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道長奇事(二)
張巒沒有說話,張爾蓁也沒有離開,瞅著水墨道長定定地看著爾淑,連手也沒伸,許久之後,取出一道極小的符子貼在爾淑的額上。沒一會兒,張爾蓁瞪大了眼睛,因為那黃符自己飄了起來,小小的在爾淑的額上方徘徊,室內靜靜的,張巒和張爾蓁震驚的說不出話來。黃符開始移動,順著緊閉的門縫出去,水墨道長跟上,黃符飄過矮牆到了張爾蓁的蝶院裏,黃符落下的地方很明顯一灘黑色痕跡,那便是花圃小林子。張爾蓁猜著,那就是如月燒紙的地方。水墨先生撿起地上已經發黑的黃符,問張巒:“此處有人燒紙,可知是誰?”張巒把目光投向張爾蓁,眼裏帶著探尋,張爾蓁不得不相信了此事確實和如月有關,去稍間尋如月時,她正坐著發呆,叫了如月出來,幾人一起回到清風苑。
如月很害怕,小身子抖得像秋日的落葉,手緊緊絞在一起,額上冷汗直冒。張爾蓁安慰的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別擔心,這孩子原本就沒犯什麽大錯,嚇成這個樣子讓張爾蓁很同情,古代社會仆人的命猶如草芥一般,哪個大戶家裏沒有幾縷冤魂。
水墨道長眼睛透著精光,盯著如月就像看見獵物的狼,擎著佛塵揮灑在爾淑的床榻周邊,在張爾蓁看來活像個弄虛作假的騙子,有些不屑的瞥了下嘴角。水墨道長卻像感應到了一般,目光朝著張爾蓁射來,青色道袍隨著一舉一動翻飛。須臾,吩咐張巒取來一個敞口小巧的黑色羊紋缽,抓過如月攥在一起的手利索的拿刀割了如月的手指頭取了血,血滴在缽裏瞬間凝固,嚇得如月小臉煞白,胳膊還舉著尤不自知。
接著又示意張爾蓁也伸手,張巒護在張爾蓁身前剛想開口,被水墨道長推開。道長隻看著張爾蓁,目光似有所言,張爾蓁很利索的伸過右手,由著水道長取了血。看著自己的血滴到缽裏漸漸和如月的融到一起,就像它們活該如此惺惺相惜,一種奇特的感覺湧起。張爾蓁疑惑道:“怎麽我的血滴進去,如月的的血就化開了?”
水墨道長隻忙著畫符,揮手道:“兩位姑娘下去吧,剩下的交給老道就是。變化不測,超離凡界,兩位姑娘今浴我朝恩澤,享我朝富貴榮華,吃我朝米糧,穿我朝衣衫,當以我朝為終身侍之以孝。此惡以逝卻不肯歸去,留戀二位身上隱約異香,殊不知大道隨聲感應,無處不在能驅除邪祟,而弘護正道,衛護修道之士能身心安泰,不受鬼魅侵擾。太上台星,應變無停,驅邪縛魅,保命護身,智慧明淨,心神安寧,三魂永久,魄無喪傾。”
張爾蓁前邊幾句還是聽得懂的,不覺冷汗涔涔,水墨道長言下之意就是知道她來曆不正常了?意思是如月也跟她一樣嗎?又抬眼看看如月,如月仍舊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對水墨道長的話沒什麽反應,約麽著是沒聽懂。張爾蓁不敢抬眼看水墨道長一襲道袍飄逸,隻做迷茫狀,拉著呆滯的如月下去了。她現在已經不是擔心爾淑的時候,她和如月經此一遭,會不會被認為是妖魔欲被人除之而後快?張巒也在一側聽得清楚明白,水墨道長會怎麽給張巒解釋爾淑這件事?張爾蓁不敢想,因為她餘光瞟見張巒看著她的目光充滿探究,有疑惑,有驚恐,看的張爾蓁一陣心酸難以言喻。
路上隻有月光相伴,格外寂靜,透著一股冷寂森然。事情的變化出乎意料,龐氏的遊魂實在強大到令人害怕,龐氏該是多麽幸運的存在,隻如月一次祭奠就能重回人間。可張爾蓁又有些不相信,她寧願覺得水墨道長在裝神弄鬼的,可一切都是那麽巧合,這個世界上永遠都存在著科學無法解釋的事兒,前世有,現在也有。
帶月光白皙冷清,張爾蓁在夏日裏卻感到周身一陣冰涼,不覺打了個寒顫。如月大概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隻知道自己闖了大禍,帶著哭腔的聲音問:“姑娘,我會被老爺攆出去嗎?”
張爾蓁抬頭看著滿天繁星,硬逼著把眼淚吞了回去,道:“不要怕,我會陪著你的。”
張爾蓁回到蝶院時,楊氏和明月正守在楠木圓木桌旁發呆。剛才老爺帶著道長一同帶走了如月,楊氏眼睜睜看著卻無能為力,她有些自責,跪在小院裏祈禱二姑娘的病趕緊好起來,祈禱乖巧聽話的可憐孩子如月不會為此受到責罰。直到明月使勁拉她起來,明月哭著一抽一抽的小身子也知道,蝶園裏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