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06-08-24

  沈聰挑眉,笑逐顏開道,「求子草,我看她邱月這輩子都別想生出孩子來。」


  見他臉上笑著,說出來的話越陰毒無比,邱月在王家的情形已經是舉步維艱,肚子沒有動靜,王田對她再好,感情也會在日復一日的柴米油鹽消磨殆盡,邱月人老珠黃,王田還能休妻花錢取個年紀小的媳婦生孩子,而邱月,什麼都沒有。


  「你別瞪我,你的堂姐真是好能耐,以為她爹當了里正,靠著王秀才家沒人敢動她,落到我手裡,我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沈聰語氣輕描淡寫,邱艷卻聽得明白,他是真的要下手對付邱月了,邱艷眼中,邱月有自己的算計不假,畢竟沒有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兒。


  這日,晨光熹微,沈聰收拾好院子里的活計,叫上沈芸諾出門,不忘提醒邱艷道,「你留在家,遇著事兒別驚慌,有我呢。」


  邱艷點頭,看沈聰面色淡然,心生疑惑,叫過沈芸諾,和她小聲說了兩句話,沈芸諾今年十四,,明年才十五歲,親事越往後月好,最好在明年秋收后,沈芸諾嫁過去不用下地幹活,「你和你哥說說,嫂子為了你好,怕你哥忘記這茬了。」


  莊戶人家的媳婦,農忙都要下地幹活,是祖上留下來的規矩,有些懷著孩子的婦人都不可避免,孩子在田地里生下來的都有,沈聰疼沈芸諾,該會選擇秋收后成親的。


  沈芸諾羞紅了臉,諾諾的應了聲好在,這才和沈聰一塊出了門。


  兩人走了沒多久,邱月和王田就來了,見院子沒人,邱月心生疑惑,「阿諾和聰子呢?」


  「去興水村商量阿諾的親事了,堂姐還要去山裡?」


  邱月目光閃動,又問道,「之前家裡的兩個彪形漢子沒來,聰子怎麼搞的,不擔心你一個人在家出事?」


  「哪有堂姐說的眼中,青天白日,誰能做什麼不成?」


  邱月想想也是,和邱艷告辭道,「我和你堂姐夫先去山裡了,再找著求子草,估計只有等明年春天了。」


  也是,春天百花齊放,綠意叢生,那會好找些,邱艷揮手,總覺得今天的邱月有些莫名的激動,牽著王田的手微微發抖,搖搖頭,覺得是自己多心了,關上門,去屋裡端了衣衫去小河邊。


  中午,邱艷一個人在家,熱了早上的饃,就著碗水隨意咬了兩口,一個人在家,吃什麼都不香,艱難的吃完一個,剩下一個她吃不下去了。


  剛洗了碗出來,就聽著外邊傳來焦急的喊聲,她聽出是邱月的聲音,蹙著眉,急急忙忙打開門,邱月衣衫上沾了血,滿臉是淚,「艷兒,快,你堂姐夫被山裡的野豬咬傷了,怎麼辦,我一個人拖不動。」


  山裡有野雞野兔邱艷知曉,野豬還是第一回聽說,也害怕起來,「堂姐夫怎麼樣了?」


  「不太好了,是我們運氣不好,竟然遇著野豬,以後可怎麼辦,艷兒,你快幫我想想法子,你姐夫若出了事兒,他娘肯定是休了我的,你不知道,他娘早就起了這個心思是,是你姐夫說我們還年輕,將來會有孩子,胳膊擰不過大腿,他娘這才拿我們沒有法子.……」說到這,邱月情緒崩潰,聲淚俱下道,「可怎麼辦啊。」


  邱艷隨手鎖上門,「野豬走了沒,我去村裡找人幫忙。」想著上回沈芸諾被困在家裡她挨家挨戶敲門的絕望,邱艷停了下來,失望道,「村裡的人不會搭理這種事兒的。」


  邱月哭得厲害,「野豬被我撿石頭嚇走了,就是你堂姐夫,暈過去了,我拖不動。」


  「這樣的話我隨你一塊上門,先把堂姐夫抬下來,再去隔壁村找大夫才好,事不宜遲,咱趕緊走吧。」邱艷心裡亂糟糟的,到了山腳,腦子裡突然想起前天沈聰和她說的話,步伐微頓,狐疑的看了邱月兩眼。


