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雪地圖
“這畫的是孝康敬皇後年幼時雪地玩耍,看背景大約是在南方,因為最後麵左下角有棵落羽杉。單看這幅畫,雪景大氣磅礴,但是細看她的衣裳,線條細膩柔軟,卻又有絲違和的剛硬,孝康敬皇後臨摹的時候很努力的想要和原作一模一樣的,但是女子的力氣到底失了幾分,仔細還是能看出來些許不同。”朱祐樘很少說這麽多話,語氣柔軟纏綿,充滿留戀。老者好奇的看著這個年輕人,對他言語裏的篤定而吃驚。即便是史學家,很少能這麽肯定的表述一件古代的事兒,他們大多數都是猜測當時的場景,想象當時的場麵,而這個年輕人,就像講述一個親眼見過的場景,言語又讓人動容。
“年輕人,怎麽沒見過你,你是哪個單位的?”老者以為他是同行,是曆史研究所的後輩。
“我是……演員。”朱祐樘這麽給自己定位。
老者一臉遺憾的表情:“可惜啊,你對這個感興趣,又知道的這麽多,要不要我推薦你來我們研究所?”
朱祐樘毫不猶豫的搖頭婉拒了老者的建議,他對別人的曆史都不感興趣。
老者一臉惋惜,看著這個年輕人仍然定定的看著這幅畫,問道:“你怎麽知道的還挺多的,是不是經常來看這幅畫?我就經常來看,每看一次啊這個心裏就不好受一次,想著孝宗畫這幅畫的時候該是多麽歡快的心情,怎麽我看過之後總會壓抑一陣,你一說我就明白了,孝康敬皇後臨摹孝宗的畫時,想必孝宗已經去世了。說起大明的這個皇帝啊,真是曆史上獨一份啊,一輩子隻娶了孝康敬皇後這一個妻子,後宮沒有妃嬪,夫妻兩人相敬如賓。孝宗自己又勤政愛民,寬厚仁慈,躬行節儉,可惜天妒英才啊,孝宗去世的早……”
朱祐樘聽著老者對自己的評價,五味雜陳。按照現代人的思維,皇帝是自己的職業,做好本職工作,沒什麽值得炫耀的。天妒英才嗎?……,也沒有,自己一個病體活了三十多年,是上天垂憐。
老者說了好一會兒,見這個年輕人聽得認真,心裏頗為歡喜。很多年輕人都沒有這樣的耐心,會嫌棄老人嘮叨。當下老者便邀請朱祐樘去家裏做客,神秘道:“我有收藏的不少好東西,年輕人,想不想來看看?”
朱祐樘指著框裏的那副畫直接問道:“如果我想收藏這個,該怎麽辦?”
老爺子嚇得連連擺手,“年輕人,這可是b市博物館,什麽東西你都帶不走,更別說是這個畫了,別惦記,惦記也是瞎惦記。”
朱祐樘不置可否,盯著畫喃喃“如果我非要呢?”
老者耐心道:“都說了不可能的。”
“如果……我用東西跟他們換?”朱祐樘轉頭認真的看著老者。
老者抬眼看著這個一臉嚴肅的年輕人,見他不似在說大話,才問道:“你有比這個東西還要珍貴的古董?”
不知道他帶來的那些珠寶算不算是古董,朱祐樘還是點了點頭,老者越發激動,湊上前問:“你確定比這個還珍貴?你如果真有,我就介紹館長給你認識。”
朱祐樘順手從兜裏翻出錢包,錢包的夾層裏埋著一枚珠子,朱祐樘捏著珠子放在老者眼前,“這樣的,行不行?”李灼灼要去上學了,這原本是想要送給她的。
珠子在燈光的照射下像是一滴鮮紅的血,豔麗濃重,隱隱墨香,這可是難得的珍品!老者一眼便知道這東西價值不菲,卻還是搖頭道:“一顆這玩意兒,還是不夠啊……”
“十顆?二十顆?”朱祐樘問。
“你到底有多少顆?!”
“要多少才能換得這個?”朱祐樘指指畫,這著實震驚到了老者,“得了,年輕人,我現在就帶你去見館長。”
朱祐樘點點頭,把珠子順手放進口袋裏,老者瞪著眼睛問:“這麽個好東西啊,你怎麽也不找個帕子包一下。”
朱祐樘點點頭回道:“老先生說的是,我記住了。”
老先生邊惋惜的搖頭,邊往前走,回頭看年輕人沒有跟上來,催促道:“來呀,你還在發什麽呆,快跟我去見見館長。”
朱祐樘深深看一眼罩子裏的雪地圖,抬腳跟上老者上了二樓。老者走的很慢,拄著拐杖慢悠悠的也不著急,朱祐樘縮小步子跟在後麵。老者輕車熟路的找到了館長的辦公室,敲門進去後,坐在裏麵的老先生已經哈哈笑著站起來:“展哥哥,你怎麽有空來我這兒了啊?”
