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4章 魔怔
「我後悔？」
李欣目光冰冷，「他不死我才會後悔！」
「一個薄情寡義之人，一個害死了我媽媽的人，我為什麼會後悔他的死？」
李欣無法再淡然，這是她這麼多年來一直夢想著的一天，李莫死在她的面前，她應該會很高興才對，後悔？
為什麼？
「我……」
顧墨塵啞口無言。
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何要在那時出手。
僅僅只是浮現出李莫那落寞的神情，顧墨塵便心中一緊，以至於下意識地出手阻止了李莫自殺。
他這一生最著緊的便是父母之事，當初在聽到玄龍神說父母還活在世上時，心中那份陡然落下巨石的感覺，顧墨塵仍然還記得。
而此時要自殺的人是李欣的父親，並且還是李欣親口說出了讓李莫自殺的話。
李欣到底會不會真的不後悔，顧墨塵不知道，但他知道的是，如果是自己的話，一定會後悔。
然而這種感覺難言難喻，顧墨塵阻止的事情是做了，可面對李欣的質問，他卻無言以對。
「欣兒……」
李莫放下手掌，剛才那一刻，他是真的抱有死意，而李欣那一句句永不後悔的話，卻又如同一柄柄利刃直插入他的心裡。
他的死，真的就是李欣想要的么？
武者有魔怔，修鍊中會有走火入魔的風險，而丹者，難道就不會有這個問題么？
他看著李欣，從李欣的臉上，李莫看到的是自己這麼多年裡，心頭一直困擾著的心魔。
原來自從那件事後，不僅他李莫有了心魔，而他的女兒，同樣魔怔深種！
李欣走的是丹道，在武道上她只有最基本的一級武者境界，是以這心魔在她身上表現得並不明顯。
可同樣也在煉丹一道上認知不淺的李莫知道，這並不是說，只走丹道而不碰武道的話，就不會撞上走火入魔。
煉丹師同樣有走火入魔一說！
而如今李欣的丹道修為，若是換算成武道的話，至少也是在論武者到元武者之間。
這個境界的心魔已是極為強大，若是不解決的話，他日李欣在煉丹時，未必不會做出捨身投爐這等走火入魔之事！
以丹道而走火入魔，在李家並不稀奇，李莫更是知道他接任家主之位前，李家的前任家主，就是在煉丹時走火入魔，以身徇了丹道，將自己一身修為融入到煉丹爐中，為李家留下了一枚頂級神丹。
丹藥有了，人卻沒了，這對李家來說，無疑是個巨大的損失，哪怕是一枚頂級神丹也無法彌補。
李莫當然不希望李欣有一天因煉丹而走火入魔。
但看她對李家的仇恨，李欣這份心魔短時間內定然是不會放下的。
那麼對於她來說，想要找李家報仇，她的憑仗就是丹藥。
李家一日不滅，李欣就不會放棄煉丹之術，而她的每一次煉丹，都有著走火入魔的風險！
即使是李莫死在這裡，李欣的仇卻也不算報完了，畢竟剛才李莫自己說出，泄露出當年之事的，是李家的大長老！
所以李莫不想就此死去了，或者至少說，他的死要有意義，在死之前，能夠幫助李欣解開這份心魔。
「當年的事，我不後悔。」
看著李欣，李莫一字一頓的說道。
此言一出，不說李欣，就是顧墨塵也變了臉色。
不後悔？
這不是在往李欣的火上澆油么？
「你說什麼？」
李欣的目光越加森寒，看著李莫已是像在看著一個死人。
「你不後悔？」
「你認為你當年做的是對的？」
「你覺得，我媽媽就應該死？」
她一連串的喝問，再也無法保持冷靜，面對眼前這個自己所謂的父親，李欣已是失望透頂。
到了現在，他還不知悔改么？
「不錯，我並不後悔，若是再來一次的話，我相信，我依然會做出那樣的選擇。」
李莫點點頭，長嘆一聲，道：「在其位謀其事，當年我是李家家主，自然有一份對於李家的擔當。」
「李家流傳數百年，宗室核心弟子的數量過千，加上偏房以及依附李家者，總人數何止過萬。」
「這樣一個龐大的家族若是出了問題，當中會牽連到的人命會有多少？」
「我既是李家家主，就有責任保護他們的安危，與此相比，我個人的得失又算得了什麼？」
「所以，當年下達那個命令，我並不後悔。」
「但是！」
他目光一轉，面上流露出溫情，看著李欣，卻像是在看著她的母親，兩人眉眼間何其相像，此刻李莫在看著的，乃是他這一生最愛之人。
「但是，我也同樣不後悔與你母親在一起，同樣不後悔有了你這個女兒，我做了對不起你們母女的事，這是我的責任，你想報仇，想為你的母親討一個說法，你的目標應該是我，也只能是我才對！」
說了這麼多，李莫的目的卻是想讓李欣將所有的仇恨都沖向自己。
如果李欣能夠將對李家的仇恨轉移到只是他一個人的身上，那麼他死了，李欣的心魔自然就會解除。
李莫自己可以為了李欣去死，但他同樣覺得，自己的死需要有價值，能夠為自己的女兒解決掉心魔，那麼這就是有價值的。
為此，他不惜在李欣情緒最激動的時候，加上這麼一把火。
「可笑！」
李欣冷冷地由藏書閣中一步一步走了出來，她明明只是一級武者而已，可此時她的每一步落下，卻像是一座冰山在一步一步往李莫跟前移動。
那如冰山般的厚重感，似乎要將李莫直接給壓碎。
「你一個人負得了這個責任？」
「你的命和我媽媽的命比起來，你算得了什麼？」
「當年在我媽媽死的時候我便發下了毒誓，這一生一定要看著整個李家走向敗亡，只有用整個李家來為我媽媽陪葬，我才能告慰她的在天之靈！」
李欣每走一步，李莫便退一步，聽到李欣說出的每一個字，李莫的神情便黯淡一分。
他不是在擔憂李欣是否真的能埋葬整個李家，他在擔心的是，李欣的心魔竟早已遠比他想像的還要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