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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朕不聽

  可是事實便是沒有如果,不長的這段日子,失去的確實失去了。張爾蓁想著,或許無知真的比那些聰明的人過得幸福,可是就是這麽巧,這會兒該知道的也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也知道了。


  張府還是那個三進的院子,坐落在不太繁華的小街上,門上的石獅子仍舊睜著銅鈴大眼,光滑的腦殼上被打掃的很幹淨。已經升為二品大員的張巒沒有搬家,所謂“酒香不怕巷子深”,張府如今便是這個樣子。張爾蓁到張府的時候張巒還沒有回府,門口小廝是張家老人兒了,遠遠看見嫁進皇家的大姑娘回來了忙飛奔著去正輝院報告,腳步趔趄險些絆倒在門檻上,“夫人……夫人……,來人了……來人啦!”


  聽到消息的金氏又是震驚又是驚恐的趕往門口,另一個小廝指著蝶院的方向,“去……去姑娘院子了。”


  金氏來不及歎氣,忙又趕往蝶院時,自家大閨女正推開蝶院的門想要往裏去。再也不敢隨口訓斥這個不聽話還老是惹麻煩的女兒,金氏試探著問:“……你回府可是皇上允諾的?”


  張爾蓁搖搖頭,這著實嚇壞了金氏,也隻敢道:“你還是回宮吧,若是皇上知道你私自出宮,是要受罰的,也壞連累咱們啊。蓁蓁,都這時候了,你回來做什麽,聽話,下次得到允許再來罷。”


  張爾蓁又搖搖頭道:“娘,你別擔心,我心裏有數,不會連累爹的。娘,我累得很,想休息會兒。”


  “你呀,你呀……,這可是……唉!”金氏長歎一聲出了蝶院,左思右想還是不安心,忙使喚小廝去禮部通知老爺。


  蝶院裏還是那個樣子,大約是因為張巒的堅持和愛護,所以沒有被改成鶴齡和延齡的書房。熟悉的擺設,熟悉的布置,入眼的一桌一椅似乎還留著昨日的回憶與氣息。那時候,好吃的明月喜歡倚在這張太師椅上吃奶娘新做的荷花酥,笑著看張爾蓁坐在桌前寫寫畫畫。奶娘對明月很好,做荷花酥的時候總是多留出一份專門給明月。明月這個丫頭自打跟了她,於吃食上沒有委屈過,剛來的時候瘦瘦小小的一隻,後來長得很結實,擼著袖子都能和力為打起來。想到明月鼓著腮幫子掉落一桌的酥片,然後小心翼翼的食指捏著一塊送進嘴裏,那樣的場景幾乎每隔幾日就要上演一遍,有一回給金氏看到了,金氏橫眉怒目,可還了得,丫頭還坐著吃的這般歡快!明月耷拉著腦袋不敢說話,任由夫人派來的紅柳足足教育了一個時辰的“丫鬟守則”,事後奶娘安慰她下次悄悄吃,別被夫人看見就好了,她便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似的,樂得偷偷繼續吃沒吃完的點心。明月一直是個寬心且沒心沒肺的丫頭,生活裏除了姑娘也隻剩下了吃。


  張爾蓁窩在床上,看著暖暖的鵝黃色紗帳木愣愣的想著,明月死的時候是十六歲罷……才十六歲呢,十六歲啊……,還是個孩子……


  張巒火急火燎的趕回來,回府的時候帶回來個貴人,穿著一襲靛藍色窄繡蟒袍,徑直去了朝暉堂。張巒剛要吩咐人去蝶院,朱祐樘表示不用,背手而立,沉著一張臉的樣子嚇壞了金氏,金氏心道自家大女兒怕是又要惹事了,這次還是當今天子!心一抖險些要跪下來,張家滿門的性命啊!

  張巒硬拉著金氏,扶著她慢慢坐下來,想為自家女兒求情,可是卻不知從何處下口,私自出宮,已然鑄成大錯,邊搖著頭,邊準備帶著皇上往蝶院去。


  朱祐樘卻搖頭,沉聲道:“張大人吩咐人帶朕過去就好,朕接了人就會回宮去,不勞煩張大人。”


  張巒還想要說話,可是皇上的麵色實在不好看,當下不敢攔著,忙吩咐長風帶著皇上去蝶院,想通風報信的心思也歇下了,女兒才回京就跑回了家,真真是……


  所以金秋在蝶院門口見到便裝的朱祐樘時著實嚇得不輕,她才想跑進院裏告訴娘娘,朱祐樘示意她守著院門,自己大踏步子進來。這不是他第一次到蝶院來,朱祐樘很熟悉的進了張爾蓁的臥房,看見了仰麵朝天淚流滿麵的張爾蓁。


  “朱祐枟暴斃,太妃氣血攻心昏迷不醒,現下已無大礙,若是她能好生養著,日後也能長命百歲的……”朱祐樘進來的時候順手關上門。


  聽見朱祐樘的聲音,張爾蓁繼續流著眼淚有氣無力道:“若是皇上來責備處罰我的,能不能允許我傷心完了,允許我替死去的八王爺哀悼哀悼,順便也替自己哀悼哀悼。”