展老笑嗬嗬的拄著拐杖戳戳地,佯裝不滿道:“怎麽,沒事就不能來你這兒坐坐啊。”
“怎麽會,展哥哥你來了,蓬蓽生輝啊,快坐快坐。”館長忙招呼展老坐下,指著展老身後的男人問:“這位是?難道是展哥哥你的外孫?”
“哈哈,不是不是,這是我的一位小友,他來啊,是有點事想跟你商量商量。”展老話音才落,朱祐樘上前盯著館長一本正經道:“我要孝宗的那副畫,你開個價。”
館長的笑容凝固在臉上,轉頭問展老:“老哥哥,你這小友……”
展老嗬嗬笑著,解釋道:“他很喜歡孝宗那幅畫,想私藏了,所以我帶著他來問問。”
“老哥哥你知道的,這是國家級博物館,裏麵展示什麽不是我說了算的,尤其是他這種收藏家,若是看上什麽就能帶走什麽,我這個館長也不用幹了。”館長一臉不悅的看著朱祐樘,教育道:“年輕人,若是喜歡看就多來走走,博物館有博物館的規矩,你看上什麽就想拿走什麽,未免天真!”
朱祐樘不想寒暄墨跡,無論是治國還是打仗,他一向果斷,目標明確。從兜裏翻出那枚滴血的珠子攤在手掌心,放在館長眼前道:“用這個跟你換,不夠的話,還有別的。”
館長吃驚的瞳孔放大,盯著眼前的珠子有些不敢相信的眯了眯眼睛,從桌子上找到放大鏡,對著朱祐樘的手掌看。
“我也知道想從博物館裏拿東西不容易,可若是他沒有點更好的,我也不敢領著來見你不是。還有孝宗那副畫啊,我這小友很確定那不是孝宗畫的,實際上是孝康敬皇後畫的,擺在孝宗的位置上確實不妥。”展老笑嗬嗬的解釋道,能看到董守堯這樣子,事便能成功一半了。
“你這東西還有?哪兒來的?”館長很專業的帶上了手套,小心翼翼的捏著小珠子細細翻看。
朱祐樘把珠子放進館長手裏,回道:“祖上傳下來的,家裏還有些,換孝康敬皇後的畫。”
館長邊觀察珠子邊嘖嘖稱讚,點頭道:“好東西啊好東西啊,好物件啊好物件,但是隻這枚珠子的分量還是不夠的,像這樣的,最起碼得五顆才能換孝宗的畫。還有……你說那副畫不是孝宗所作,我還需要再找專家看看,若真是孝康敬皇後畫的……”
朱祐樘點頭,知道館長隱去的話是什麽意思,既然館長鬆口了,那麽他就要拿出能換出蓁蓁這幅畫的東西,不能太多……,更不能太離奇。
“我回去取東西,明日再來。”朱祐樘想告辭回s市,展老喊他:“年輕人,還不知道你叫什麽?”
“朱楨。”朱祐樘回道,對著展老點點頭,轉身離開。
館長心痛的對著展老道:“老哥哥啊,你看到沒有,那人就那麽把珠子隨便的放進兜裏啊,那可是寶貝啊,真真正正的寶貝啊,怎麽就不知道珍惜一下。”
“說明這東西他還不放在眼裏呢,咱們現在把畫帶到研究所去,找幾個夥計一同再看看。”展老催促道。
“對對,咱們這就去,如果真是孝宗親手畫的,就得他拿十枚珠子來換。”館長的小眼睛裏滿是算計的光輝。
…………
朱祐樘的b市一行結束的倉促,出了博物館後直奔火車站,坐了最快的一趟車回到s市的時候已經晚上十一點了。家裏漆黑一片,老爺子早就睡熟了,朱祐樘輕手輕腳的上樓,從老爺子買給他的保險箱裏取出裝著那些珠寶玉器的木匣子。金絲香木嵌蟬玉珠釵,一色宮妝千葉攢金牡丹首飾,玲瓏點翠草頭蟲鑲珠銀簪,累絲珠釵,寶藍點翠珠,玲瓏點翠草頭蟲鑲珠,紫玉鏤金,累絲銀鳳……,這些都是蓁蓁佩戴過的首飾,不能給博物館。羊脂玉,紫雲珠,碧玉珠……還有這幾枚血滴子都一同帶著,想到展老當時一臉惋惜遺憾的表情,朱祐樘還是去翻出一個小木匣子,下麵墊上一層厚實的淩雪段子,把大小二十枚珠子都放了進去。
第二日,淩老爺子很驚奇的發現去b市的幹孫子竟然出現在早餐的飯桌上,揉了揉眼睛有些不敢相信的問:“你就去了一天就回來了?”
朱祐樘點點頭回道:“回來拿點東西,吃完還得去一趟。”
淩老爺子坐在飯桌對麵問:“怎麽了,難道是出了什麽事?”
朱祐樘搖頭,“沒什麽事”,這一時半會的也說不清楚,也沒必要告訴老爺子,老爺子囑咐過他不能亂動亂用那些東西。
淩老爺子哀歎一聲:“你啊你啊,我也不想說什麽……,可是你前天就那麽把子涵那丫頭扔在家裏,我回來的時候,她還在哭呢,阿樘啊,你能不能……”稍微對人家好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