  邱月火急火燎的往山裡走,走了幾步回過頭,看邱艷站在原地,催促道,「艷兒,怎麼了,快隨我一塊上山啊。」


  邱艷遲疑,這會兒正是午時,太陽火辣辣的照在頭頂,杏山村的人吃過飯都在家裡睡覺,山裡該是沒人的,她竟然懷疑其邱艷的目的來,邱艷衣衫上沾了血跡,一塊一塊的紅,邱艷鼻尖縈繞著淡淡的血腥味,是的,血腥味不是很重。


  她遲疑道,「月堂姐,不如我回村裡找人上山瞧瞧,如果我們上山遇著野豬,憑著我們兩人根本沒有辦法。」邱艷想起一件事情來,杏山村有家獵戶,有他上山幫忙的話,遇著野豬,她們也不會害怕得驚慌失措。


  想清楚了,不肯跟邱艷上山,這會她正站在上山的小道和田野的交匯處,明明大熱的天,她後背竟生出一股涼意。


  「艷兒不是說村裡的人不會幫忙的嗎?耽擱下去,你堂姐夫如果出了什麼事兒,我只能以死謝罪了。」邱月哭哭啼啼,邱艷往前走了一步,此時,身後有人喊她,邱艷回眸,間珠花帶著草帽,挺著肚子緩緩而來,邱艷擰眉,「大熱的天,你懷著身子怎麼到處走?」


  不遠的路,珠花走了許久,搖著手裡的扇子,緩緩道,「瞧著你的背影我還以為認錯了,不知道阿諾哥哥回來沒,我心裡放心不下,想過來再碰碰語氣。」


  走近了,瞧邱月也在,衣服上斑斑血漬,疑惑道,「是不是出什麼事兒了?」


  邱艷將王田被野豬咬傷的事情說了,珠花一手拉著她,「你可別往山裡去,那東西厲害得,很多人都怕它,你身子嬌嬌弱弱的,出了事兒如何是好?」


  邱艷倒不是想的這個,王田真受了傷,總得人上門幫著邱月把人抬下來,請大夫來瞧瞧,拖下去,別沒什麼事兒的拖出了事情才好。


  看向珠花,「你不是認識隔壁村的人嗎,不如我和你走一趟,請他們來幫忙如何?」邱艷也不知怎麼的,就是不想和邱月上門,隱隱覺得事情不對,又說不上來。


  邱月臉色猙獰起來,「艷兒,你眼睜睜看著你堂姐夫傷了做事不管是不是?」邱月難掩痛心之色,邱艷吞吞吐吐道,「我不是不管,如果野豬沒有走遠,咱上山幫不了什麼忙。」


  邱月哭得梨花帶雨,再無平日的矜持,見邱艷好似下定了決心,她舉目望去,周圍空無一人,突然大笑起來,擦了擦眼角的淚花,「艷兒,你還真是敏感,是不是早就知道山裡有陷阱等著你了?」


  邱艷瞪大眼,不明白邱艷為何突然大笑,她的確心裡懷疑,只因為沈聰那些莫名其妙的話,腦子裡總閃過沈聰詛咒邱月一輩子生不出孩子的話來,沈聰說話尖酸刻薄,然而多是玩笑話,還是第一回這般詛咒人,她心裡才有了提防之意,當然,怕野豬是真的,她害怕野豬沒有走,她跟著邱月上山不過白白送死。


  「我娘說你聰慧,扮豬吃老虎我還不信,現在我明白了。」邱月臉上的淚拭去,笑意漸漸在臉上蔓延開,看得邱艷腳底生寒,「月堂姐說什麼,我聽不明白,我和珠花先去找人,那家獵虎就住在旁邊的山腳下,找他幫忙,他該是樂意的。」


  「你不明白,何須急著走,艷兒猜猜山裡有什麼人,那人對你朝思暮想,可惜你不知好,竟看上沈聰,沈聰有什麼好的.……」邱月面露嘲諷,回眸朝山裡喊了句,頓時跑出來三四個漢子,邱艷害怕,抓著珠花往後退,「珠花,快跑。」