  朱祐樘陰沉的臉明亮幾分,有些揶揄道:“知道自己犯錯了,知道我是來處罰你的?既然都知道,做事情怎麽還是這麽衝動,敢拿著劍去捅人了?告訴我,還有什麽是你不敢幹的,朕的蓁蓁,倒是一次比一次膽子大。”


  張爾蓁擦著眼淚坐起來,盤腿看著朱祐樘,帶著哭腔道:“我還有什麽不敢幹的,皇上隻管懲罰我好了。你說這世道是不是總是這樣,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像萬榮那樣的紈絝,都可以錦衣華服山珍海味到最後一刻,死了也能風光大葬的。像朱祐枟那樣的無賴,即便犯下了造反這樣滔天的大罪,還能在牢裏安然無憂,吃喝不愁。可是為什麽好人就沒有好結果,明月跟了我十幾年,是與我一起長大的,卻因為我被他一腳踢死,兩年了,兩年我才知道。還有李家姑娘,憑什麽灼姐姐死了,她的那個庶出妹妹還能風光的活著,那個李炎炎搶了灼姐姐的風頭,搶了灼姐姐的姻緣,卻依然活得瀟灑。皇上,是不是自古以來便是這樣,憑什麽都是這樣。該死的明明是他們,死去的為什麽都是我身邊的人?”


  張爾蓁迷糊的何止這些,前世死掉的人那麽多,為什麽龐氏那樣的賭徒都可以重生,張爾蓁也很糊塗,自己平凡如一粒塵土,為什麽可以繼續張家大姑娘的生活,她到底是誰,到底是不是孟婆沒有給她那碗湯,還是因為她的到來,張家真正的大姑娘就莫名其妙死了?蘇格拉底關於人性的拷問此刻也在考驗著張爾蓁,她突然懵懂的看向朱祐樘道:“我若是死了,那一定是活在別的世界裏,到時候你要告訴所有思念我的人,我活在別的世界裏。”


  朱祐樘不知道張爾蓁為什麽突然發起脾氣,真正像個孩子似的。聽到她後麵這句話,心煩意亂,有些不滿的扯著張爾蓁的手臂盯著她的眼睛道:“朕不聽你的胡言亂語!朱祐枟死了就死了,朕不在乎!可是你瞧瞧你,多少艱難我們都過來了,如今你反倒這般消極,張爾蓁,你給我醒醒!”朱祐樘搖的很大力,“……所以你現在是打算做什麽,要朕把你送進大牢,要朕再不理你?”


  張爾蓁散著頭發看朱祐樘:“可是我殺了你弟弟……,我是要遭報應的,那個時候,血流出來了,朱祐枟看著我的眼睛……可是我要那麽做,那個時候明月被抬走的時候,她還是有呼吸的,皇上,明月也是一條命啊,朱祐枟卻還在笑我,他不會想到我會對他下手,所以他臨死的時候都沒閉上眼睛……”


  朱佑樘攬著張爾蓁輕輕拍著,聽著懷裏人兒的低語,心下不忍,既然這般害怕,殺人時的勇氣從何而來。


  張爾蓁還在念叨著,聲音越來越低,最後隻剩下啜泣,朱佑樘無奈道:“你這丫頭!就隻知道他死了,想沒想過自己?你這般膽大,背著我偷偷跑回來,還要我來接你,張爾蓁,普天之下,可再沒有第二個人了。”朱祐樘坐在床邊上,雙手支過看著張爾蓁的身子歎息:“……朱祐枟活不了多久,即便你不殺他,他也要死在牢裏,窩藏逆王,謀逆造反且是主謀,他若是不死如何服眾。……至於你那個丫頭,還有芝蘭……,芝蘭她十幾歲上開始照顧我,後來又開始照看你,如今她有了自己的家,蓁蓁,你又傷心什麽?人這一輩子總是要往前走的,你日後總是有我,還會有咱們的孩子,是不是?還有你那個丫頭,我會厚賞她的家人……”


  “明月沒有家人了,她隻有我!”張爾蓁道:“明月沒了,什麽厚賞的也無用了。皇上,明月不該死的,她是無辜的,她原本可以活得很好,我去天牢的時候若是不帶著她,當初我若是執意帶她去治病……,她今日興許還活著。你們也許不會懂,誰的命都一樣珍貴,都是很珍貴的……”


  “明月是無辜的,我知道,命這東西很珍貴,我也知道。當年朱祐枷攻城,那些戰死的幾千將士的命難道不珍貴?他們都是我大明朝的子民。流血流汗才是成就輝煌的階梯,你應當知道,我不是神明,也是一路披荊斬棘才走到如今的,這幾年死去的冤魂無數,我若是次次感懷傷心,他們的死又有什麽意義,人死了,活著的人還要活著,然後要好好活著。”朱祐樘知道多說無益,仍舊攬著張爾蓁輕輕拍著,像是安慰繈褓中的嬰兒,他舒展了眉頭,撫著張爾蓁柔順的長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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