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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孔家媳婦

  別了弋千,張爾蓁順著羊腸小道繼續走,慢慢可以聽清楚鍾聲,檀香味越來越香濃,女香客的絲綢錦緞進入眼簾時,拐過彎就到了大殿。湯氏帶著爾淑坐在一個灰衫長布的老和尚跟前,湯氏笑容和煦,老和尚正摸著白髯點頭。爾淑瞧著姐姐過來了,掙脫了姨娘撲進張爾蓁懷裏,小臉上滿是擔心。張爾蓁笑著摸摸爾淑的兩個小丫髻,問道:“才一會兒沒見,怎麽爾淑這麽想念姐姐了?”


  湯氏告別了老和尚走過來,柔聲道:“爾淑被剛才的事兒嚇到了,大姑娘,我剛才問過大師,大師說府上今年不犯太歲小人,會沒事的。”


  張爾蓁牽著爾淑的小手道:“哪裏能有什麽事,姨娘也別擔心了。爾淑還小,回去後煮點安神的靜心湯用用,可不能像上次似的,再引起什麽事來。”


  “大姑娘說的是,爾淑自上次醒過來之後身子一向不大好,我已經請了大師開了光,係了個項圈在爾淑身上,辟邪納安的就好。”湯氏一陣後怕,憐惜的看著女兒,滿眼盡是濃濃母愛。方才她也問了大師,她今生是否有子運,大師搖頭而笑,湯氏心底雖然遺憾,卻也舒了一口氣。有了爾淑,今生足以。張爾蓁心下也正煩,將爾淑交給湯氏,自己擎了一支香點燃,跪在金色銀邊蒲團上閉上了眼睛。此時大殿上女香客多起來,大都安靜不語,偶爾有主家低聲囑咐丫鬟婆子的聲音。張爾蓁身側傳來微微響動,也沒有睜眼去瞧,因為張爾蓁內心裏正非常不爽,想痛罵這該死的皇權社會,可又不敢在佛祖麵前造次,隻能眯著眼睛擎著香暗暗祈禱,許久之後才緩緩將燃至一半的香插進香爐裏。


  “佛祖保佑我家姑娘此去順遂,心願得成。孔家姑爺身康體健,共成佳偶。保佑我家姑娘無病無災,保佑孔家度過此劫,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婦人眼底烏青一片,眼角微微發紅,烏發整齊攢起,一身褚紅色對襟直褙子套在纖瘦的身體裏,張爾蓁有一種錯覺,這位夫人身體大不好了。旁側這位夫人與佛祖敘話,張爾蓁沒有偷聽別人秘密的興趣,輕輕抬腳走開。湯氏已經帶著爾淑和幾個丫鬟婆子出去,這會兒正坐在殿外鬱鬱蒼蒼的梧桐樹下寺裏專門為香客準備的長椅上,爾淑小臉窩進湯氏懷裏,似乎睡著了。


  張爾蓁環顧一周覺得有些無趣,帶著明月隨著女香客走上了後山。後山處新建了幾處屋角飛簷的花亭,亭間穿梭著幾個小沙彌,有幾處亭內坐了人,張爾蓁便朝著一處陽光正好的小亭子走去,金菊燦爛,白菊清爽,一陣清香,胭脂水粉夾雜著花果樹木,張爾蓁心情舒暢了些。


  “張姑娘,你也來了。”清脆悅耳的聲音傳過來,張爾蓁越過人群看去,笑道:“梁姑娘安好。”


  梁愛沅招呼著張爾蓁過去坐,張爾蓁想著自己也是一個人,便轉過小道走過去,兩人寒暄一陣才坐下了。梁愛沅愁容滿麵道:“原想著年後春日再啟程去山東,山東那邊又來信說年前最好就把事兒辦妥了,過年正好圖個雙喜臨門,這不,都說靜安寺的香火靈驗,我娘帶著我來上完香,後日便該啟程了。”


  張爾蓁詫異道:“這麽快?眼見著入冬了天氣寒冷,一路上少說也要幾日的路程,怎麽就這麽趕。梁姑娘都準備好了嗎,一應物件都帶好,丫鬟婆子也要打點好了。”


  梁愛沅歎道:“早就準備好了,我娘不舍得,這幾日整日以淚洗麵,現在府上因著我整日陰雲密布的,我也勸他們,不過是嫁人罷了,又不是去尋死,做什麽搞得像出喪似的。”


  “梁姑娘渾說了。你要是真能想開就好,日子都是自己過得,日後如何,還需要梁姑娘自己去經營。”


  十三歲的小姑娘就要嫁人了,傷心更甚的自然是母親。梁愛沅滿臉淒然,狀似不在乎,可害怕擔憂未嚐不明顯。前世交通如此發達,遠嫁尚且艱難,更別說如今馬車日行二百公裏的時代,這一走,以後相見次數屈指可數。張爾蓁試探問道:“此事便已坐定,不能更改了嗎?”