  邱艷面色發白,心裡隱隱知道邱月要做什麼了,她和王田果然不安好意,珠花跟著衛洪,多少見識過些,那些人是沖著邱艷來的,她挺著肚子,只會拖邱艷的後腿,鬆開邱艷的手,使勁推她,「艷兒快跑,朝村子里跑,喊邱月的名字……」


  語聲剛落,就被跑下山的漢子撞到在地,頭頂的草帽落地,她強忍著不適爬起來,抱住其中一人的腿,猙獰的看向邱月,「對自己堂妹下手,邱月你不得好死。」


  「你不是我,怎麼知道我的難處,快把邱艷追回來,別讓她跑到村裡去。」


  那人一腳踢向珠花胸口,「賤人,鬆開。」托著珠花往前邊走,珠花身下,有血漸漸暈染開,她不能見死不救,方翠過得那般田地,她無能為力,不能眼睜睜看著邱艷出事。


  邱艷嘴裡破口大罵,轉頭,卻看珠花死死托著其中人,她身形一頓,被追上前的兩人抓住了衣角,一時,邱艷忘記了害怕,朝珠花大喊道,「珠花,你懷著孩子,快鬆開。」


  珠花見她被抓住,心如死灰,手上的力道漸漸也鬆了,手捂著肚子,看向身下的血,臉上掛著蒼白的笑,「艷兒,你跑快些啊.……」


  邱月存心對付邱艷,早就設好的陷阱,她遇著了,她也逃不掉,她只是想讓邱艷好好的,過讓人羨慕的生活,她看著邱艷,便覺得有朝一日,她也能如邱艷那般幸福。


  邱艷掙扎得厲害,忍不住失聲痛哭,「月堂姐,我不跑了,你請大夫給珠花瞧瞧吧,她懷著孩子,再過幾個月,孩子就出來了,你自己費盡心思想要懷上個孩子,怎麼能造孽?」


  待人走近了,珠花坐起身,撲到邱艷腿邊,拔下髮髻上的銀簪,用盡全力,左右刺向兩人腳背,兩人痛得鬆開了桎梏的邱艷,珠花大喊,「艷兒,你快跑,別理我,快跑啊。」


  其中一人見此,憤怒的踢向珠花後背,踢得珠花肚子朝地,整個人趴在了地上,邱艷上前一步,將邱艷扛在肩頭,大步往山裡走,邱艷瞪著腿,惡狠狠瞪著邱月,「邱月,你不得好死,難怪生不出孩子,像你這種蛇蠍心腸的人,一輩子都不會有孩子,一輩子。」


  她將話咬得格外重,邱月面色煞白,強顏歡笑道,「把你送給他,不管我有沒有孩子,田子娘都不敢拿我怎樣,艷兒是你自找的。」


  「阿諾哥哥不會放過你的,你等著吧……」邱艷淚流不止。


  邱月冷哼聲,「他只會以為你被賭場的人欺辱了,心裡有火也只會找賭場的撒氣,何況,一個沒了清白的女子,他肯不肯要你都不好說。」


  邱月冷冷一笑,追著上了山,背後,傳來珠花撕心裂肺的痛哭聲,邱艷跟著抹淚。


  往裡七拐八繞不知走了多久,邱艷瞧見一座木屋隱於樹叢中,她突然就明白邱月和王田來山裡找求子草不過是個幌子,真正的目的怕是為了建造小木屋吧,她恨自己醒悟得太晚,恨自己沒有聽沈聰的話,還跟邱月來往。


  門口坐著一個人,一如邱艷第一回認識他的時候,身上透著淡淡的書卷之氣,眉目清雋,而這會瞧著,只覺得噁心得慌。


  「艷兒,你別怪我,不用這個法子,你不會跟著我。」王旭一身白衣,即使站在雜草叢中,身上也無一絲狼狽,邱艷呸了口,「王旭,你何必,我不會跟著你的。」


  「一日夫妻百日恩,與你有百日的恩澤也夠了。」王旭搖著摺扇,推開門,讓人將綁在床上,周圍站著幾人,俱在一旁搓手流口水,怕王旭見著美人想要獨佔,出聲提醒道,「王公子,你可是說的,事後給哥兒幾個玩玩。」


