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密室一
如此簡單又無聊的遊戲還是被四個姑娘玩了很久,張爾蓁再也沒往床底下鑽,所以之後的她每次都會被找到。她看見湘秀發現她時眼睛放光的樣子也覺得滿足,湘秀越來越多的笑容讓張爾蓁同誌有很大的成就感,生活嘛,就是要這樣才好。
疲憊的四人用過飯,簡單的休息後,張爾蓁帶著她們來到了西邊那間大房子,指著火紅色的毛絨地毯道:“我要把這東西挪到我的房間去,咱們把這張床塌挪開,把這地毯抽走,這地毯摸著舒坦,擱在這裏閑著可惜了。”
“這東西看著很沉啊,側妃,奴婢覺得您要不就住到這邊來好了。”金秋提建議道。
“奴婢覺得這地方不好,看著嚇人,陰森森的,側妃您還是別住在這兒了。”銀秋一臉難色:“可是咱們能抬動嗎,這張大床瞧著也很沉……”
張爾蓁卻覺得四個人抬這東西是沒有問題的,她先走到一角,抓著床榻下麵的花紋凸起處使勁抬了一下,床榻往上挪動幾分,湘秀走到張爾蓁的對角一側,瞧著很輕鬆的便抬起一角。金秋銀秋見著也不再說話,兩個床角站好了人,“我喊一二,咱們一起來啊——”
“一……,二——”張爾蓁咬著牙根開始使勁,手緊緊抓著下麵的木板往上抬,床往上挪動了幾寸,“來,一起往南邊去——一……,二——”
四人慢慢地往南邊走,走了半丈有餘,終於把地毯完全空了出來,張爾蓁先鬆開手,床穩穩的落地,甩了甩發酸的胳膊,張爾蓁很自豪的點頭:“咱們這就叫其利斷金,此情此景,本側妃想高歌一曲,不知各位有沒有興致一聽?”
三人原本都累的夠嗆,刹那間來了興致,湘秀尤其興奮,看著張爾蓁的目光裏充滿了期待。張爾蓁有些不好意思的輕咳兩聲,原本想大著嗓子哭嚎兩聲“眾人劃槳開大船的呼嘿”也喊不出來了,張爾蓁有些尷尬的手握拳放在唇邊,長呼兩口氣,“沒有什麽能讓我放棄夢想,沒有什麽能讓我偏離方向,乖巧的外表下麵,是一雙激情萬丈的翅膀……”歌詞已經記不真切了,但是旋律還在心裏,張爾蓁輕聲唱了幾句,三個聽眾皆是一臉的意猶未盡,《站起來》這首歌好像是首兒歌,張爾蓁心裏笑自己,最近對前世的那些記憶反倒是越發懷念了。
唱完了歌,抬完了床,接下來就是把地毯拽走,地毯很大,估計也很沉,金秋嚴厲的不讓張爾蓁插手,自己拉著銀秋一邊一個跟著卷地毯。地毯著實很厚實,根本卷不動。張爾蓁笑著上前,示意還是一人抬一角,對折到一起就能夠把它挪出這間屋子。分工明確的四人費勁的想把地毯抬起來,卻發現這地毯似乎比床還要沉,張爾蓁摸著上麵柔軟的細毛,疑惑地放下地毯,圍著地毯轉一圈才發現不對勁,似乎地毯中間那部分被釘住了,“等等,你們看,中間是不是有東西?”
張爾蓁順手指過去的方向有個不明顯的釘子,湘秀先過去看到了釘子,比劃著要去拿個東西來把這個取出來。張爾蓁點點頭,走過來彎下身子查看,湘秀很快便拿來挖地用的小鋤頭,她很熟練的翹著那枚釘子往上翻,“啪”的一聲悶響,一根長長的釘子被拔了出來。
“這還有一個。”蹲在一側的銀秋指著另一處大喊。
接二連三,湘秀在這塊地毯上拔出了四個釘子,看的張爾蓁一身冷汗,我的乖乖,白天她敢趴在這裏,竟然沒有被劃傷,是有多幸運。
“側妃,這毯子您還要嗎?”金秋一臉驚恐。
“要!”張爾蓁斬釘截鐵,都廢了這麽大力氣,怎能不要。
四人抬著地毯終於把它挪開了,昏暗的油燈照不清楚,張爾蓁恍惚看見地毯挪開的地麵上竟有幾條裂縫,果然,張爾蓁離得近了一看,“金秋,去拿燈過來。銀秋,去把門關上。”張爾蓁俯下身子,一隻手撫過地麵,不可思議道:“這裏難道還有密室嗎……”
湘秀也看見了,她走過來蹲下,同樣伸出手摸過凹凸不平的地麵,然後試探著敲了一下,空洞的聲音傳過來,兩人麵麵相覷。張爾蓁蹲下身子也敲了一下,沒錯,這下麵根本不是實的,這敲擊聲就像一枚石子落進了井裏,聲音幽遠而空洞。
金秋拿來油燈,清晰的亮光傳來,張爾蓁看出這一塊木板的顏色發深,與四周的顏色有些許不同。
“側妃,這裏麵……是什麽啊。”
“側妃,咱們要不要掀開看看……”
張爾蓁神情嚴肅,湘秀指指外麵又指指下麵,連連擺手,張爾蓁懂她的意思,可是都已經發現了,若是不弄個清楚,住的也不安穩不是?
