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白卷兒失蹤
夜裏,疲憊煩躁的朱祐樘回到凝雲閣的時候,迎接他的是蓁側妃燦爛明媚的笑臉。張爾蓁積極又殷勤的問:“太子用過晚膳沒有,小魯子今日沒惹太子生氣吧,太子快快坐下歇歇,瞧瞧您這臉色看起來不大好。明月,我要伺候太子洗腳,快去打水來,別太熱,容易燙到腳底板。”
朱祐樘渾身的疲倦一掃而空,笑眯眯的看著蓁側妃忙前忙後,舒適的張開雙臂由著張爾蓁解下外袍,又伸直腿由著張爾蓁脫下靴子,才拉過張爾蓁坐在身邊笑道:“你這市儈的小人,又跟我算的這麽清楚,今日見到高家媳婦兒就這麽高興?”
張爾蓁乖巧的倚在朱祐樘胸口上,真誠道:“我原以為要很久後才會見到她們,謝謝太子替我想著,您那麽忙,日日那麽多煩心事還能將我的事兒記在心上,我很感動。”然後在胸口磨了磨,像一隻溫順的小貓。
朱祐樘有些受寵若驚,雙手撐過蓁側妃的小身子盯著她的眼睛問:“高家媳婦兒可跟你說什麽了?”怎麽突然這般……柔順?
張爾蓁笑著搖搖頭溫聲道:“沒有,嫣小姨母隻說要我好好照顧太子,聽太子的話,也要照顧好自己,別叫人算計了。我已經許多年沒有見到嫣小姨了,上次還是在益州的時候。太子能讓嫣小姨進宮看我,我是真的感動,太子能有這份心,我很感謝。”
“說那些做什麽,你高興就好。以後這些話就別再說了,本宮不愛聽,我能做到的,自然盡力去做。”朱祐樘環過張爾蓁的小身子,低頭俯視她嬌羞的俏臉。他喜歡極了這種感覺,在他懷裏的張爾蓁,就像他幼時收養的那隻小貓,平時厲害的不行,一旦軟下來,便讓人愛不釋手,很舒服,很安心。
張爾蓁心底微微一顫,也伸手抱住太子瘦弱的腰身,捏著小手在太子腰間掐一把悶悶道:“太子你太瘦了,蠱毒不是好了嗎,怎地還是不長肉,改日我親自下廚給你做藥膳,好好補補身子。”宮裏的夥食是多麽美好啊,這個太子難道是天生的衣服架子?吃什麽都不長胖的好身材呢!
朱祐樘輕笑:“蓁蓁還會下廚呢?”
“那是自然,你就等著瞧,我做的菜可美味了。”張爾蓁不滿道,心裏卻嘀咕,自己那二斤不到的菜鳥技術,怎麽可能滿足太子這張嚐遍滿漢全席的嘴巴,她隻是說說而已,做不得數。
“倒是不必費那些功夫,蓁蓁這兒,就有美味的東西。”朱祐樘瞧見她眼底的狡黠,低頭緩緩將鼻尖抵在張爾蓁小巧的鼻頭上。張爾蓁耳朵都紅了,臉蛋像是著火似的,這個人啊……,眼前放大的俊顏要不要這麽有迷惑性,張爾蓁這個老阿姨如何受得住,卻還是不舍得閉眼,愣愣的睜著眼睛看到朱祐樘漆黑的眸子裏害羞的自己。
朱祐樘隻是睜著一雙星眸看著張爾蓁,長長的睫毛隱隱刷在張爾蓁的臉上,張爾蓁不爭氣的咽了口唾沫,嘀嘀咕咕:“這……太子……你還沒用膳吧,趕緊傳膳好吧……”
朱祐樘也不著急,笑看著蓁側妃。張爾蓁一雙大大的杏眼眨啊眨,她自然知道朱祐樘什麽意思,這實在是需要非一般的勇氣!張爾蓁鼓了鼓小腮幫子,然後像是英勇就義般的把眼睛一閉,伸著脖子探上朱佑樘的薄唇,然後雙手極自然的勾在朱太子的脖子上,心裏想著,婚姻義務,務必遵守!親親更健康!
朱佑樘隻覺得唇上柔軟,蜻蜓點水怎麽能夠,感受到她笨拙的親吻,朱祐樘雙手緊緊環過她的小身子,低頭加深了這個吻,這是他的福利,為何不要呢,她真是個現實的小人兒!
…………
苗嬤嬤走之前給華嬤嬤留了幾個藥膳方子,華嬤嬤照著單子一日兩頓的給張爾蓁補血,紅棗燉豬心,黃豆燉豬腳,銀耳烏雞湯……張爾蓁一度以為自己在坐月子,不是隻有生完孩子的女子才這麽吃的嗎。華嬤嬤很嚴厲,奶娘也在一旁緊張的看著,明月縮在一旁不敢搭話,張爾蓁連續吃了五天,再好吃的藥膳也不能入口,懨懨的歇了一日。然後慶雲閣那邊傳來消息,太子妃的白卷兒失蹤了,誰見到了馬上提供消息,重賞!白卷兒便是萬仙兒從鳳藻宮抱來的白毛小狗,一直疼愛有加的,這會兒竟然不見了,整個東宮都折騰起來。張爾蓁眯著眼睛想了許久,馬上叫過明月,附在她耳邊幾句,明月聽了後雖然有些疑惑不解,還是下去悄悄做事了。
在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後,張爾蓁感覺到小腹微微脹痛,又過了三天,終於迎來了今世的癸水。
張爾蓁流著汗伏在案桌上,拱起的身子像一隻小蝦米,我的神,怎麽會這麽疼,不應該啊!華嬤嬤又端來了藥膳,是黑漆漆的烏雞銀耳,勸張爾蓁喝下去。張爾蓁險些沒吐出來,虛弱道:“嬤嬤,我聞著味道好想吐,今兒不吃了好不好?”