  王旭不悅,卻也點了點頭。


  邱艷掃了眼賊眉鼠眼的幾人,絕望的被人扛著進了屋子,尤其,那人還在自己屁股上抓了一把,邱艷有心求死,趁著人把她放下來的時候,趁機撞上旁邊的木門,撞得她頭暈眼花,可腦子卻清晰無比。


  誰知,那人笑得愈發得意,「沒想著還是個烈性子,不愧是沈聰的媳婦,這滋味肯定好,王公子,你趕緊進來辦事,完了就輪到咱哥兒幾個了。」


  邱月和王田站在一邊,低下頭,腦子裡回想著邱艷說她一輩子生不出孩子的話,渾身顫抖不已,她也是沒有法子了,生不出孩子,被休回家,一輩子抬不起頭做人,這樣,起碼保住了自己和王田的感情。


  王田心生恐懼,「會不會橫生枝節,月兒,我心裡害怕,她沒有做過什麼對不起我們的事兒,不如,還是算了。」


  「不能,沒有王秀才,娘和爹會讓你休了我,放心吧,沈聰不會懷疑到我們頭上的。」邱月緊緊握著王田的手,以此來給自己勇氣,拉弓沒有回頭路,她也是逼不得已,希望邱艷不要怪她,怪只怪她是王旭勢在必得的人。


  邱艷被綁在木架子床上,額頭一片腥紅,然後,她腦子裡格外清晰,睜開眼,淚雨朦朧中,見王旭褪下衣衫,攀附上來,手沿著她的衣衫,她絕望的閉上眼,四肢動了動,淚流滿面。


  感覺他的手伸到自己下擺的褲子上,她渾身一顫,哭了起來。


  這時門被人撞開,一高大的黑影籠罩下來,倚靠在門邊,似笑非笑的看著床上的一幕,「王公子真是好雅興,金屋藏嬌也藏個黃花閨秀,不遠千里來我杏山村,打我媳婦的主意,該說我是榮幸好,還是王公子就好這一口?」


  邱艷不可置信的再次睜開眼,從未有一刻,她如此慶幸,慶幸沈聰做什麼都瞞著他,蹬了蹬腿,再次掙紮起來,「聰子,聰子……」


  「喊什麼喊,我聽著呢。」沈聰大搖大擺走進屋,瞥了眼旁邊凳子上的衣衫,意有所指道,「王公子早早的把自己脫乾淨,不怕橫生枝節,這點真是勇氣可嘉。」


  王旭從他撞開門的時候臉色就不太好看,沈聰的手段他聽說過不少,也見識過他的本事,花錢買了幾人對付他,本來是想恐嚇他放過邱艷,他這人便是如此,越是得不到的東西越要想方設法得到,邱艷拒絕他不要緊,起碼找個比自己優秀的人嫁了他或許不會當回事,沈聰什麼人,一無所有的惡漢,輸給那種人,他心有不忿。


  誰知,派去的人被沈聰打成重傷,可見沈聰的能耐,沈聰和邱艷愈是不把他當回事兒,他愈是要得到邱艷,這個主意在心中謀划多時了,原本萬無一失,不想,還是被沈聰撞破了。


  他不緊不慢的撿起凳子上的衣衫,想到什麼笑了笑,「沈聰,其實,艷兒已經是我的人了,你們成親前,我與她就成事了,誰知,她害怕,成親后不敢跟我往來,我不得已才想了這麼個法子。」