  “山東來信一封急似一封,情況越急,母親自然越是心慌不同意,可是……無論是我,還是母親,誰又能違背了祖父的意願,我若不去,便隻能出家做了尼姑去。”


  張爾蓁唏噓,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板上釘釘的事兒了,隻得寬慰道:“山東也是個人傑寶地,那有一座極其高聳的泰山,山映斜陽天接水,霖雨便人間,梁姑娘去了泰山腳下,心情不好時便去泰山看看,興許能看到順天府呢。山東那兒美食美景無數,我記著可是比京裏更熱鬧,過節時候街上人來人往鼎沸異常,梁姑娘若是願意去看,聽說有一眼趵突泉也不錯,春日時候去的人最多,那泉水甘甜醇厚,直喝的梁姑娘肌膚嬌嫩柔軟,更勝如今呢。”


  梁愛沅懨懨道:“孔家規矩大,想出門去怕是也沒有那麽容易。你比我強多了,日後留在京裏,由得父親尋個門當戶對的嫡子,便是公婆不慕,也時常能回府訴苦,我又能找誰去,打落牙齒往肚子裏咽罷了。”


  張爾蓁感慨梁愛沅小小年紀便想得如此周全,若是這般自我催眠下去,隻覺得山東一行全無優點了。小沙彌端上一壺冒著清香氣息的竹葉茶,梁府丫鬟擺上幾道米白色糯米杏仁糕,張爾蓁捏起一塊放在鼻尖笑道:“京裏的吃食如此,山東的未嚐不是如此,到底將來如何,端看梁姑娘將來怎麽做了。我聽說孔家是遠古傳下來的一支文淵家族,規矩雖大,但不過都是教人識禮做人知事的,這可不是說孔家迂腐,孔家出來的大儒們致仕者有之,太祖少傅不還是孔家人嗎,不過是孔家不出山東才回去罷了。梁姑娘也別一味哀歎,不過是無端增添煩惱了。”


  “我有時候想開了,可看到母親那副樣子心裏便是不舍難受……”


  張爾蓁覺得梁愛沅消極情緒濃厚,隻說些山東的好景好事聽,前世去爬過泰山,看過老舍先生筆下的趵突泉,說實話真沒什麽好看的,密密麻麻全是人頭,倒是大爺大媽打水的珍珠泉和黑虎泉更有看頭些。梁愛沅原本依舊懨懨,聽到張爾蓁說道“濟南出名的汆丸子和九轉大腸”,梁愛沅才來了興趣,也拈起一塊糕點邊吃邊點頭。張爾蓁笑意盈盈,女生嘛,走到哪裏都離不開美食的。


  梁夫人尋來時,兩個小姑娘已經曬著日光昏昏欲睡。梁夫人便是方才張爾蓁身側拜佛祖的夫人,張爾蓁行過禮後便要告辭,梁愛沅拉著張爾蓁手道:“張姑娘,你原籍是山東的,日後若是回去了,可要記得來尋我玩。”張爾蓁笑著點頭,帶著明月回到大殿時,金氏已經回來了。靜安寺的齋飯一向不錯,小沙彌領著張府眾人去了後堂用齋,金氏麵容開闊,似乎心情不錯,張爾蓁牽著爾淑的小手跟在後麵,心想著若是沒有萬榮那一遭事兒,這趟出行該是完美的。


  寺廟用飯極其講究,行堂過三遍,小沙彌下去了,金氏端起碗來,其他人才開始用飯。香菇青菜豆幹餡兒的小包子咬一口汁水濃鬱,油炸小香菇香脆,小蔥拌豆腐這道千年名菜一直以清淡爽口出名。張爾蓁覺得靜安寺的僧人們生活真幸福,若是過不下去了,出家當尼姑也不錯。


  回程平順許多,張爾蓁好奇問道:“娘,你與靜安大師說什麽了,瞧著心情不錯呢。”


  金氏嘴角帶笑道:“隻說你爹官運亨通仕途順遂罷了,你兩個弟弟將來入仕之後,我們張家才算在京裏站穩了腳跟。那時候誰家想動咱們又豈是那麽容易的事情。”


  “那萬家的事兒……”


  金氏笑道:“大師說了,這坎會有貴人助我們,不必憂心。”


  張爾蓁暗道:若是大師說的準,這貴人莫非就是弋千?