華嬤嬤勸道:“側妃,我確定這是最後一碗,你好歹喝點,身子才能舒服些。”
張爾蓁接過勺子勉強咽下去幾口,終於得救了!她再也不想喝湯了,什麽湯都不喝!
太子殿下夜裏再到凝雲閣時,隻覺得氛圍裏怪異又陰冷。凝雲閣的人皆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張爾蓁看起來極虛弱,瞧著像是生病了,“麵色這樣差,怎麽也不請個太醫來瞧瞧?”朱祐樘言語間帶著不滿和責備,張爾蓁正抱著冬日的暖袋擱在小腹間,沒好氣道:“太醫怎麽瞧得這個病,太子今兒不要歇在這兒了,別處去吧,我不自在,伺候不來你。”
朱祐樘輕笑:“本宮何時需要你來伺候?”
小腹隱隱的刺痛讓張爾蓁微微發冷,薄汗香巾,張爾蓁皺著眉頭道:“既然我伺候不了太子,太子何苦老是往凝雲閣來,太子還是別處去吧,我要睡了。”說罷翻了個身,隻留下個背影給朱佑樘。
朱太子有些莫名其妙,不悅道:“今兒怎麽了,誰惹你不開心?”
“我好著呢,這東宮裏誰敢惹我,隻怕我今兒實在沒心情,太子還是別出去吧。”張爾蓁悶悶道,實在是來大姨媽有些尷尬,她不想和朱太子同床共枕。萬一側漏了整的到處都是血,她以後還要不要活了?前世那麽高級的衛生巾都不行,別說這兒的布袋子了……尷尬!
這話聽在朱太子的耳裏又是另一番意思,朱祐樘坐在一側椅子上,皺眉道:“你可是說的真話,這麽想攆我出去?”
張爾蓁腦袋裏有一萬隻曹尼瑪奔騰,心情差到極點,不悅道:“我說的自然是真話,太子這般囉嗦,自己不睡覺,還要搞得我也不睡嗎。臣妾累得很,臣妾先睡了。”然後把自己蒙的嚴嚴實實的,一個後腦勺都沒露出來。
朱祐樘盯著薄被好一會兒,目光複雜。房裏門窗關的嚴實,一絲風也透不進來。青紗帳被撩起掛在床頭的麒麟角上,小桌案上的銀邊嵌藍絲的琺琅小彩壺嫋嫋冒著白煙。張爾蓁已經完成的巨幅《海棠春睡圖》十字繡耷拉在桌角上,他經常瞧見她盯著縫縫補補的,她不適合做這些精細的活計,有一次還紮到了手。朱祐樘突然感到悲涼,她一向自在慣了,如今像一隻囚禁在牢籠裏的金絲雀,折斷了雙翼的她是不是一直在埋怨他?大半年了,朱祐樘第一次質疑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
張爾蓁不再理他,朱祐樘便起身出門去,門外正候著奶娘,朱祐樘喚了奶娘去隔壁房裏問:“今兒蓁蓁怎的了,瞧著不大好。”
奶娘也不轉彎抹角,直接說出來,朱祐樘愕然,疑惑道:“那她為何那樣,我以為她生病了,這……總歸是好事。”
奶娘怎好說的詳細,含糊幾句過去,“……都是這樣的,過幾日就好了。”
朱祐樘麵上擔憂更甚,示意奶娘趕緊過去看著,若是蓁蓁有什麽不舒服的,定要宣太醫看看。看著奶娘出門去,朱祐樘長吐一口氣,今夜他原本有許多話要和蓁蓁說,如今是不行了……算了,她原本也不大熱心於他,恐怕是不在乎的。
那晚上東宮裏宮女小太監們皆驚訝,太子殿下竟然離開了凝雲閣,歇在了太子妃的慶雲閣。這可是蓁側妃進宮後,太子殿下第一次沒有在凝雲閣歇著。知道的都小聲議論幾句,而後馬上
熟睡中的張爾蓁蹙著秀美,小腹傳來的脹痛讓她很不安穩,華嬤嬤悄悄來看過幾次,輕手輕腳的走出去對著門外候著的奶娘等人道:“側妃睡了,金秋和銀秋守著,芝蘭你也回去歇會兒吧,別吵著側妃休息,她身子不舒服。”
明月有些擔憂:“嬤嬤,那太子……”
華嬤嬤道:“太子殿下歇在太子妃那兒是人之常情,誰還能說什麽。明月你明兒可別露出這副樣子給側妃看,沒得讓她心情更不好了。”
明月有些不甘:“側妃身子不適,太子爺也不關心關心,還說對咱們……”
奶娘截斷她的話:“太子願意去哪兒誰還敢議論,明月,小心你的嘴,別給咱們姑娘招來麻煩!”
明月噤聲,不敢狡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