  邱艷搖著頭,不想解釋了,她的身子被人摸了,她不幹凈,沈聰不會要她了。


  「王公子犯不著如此,艷兒身上有幾顆痣我清清楚楚,女子的第一晚,落紅騙不了人的,王公子也是讀聖賢書的,怎麼連這個都不懂?」


  王旭以為沈聰性子糙,不會留意這個,頓了頓,又道,「你想做什麼?我哥是秀才,在縣老爺跟前都不用行禮,你不敢得罪我的。」


  沈聰像聽到天大的笑話似的,大笑出聲,慢慢走到床前,替邱艷解了繩子,她的手腕腳腕被繩子勒出血痕,額頭的血緩緩留著,掏出手帕,輕輕擦拭著她額頭的額鮮血,聲音輕柔得如飄入湖中的落葉,無聲無息卻又舒適人心,「不是和你說了,遇著事情沉著冷靜的嗎,怎麼還是將自己弄得這般狼狽?」


  邱艷搖頭,泣涕如雨,「你為什麼不早點來,為什麼,為什麼.……」抬起頭,重重捶打著沈聰肩膀,她差點,差點什麼都沒有了。


  王旭看沈聰背對著自己,目光落在牆角豎著的木棍上,鬼使神差的,拿起來,重重朝沈聰砸去,邱艷窩在他懷裡,察覺眼前一黑,抬起頭,看著王旭面目猙獰的揮下木棍,大驚道,「聰子小心.……」


  然後,王旭的速度更快,她的話沒說完,王旭的棍子已經落了下來,「他有什麼好,一無是處,連安穩的日子都給不了你,跟著我衣食無憂.……」


  棍子斷開,沈聰面無表情的抬起頭,背過身,嘴角噙著嗜血的笑,小聲道,「雖說你讀過書,怎腦子還是不好使,你哥是秀才,有秀才撐腰我拿你沒法子,可你剛才一棍子,王旭,你哥也保不住你。」說完,話鋒一轉,冷厲道,「王旭,你竟然想殺了我?」


  屋外的王夫人聽著這話,知曉壞了事兒,臉色大變,跑到門口,想阻止沈聰已經是來不及,只聽咔的聲,沈聰拎起凳子給朝王旭扔去。


  凳子散落在地,隨之倒地的還有王旭,王夫人臉色一白,疾步走了進去,「旭哥兒。」


  沈聰無所謂的聳聳肩,「王夫人養的好兒子,殺人償命的事兒也做得出來,仗著家裡有個秀才,果然是無法無天。」


  王夫人怒瞪著沈聰,早上,沈聰糾結一伙人來家裡說王旭夥同邱月兩口子對他媳婦下手,自己養的兒子什麼性子自己清楚,王旭為人溫和彬彬有禮,再過些時日就要定親了,對沈聰的話,王夫人當然不信,誰知,沈聰言之鑿鑿,說她不管,他便用自己的法子對付王旭,王夫人擔心王旭真的在外邊做出有辱門風的事兒,只得帶上人跟著他走一趟。


  在山裡來來回迴繞也沒聽著動靜,眼瞅著午時了,王夫人心生不耐想回家,誰知,有人通知他們,王旭在山裡,王夫人不敢相信,結果,還真是這樣。


  王旭傷著的是後背,木屑裂開,刮著臉上,有一兩處火辣辣的疼,見著王夫人,王旭以為自己看錯了,吞吞吐吐道,「娘,您,您怎麼來了?」


  王夫人痛心疾首,抬起手當場給了王旭一耳光,「你哥在家是怎麼教導你的,這種事兒,誰給你的膽子,傳出去你還要不要名聲了,是不是邱月兩口子逼你的?」王夫人腦子不傻,這會兒把事情推到王田和邱月頭上正經,「邱月那人就是個壞了裡子的,慫恿田子和她娘唱反調,枉你在鎮上讀了幾年書,怎麼好壞都看不清了?」


  沈聰輕巧的抱著邱艷,似笑非笑的看著王夫人怎麼把話圓下去。


  「沈聰你放心,我回給你一個交代,王田娘之前就有休了邱月的心思,這種心狠手辣之人,我王家絕不會輕饒。」王夫人扶著王旭站起身,見他衣衫不整,王夫人恨其不爭,加之中午沒有吃飯,飢腸轆轆,心裡更是來氣。


  「王公子讀的可是聖賢書,邱月兩口子哪有這麼大的本事逼著他做不情願的事兒?王夫人莫不是以為我是粗人,連腦子都沒有?」沈聰垂下眼,抬手,替邱艷擦了擦眼角的淚,輕聲道,「別哭了,我在呢,我答應過咱娘會好好照顧你,便不會讓你出事。」


