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4章 意識深處

  顧墨塵感覺自己身處在一望無際的汪洋大海中。


  隨著波浪，他的身體上下浮沉著，無力，寂寥，天地間彷彿只有他一人，卻又像是一片枯落的樹葉，飄飄蕩蕩全然不受自己控制。


  「這是……」


  他想撐起身子，可身下卻是海水，雙手猛然用力之後，除了撲騰了一下之外，反而更讓他往海水裡淹沒。


  「我是……在哪裡？」


  借著冰冷的海水刺激，他的意識清醒了幾分，然而無力感也是更加洶湧地衝擊著他的神經。


  「你死了。」


  海天一色間，有人在他頭頂輕輕地說著。


  顧墨塵一愣，這個聲音……不是玄龍神么？

  「龍神前輩，你在開什麼玩笑？」


  顧墨塵心下一震，控制著自己的右手放到眼前，活動了一下，勉強笑道：「這不是還活著么？」


  「那你為什麼在海里泡著？你不是應該在危險區，或者在中臨市，又或者在洛家么？」


  玄龍神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戲謔，「還有，你的那些同伴呢？李欣呢？」


  「這……」


  一連串的問題讓顧墨塵茫然，他轉頭四顧，自己身邊除了海水還是海水，莫說人，就連一塊石頭都看不到。


  「我……死了？」


  他摸摸額頭，感受到的是冰冷，不由面色微變，這是……難道就是所謂的黃泉不成？


  「怎麼樣，死了的感覺如何，你怕么？」


  玄龍神沉聲問道。


  「怕？」


  顧墨塵仰起頭，天空有些昏沉，他緩緩搖了搖頭，道：「好像並不是怕，只不過有些遺憾啊。」


  是啊，遺憾。


  他死了，可在活著的時候，他還有許多事情要做。


  幫助李欣去李家參加比試，還有，在中臨市發現了一絲蹤跡的父母他還沒有救出，太多了，他想做的事情太多了，可是現在卻死了。


  一朝身死萬念皆空，雖然有著無盡的遺憾，可如今的他身邊就只有這些海水，能做什麼？

  「小子，現在知道勉強而為的下場了吧？」


  玄龍神哈哈大笑，隨即語氣肅然，道：「你死了，你的父母又該如何，你想幫的李欣又該如何，還有你留在獵殺者據點的爺爺，他又當如何？」


  顧墨塵沉默，是啊，自己當初若不是強行分出十具身外化身，也不會落得個精神力枯竭的地步，也就不會……


  等等！


  他突然一愣，他死了，玄龍神不會這麼高興才是吧，畢竟，玄龍神雖然沒有明說，但他知道，等他的實力達到一定高度的時候，是一定有事要他做的。


  所以自己「生前」未盡的事情里，還有一件是有關玄龍神的吧？

  「龍神前輩……你真會開玩笑。」


  想到這裡，顧墨塵幾乎可以肯定自己還活著，無奈也只能苦笑。


  「哼，你這小子就是死腦筋，怎麼教都不聽，這次如何，你若是再多分出一具身外化身，你那腦子當場就得爆裂，還想救人？」


  玄龍神冷哼道：「而你小子不知天高地厚，當初竟然是想一口氣分出二十具身外化身，你當洛家的人都是笨蛋么？」


  顧墨塵無言以對。


  他當初確實是想分出二十具身外化身來著，可僅僅只是一半的數量，就讓他頭痛欲裂，若不是戰熊獸一連轟碎了三具，只怕那時他的大腦已是承受不住。


  而玄龍神說得也有道理，身外化身是洛家的功法，可修鍊多年的洛不凡也只能分出四具，而照他對身外化身的理解，其實，這功法對於內力的要求並不高，洛不凡已是快影武者的修為，照他的實力，分出五六具分身也不是難事。


  所以到最後只有自己才是傻子么，仗著內力高深，他竟想著用人海戰術來對付戰熊獸，果然是想多了。


  「龍神前輩，這次晚輩是真的知道錯了……」


  顧墨塵汗然，說起來要不是戰熊獸救了他一命，現在的他只怕就不是飄浮在海面上這麼簡單了。


  至於這片大海，他也終於明白過來，應該是自己精神世界的深處吧，他的精神嚴重受創，以至於昏迷之際，意識進入到了他精神世界的深處。


  「你要真知道了才好！」


  玄龍神冷哼一聲，對於顧墨塵的保證不置可否。


  「那現在……」


  顧墨塵左右看看，雖然知道自己還沒死，可這片汪洋大海，自己又該怎麼出去？


  「想出去？」


  玄龍神問道，話音落下，天空中突然雷鳴大作。


  顧墨塵抬頭一看，就見以他為中心，頭頂上方電蛇密布，粗壯若水桶一般的電弧盤旋不已，不知什麼時候就會有一道落在他頭上。


  顧墨塵看得頭皮一陣發麻，還不待他發問，突然，在那雷鳴電閃之中，一顆碩大的龍頭探出了雲層。


  這是玄龍神的本體，顧墨塵曾經見過一次，而此時再見，玄龍神那恐怖的龍軀似乎又漲大了至少一圈，威稜四射的龍目中精光閃爍，看得顧墨塵精神大震。


  「滾！」


  卻不料，玄龍神方一出現，那龍口陡然怒張，從中竟喝出氣勢霸烈的一字。


  轟————！

  一個滾字，顧墨塵陡然感覺自己眼前一陣天旋地轉，當真像是滾了起來，與此同時，無盡的電弧追擊而至，將他那旋轉的視線全部佔據。


  彷彿就在下一刻……


  「啊——！」


  顧墨塵驚叫一聲，突然從床上撐了起來，面色一陣煞白。


  「醒了？」


  有人在他旁邊輕問道。


  轉頭，卻是李欣。


  顧墨塵的神情一陣恍惚，此時李欣就坐在他的床頭，翹著二郎腿，膝蓋上攤著那古樸的丹道隨筆，雖然在問顧墨塵，可卻連眼皮也沒有抬一下，注意力仍在丹道隨筆上。


  這個畫面好熟悉。


  他當初第一次與李欣見面時，對方就是這樣的姿勢，所不同的，只是現在李欣身上並沒有穿校醫的白大褂而已。


  恍然間，他彷彿重回了東原大學，自己仍然是那個尋求突破到極武者時的小小菜鳥。


  「我……昏迷了多久？」


  良久之後，顧墨塵才將自己的思緒拉回到現實，見李欣沒有說話的興趣，他只得自己開口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