“今兒太晚了,咱們明天再說。”張爾蓁說完,湘秀似乎鬆了口氣,張爾蓁指揮著,四人又把地毯抬回來蓋在上麵,“等會兒把這間屋子鎖了,咱們夜裏誰也不準進來看,若是不聽話……”
金秋和銀秋連連搖頭,她們沒那個膽子不聽話,張爾蓁也不再說話,看著被發現的這個皇家密室,心裏突然有些不安起來。湘秀一臉緊張的看著她,四人出了這房子時候已經很晚了,除了金秋手裏微弱的油燈,黑夜裏沒有一絲光亮。遠處若隱若現的蕭聲依然響著,張爾蓁問湘秀:“他這蕭聲吹了很久了嗎?”
湘秀似乎很傷心的點點頭,張爾蓁麵向蕭聲傳來的方向,又問道:“你認識他嗎?”
湘秀隻是麵露悲傷,不點頭也不搖頭,張爾蓁也不再問,慢悠悠回到了自己的房裏。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
張爾蓁覺得這首詞特別符合自己現在的心境,無論多熱鬧的時候,心裏總會有些寂寥。這夜,張爾蓁睡得很不踏實。她又做夢了,夢裏的她又看見了朱祐樘,是她太想朱祐樘了嗎,怎麽老是在夢裏看見他。長發飄飄的朱祐樘,一襲藏藍色長袍的站在懸崖邊上,一臉木然的神色,他似乎在說話,嘴一張一合的,風很大,張爾蓁一句也聽不見。朱祐樘的麵容開始扭曲,一臉絕望的看過來,然後——縱身跳下了懸崖。
“不——!”
張爾蓁驚醒了,腦門上一頭的冷汗。天還是黑的,吹簫的人還在吹著,張爾蓁看了下牆角的沙漏,剛過子時一刻啊。張爾蓁的夢境總是記得很清楚,張爾蓁不知道如今外麵到底如何了,朱祐樘……是不是出事了?
在這高牆裏,什麽消息也傳不進來,曹順今日來送飯時候笑嘻嘻道:“以後老曹就不來了,會有個啞巴的老伯來代替我。”
張爾蓁問:“最近皇城那邊可有發生什麽事?”
“咱們怎麽清楚,這兒離得可遠呢。”
張爾蓁很懷疑他是否真的不知道,可曹順不說,誰也沒有辦法。張爾蓁下床點燃了油燈,看著燈芯點亮了漆黑的屋子心裏才踏實了些。她盤腿坐在床上,學著在靜安寺祈福時的樣子念著“阿彌陀佛,玉皇大帝王母娘娘如來佛祖,保佑朱祐樘保佑張家健康平順,保佑朱祐樘健康,保佑朱祐樘健康……”如此反複念了幾遍,身上的冷汗才幹了,張爾蓁又躺回床上,臨睡前嘀咕著:“不要再做夢了,不想再做夢了,佛祖保佑我,不要再夢到那些討厭的事兒,嗯……做個美夢。”
此時的京城裏,老皇帝又狠狠吐了一大口鮮血,龍床前跪著的朱祐樘端著痰盂接過,然後拿過懷恩公公手裏端著的帕子輕擦皇上的嘴角,皇上陰鬱的眼神盯著朱祐樘,一巴掌甩在朱祐樘臉上,“朕這身子越發不行了,你是不是很開心!啊!朕的好兒子,是不是迫不及待等著朕駕崩?!你這太子名正言順的登基,殺光你的兄弟?!”
“父皇的龍體要緊,兒臣這就去叫齊太醫過來。”挨了一巴掌的朱祐樘眼皮眨都不眨,麵無表情的放下了帕子要出去。
“你給朕站住!你要去哪兒!懷恩,快攔著太子!朕不準他出去!不準出去!”皇上邊咳嗽著邊大喊,焦急又緊張。
“父皇不要擔心,兒臣真的隻是去喊齊太醫進來。”朱祐樘腳步不停,很快便消失在門口。
“這個不孝子!朕要見若嬪,把她給朕找來!還有杬兒,還有枟兒,好久沒見到他們了,都哪裏去了!”皇上的呼吸有些急促,懷恩忙上前輕輕順著皇上的後背,輕聲回道:“皇上莫急,若嬪娘娘近日染了風寒,皇後吩咐了柔嬪娘娘在外麵守著,您要見嗎?”
“不見!”皇上一副極厭煩的樣子,“給朕銀鬥,朕要吸。”
“可是……”懷恩有些猶豫,皇上還想大聲斥責他,終於喊不出來作罷了,聲音沙啞道:“若是連你都不聽朕的,朕這皇帝當得還有什麽意思。”
懷恩心裏是為著皇上的身子好,可是瞧見皇上麵上的一派頹然相,當下也不忍阻攔,忙去桌上取來銀鬥點燃了遞給皇上,看著皇上一臉飄飄欲仙的滿足樣子,悄悄歎了口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