  邱艷哭著點頭,拽著他胸前的衣衫不肯鬆手,潸然淚下到,「往後我什麼都聽你的,再也不忤逆你了。」


  「別,你什麼性子我還能不清楚,這會答應得好好的,待哪天心血來潮,又要來事兒了,順著你的心意過就好,我真若要跟不忤逆我的人過日子,請一幫兄弟來家裡就好,娶你回來做什麼?真以為是多個女人洗衣做飯呢。」沈聰動作輕柔,邱艷從小生活的環境簡單,沒有見識過爾虞我詐,別說是堂姐妹,跟親生爹娘反目成仇的人都屢見不鮮了,人與人相處,多些防備總不會錯的。


  邱艷就著他的衣衫擦了擦自己的鼻涕,看沈聰臉上無半點嫌棄,才道,「你本來就不會做飯。」


  「看吧,上一句還是凡事順著我,這會兒就跟我嗆聲,女人心海底針,女人的話真不敢相信。」沈聰替她撥弄兩下髮髻,發現木簪子斷了,不由得目光一沉,取下她髮髻上的簪子,指給王夫人瞧,「今日的事情怎麼算,咱去外邊好好說。」


  這時候,刀疤站在門口,看著沈聰,欲言又止,沈聰頷首,刀疤走了進來,湊到他耳邊小聲說了句,邱艷離得近,將刀疤的話一字不落的聽了進去,淚如泉湧,「聰子,珠花,珠花是為了救我,是我,是我連累了她,就不該和她往來的,都是我。」


  刀疤說珠花的孩子沒了,人昏迷過去,邱艷痛不欲生,比自己沒了孩子還難受。


  沈聰皺了皺眉,他也沒料到會把珠花牽扯進來,駱駝受了傷,小張的人在鎮上到處找他的下落,還問他是不是躲在了木府,他問人打聽過,木府沒有駱駝的影子,活生生的一個人不可能平白無故消失不見,駱駝該是藏在某處,等著時機東山再起,這當口,衛洪和小張撕破臉,珠花不會出事,誰知,珠花撞到這件事事情上。


  王夫人大致也明白髮生了什麼,先發制人道,「你早知我兒受邱月兩口子蠱惑就該早日阻止,任由事情發展到現在的地步,還牽扯出一個孩子,你居心何在。」


  沈聰抬起頭,冷冷的一個眼神掃過去,「王夫人用不著倒打一把,今日的事情傳出去,王家顏面盡失,就是王秀才在外邊也抬不起頭,至於珠花的事兒,不是你兒子牽扯出來的還能有誰?」


  王夫人氣噎,「沒想著你早就算計好了,眼瞅著我兒落入圈套自毀名聲,真是小看了你。」


  「王夫人用不著生氣,否則待會怎麼受得住,這件事,不是看在王秀才的面子上,你以為憑你,有資格站著跟我說話,下午的時間長,咱慢慢商量後續,大不了魚死網破,我沈聰還沒怕過誰。」說完,沈聰抱著邱艷大步出了屋,邱月和王田被王夫人的人壓制住,其他小嘍嘍被小五小六控制得死死的,沈聰的手順著邱艷衣衫滑至她屁股上,眼神陰沉,「那人的手給我剁了,眼睛挖出來扔河裡餵魚,送去賭場,往死里折騰。」


  放在他們躲在樹叢背後,將情況看得一清二楚,小五當然知道沈聰生氣的原因,利落的托著人退下,一時,整個山林回蕩著男子哭天搶地的嚎叫。


  王夫人扶著王旭出門,聞言,身形僵硬一瞬,將王旭遞給身側的婆子扶著,大步走向邱月跟前,左右扇了兩個耳刮子,「旭哥求我將你娘家的田地掛在王家名下我也應了,誰知道你竟然包藏禍心,反過來陷害旭哥兒,這筆賬,我慢慢給你清算,你邱家的田地,往後也別肖想了。」


