真是那樣的話,事情就複雜了,希望是他想多了才好。


  沈聰說明了緣由,端著飯碗出去了,讓邱艷先睡,他得出門一趟,這幾日,去村裡要債的弟兄大半叫回了場子,他得想法子先給刀疤說一聲,以防出了什麼事兒。


  邱艷追出去,接她手裡的碗,被沈聰躲開了,「我不急著出門,叫人幫忙跑個腿就是,耽擱不了多久。」


  邱艷睡得不踏實,聽到外邊傳來關門的聲音,她睜著眼,不知為何,能感受到沈聰不同以往的情緒,賭場常常有搗亂的人,她不知沈聰是不是都如這次重視,但是看刀疤幾人的臉色,這次的事情的確不同尋常。


  迷迷糊糊間,聽到房門外有人敲門,邱艷猛地翻身坐了起來,「誰啊。」


  「艷兒,是我,開門。」沈聰聽邱艷的聲音就知她嚇著了,心下有些後悔。


  邱艷打開門,如實道,「嚇了我一跳。」


  「沒事兒,睡吧。」


  他的懷疑是真是假,過兩日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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