  夜裏,金氏伺候著張巒脫去外袍,便將白日的事講了出來,張巒聞言詫異道:“你說的可是萬尚書家的嫡子萬榮?那人平日為非作歹傲氣甚高,萬尚書卻不管不問任其作為,你糊塗啊,怎麽就惹到了他。”


  金氏放下袍子不滿道:“老爺知道蓁蓁是個什麽性子,她怎麽肯聽我的話。如今事兒也出了,他也知道蓁蓁是在咱們府上的姑娘,我隻拘著蓁蓁不讓她出去就是,可老爺你身在官場,可要小心萬家的人。”


  “唉!”張巒躋著鞋子坐在桌前倒了杯茶,呷一口繼續道:“京裏誰家的姑娘不是見他就躲,哪家的公子敢跟他對弈,我隻聽說過那萬家公子平日裏走狗逗鳥的,家裏奴仆不知沒了多少。也是我平日放縱,沒拘著蓁蓁,倒讓蓁蓁碰上這事兒,這幾日你盡管小心,府裏的下人們都看好了。若是無事最好,若是不妥當了……”


  “府裏盡管放心,我隻擔心老爺,可我今兒去廟裏問過,您官運暢通的,咱們受佛祖保佑,會沒事的。”


  “你近幾年越發信佛了,適可而止就好,那大師說的話不見得就一定準。我今兒公務時惹得梁大人不快,可見大師說的話多麽玄乎了。”


  金氏大驚問道:“老爺為人剛正,脾氣卻一向極好,梁大人為何生氣?”


  張巒疲憊的臥進塌裏道:“不過些許小事,不提了,快些休息吧……”


  張巒提到的梁大人不是梁愛晚的父親忠平伯爺,而是忠平伯的弟弟,梁愛沅的父親梁大人,時任督察院左都禦史,是張巒的上峰。這個梁大人一向專橫,在家裏如此,在外麵更是如此,誰若對他不聽令遵從,便是不把他放在眼裏,一頓苛責是少不了的。因著自己小姑娘即將遠嫁,梁大人心情更差,在家裏時夫人眼淚婆娑哭求不已,工作時犯錯的下屬們便遭了秧。今日有言官彈劾毅安候府遠支安家驕奢,花費巨額金銀在珍寶閣置辦十套純金鑲玉攢海南珠頭麵,這就需要督察院督察去落實情況了。往日裏都是張巒出麵,今兒梁大人極不耐煩道:“安家嫁女爾,遑論奢侈與否,此小題大做,張大人已無聊至此?”又有禦史張稷上疏,談及傳奉官給朝政帶來的混亂。張稷說,自有傳奉官後,文官中竟有一字不識的,武官中竟有從來沒拿過弓箭的,自古以來,有這樣的政治嗎?梁大人前幾日才安排自家子侄進了聖上眼,現在便有人彈劾,心情直差到穀底。


  張巒做事一向謹慎,針對第一件事問道:“大人意思是彈劾的趙大人無中生事?可趙大人為官一向剛正清廉,每次上奏皆有理可尋,事事斟酌,下官覺得此事有待商榷,容下官派人調查過再行定論。”


  “哼!張大人好大的官威,張大人府上也有千金,便是嫁女兒,多大的排場才算驕奢張大人可有定論?我說就是張大人日常太閑了,若是無事,不妨多與友人喝幾盞茶,才來京裏,多的是你不知道的事兒啊……”


  張巒聞言也不生氣,還待說話,梁大人已經不耐煩的拿起翅帽,端著出門去,一日也沒回來。張巒深知京城水深,可當今聖上一向倡導廉潔奉公,便是招待大臣宴會這樣的事兒也極少做,身為臣子隻為女兒置辦嫁妝便斥金千兩,如若屬實,確實奢侈至極。張巒一天都呆在督察院看公文,等到天黑才回來,想著明日見到梁大人還要繼續說說此事。若是張爾蓁知道張巒的想法,隻怕已經拿著純白的絹絲手帕緊緊捂住嘴怕笑出聲來,不說安家祖蔭豐盛,便是那安大人真的貪汙了豈敢這麽明目張膽的花出來落人話柄?自古以來,貪官難治難理,張巒也不是個傻子,這次偏就鑽了牛角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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