  邱月面如死灰,顧不得臉上火辣辣的疼,開口求饒道,「嬸子,事情是我做的,和我爹娘無關,那些田地是我爹娘辛辛苦苦得來的,您別對付他們,我求您了。」


  「哼,子不教父之過,這種事兒,說不准你爹娘也有參與,不過沒抓著把柄就是了,待我查清楚,挨個挨個訓斥。」王旭做的這件事是鐵定不能傳出去的,不說壞了王家的名聲,往後,誰家還願意把閨女嫁給王旭,王秀才那邊知道王旭做出這等事,估計為了名聲也是要大義滅親的,王夫人哪能看著自己前途無量的兒子落到那步田地,唯一的法子就是將事情推給邱月,而邱家,她是不會放過那些人的。


  沈聰懶得計較她們之間的事兒,不耐煩的催促道,「王夫人,你和邱月怎麼做事之後的事兒,現在,先將眼下的事兒解決了再說。」沈聰的目光緩緩落到王旭身側的婦人臉上,想起什麼,道,「這位嬸子好生眼熟,我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


  王夫人皺眉,但凡和沈聰沾邊的都不是什麼事兒,她恨不得今天沒有跟著沈聰來山裡,這樣子的話,也不會抓著王旭竟然做出這等事情來,然而,她明白,自己不來,王旭落在沈聰手裡,不知曉會發生什麼事兒呢。


  王夫人不解恨得瞪邱月一眼,跟著沈聰的腳步下了山,珠花被人抬走了,地上流了一攤血漬,邱艷淚雨如下,窩在沈聰懷裡,想著沈聰提醒她的事兒,不由得心驚,「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邱月她們設計好了陷阱等著我?」


  沈聰沒有反駁,「不提前知道,待會你就該被拉去沉塘了。」失了貞潔的夫人,往後的日子可想而知。


  邱艷抱著他身子,比起沉塘,她更害怕沒了清白,「我不怕死,就是,就是怕往後沒臉見你,到了地下沒臉見咱娘。」她想過死,可惜沒有死成。


  「往後遇著這種事兒可別犯傻,活著就是希望,不管你發生什麼發生事兒我都不會嫌棄你,沒有什麼,比你活著重要。」沈聰也想起她撞牆的事兒來,小木屋全是木頭做的,用再大的力,一次也死不了。


  邱艷知道沈聰是在安慰自己,真出了事兒,他一定不會喜歡自己了,沒有一個男人能忍受這種事兒。


  見她神色,沈聰就知道她不信,無奈道,「和你一本正經說話,你總覺得我是騙人的,放下心,我說到做到,真不會嫌棄你的,只要不是你主動給我頭上帶綠就好。」


  邱艷正哭得厲害,聞言又笑了起來,「我什麼時候主動了?」


  「沒有最好,先提醒你,免得你忘記了。」沈聰穩穩抱著她,進了院子,沈芸諾正端著一盆血水從屋裡出來,邱艷胸口反胃,強壓下去,讓沈聰放她下地,她要去看看珠花。


  「你頭上受了傷,回屋睡覺,珠花的,我會幫他討回來。」問韓城通知小張了沒,「已經派人去了。」


  珠花肚子里的孩子是小張的是珠花親口告訴她的,邱艷不明白沈聰他們怎麼都知道,心憂珠花,她哪兒睡得著,沈聰守在她床邊不肯離開半步,「說了要聽話,又跟我反著來是不是?閉上眼,珠花救了你,這事兒我記著,她求的事兒我幫她,算是還了她的人情。」


  「她肚子里的孩子沒了,咱怎麼還得起這個人情,都是我……」她要是聽沈聰的話不給邱月開門,就不會生出這麼多事兒,想著珠花沒了的孩子,邱艷便如刀割她的肉似的,彷彿那是自己的孩子被人害死了。


  沈聰嘆氣,望著窗外,王夫人她們進門,安慰道,「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對珠花來說,說不得是件好事。」


  邱艷揪著心,沈聰是男子,永遠不會明白女子沒了孩子的感受,蒼白道,「你做自己得事兒吧,我睡了。」


  「嗯,別胡思亂想,珠花的事兒有我呢。」


  沈聰走出門,輕輕拉上門,王夫人站在院子里就不肯往裡邊走了,沈聰懶得和她費唇舌,邱艷頭上的木簪子,破損的衣服,和王夫人算得清清楚楚,珠花的事兒,沈聰更是獅子大開口,要了三畝良田,三畝地,還有四兩銀子,王夫人氣急,「她懷的是金山不成,動手的人和旭哥無關,出了事兒,你找邱月,要什麼,和她說。」


  沈聰耐心全無,「不肯給,這事兒咱留著,左右我一無所有,不怕和王家斗,誰輸誰贏,還不知道呢。」


  「你……」王夫人咬牙,「成,還有什麼?」


  「小產做月子,買葯的錢,燉雞補身子的錢不用我再和王夫人算吧,當然這是我的意思,等小張來了,看看他有什麼要求,再提……」他態度囂張,王夫人已經氣得渾身發抖,然而對沈聰,發火沒用,他根本不吃這招。


  小張來的時候天際已是傍晚了,風塵僕僕,滿頭大汗,眼眶通紅,看得出來他的難受,再有幾個月孩子呱呱墜地,卻沒了,換做誰都會傷心,路上,沈聰的人和他說了事情起因經過,聽了王夫人說的賠償,他搖頭,感激的朝沈聰拱手,「聰哥說的就是我想說的。」


  見他沒有獅子大開口,王夫人面色稍霽,下午就派人回去拿了地契和銀子,她不想再和這幫人有所牽扯,一次性說清楚都好,小張握在手裡,看都沒看一眼,他的第一個孩子,就換了這些東西,然而,他寧肯什麼都不要。


  「聰哥,我想去看看珠花。」


  「在屋裡,去吧。」


  事情完了,王夫人帶著這才王旭準備回了,邱月和王田也在,這件事,到了王家,才是真正掀起腥風血雨的時候。


  珠花喝了雞湯,有些精神了,看著小張汗流浹背,忍不住又哭了起來,是她沒用,護不住他們的孩子。


  「別哭,我讓人做了床架子,待會抬著你回去,孩子咱以後還會有的。」說到這,男子聲音哽咽,拿起手裡的田契,和銀子,道,「聰哥答應我,若我不想在賭場待了就留下村裡好好過日子,有他罩著,咱以後不用東躲西藏,靠著這些堂哥,以後咱堂堂正正做人。」


  珠花失聲痛哭,半晌,才吐出個字,「好。」


  家裡殺了一隻雞,給珠花燉了半隻,沈芸諾將剩下的半隻遞給小張,「拿著給珠花姐燉湯,身子馬虎不得。」


  小張道謝,目光看向屋裡的沈聰,張嘴,沈聰知道他要說什麼,點頭道,「你把手裡的田地賣了,在村裡重新賣塊田地,和珠花好好過日子,衛洪那邊,我替你頂著,不會有人找你麻煩。」


  張家從張三死後,家裡就分了家,零零散散,再無往日的喧鬧,小張想了想,道,「麻煩聰哥了,我想搬來旁邊山頭,都是些不認識的人,重新和珠花過日子,賭場……」


  「賭場有我,沒事兒的,我派人住在那邊,待這些日子風頭過去了就好。」衛洪前有駱駝後有他,哪有精力找小張的麻煩。


  珠花躺在床架子上,想起邱艷,紅腫著眼眶道,「艷兒沒事兒吧?」


  「她沒事兒,今日的事兒拖累你,真是不好意思。」這句話,沈聰說得鄭重無比,即使他勝券在握,仍感激珠花出手相助。


  珠花搖頭,說了和沈聰一樣的話,「塞翁失馬焉知非福。」看向小張,一個孩子,換了往後的安寧,珠花也不知道划不划算。


  送他們走了,沈聰在韓城耳邊叮囑了兩句,小張撒手不管事情了,衛洪只得重新出山,正是衛洪的心思,適當給衛洪找點麻煩,讓他無暇顧及小張,待解決了駱駝,他總要和衛洪爭個高下的。


  韓城點頭,「駱駝藏身的事兒……」


  「繼續找。」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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