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六人行(三)
“柏堅哥哥,你怎麽又上來了?”張爾蓁順著畫看去便瞅見了一雙黑色繡了銀絲祥雲紋的靴子,順著靴子望上看便看見了孫柏堅,眼睛濃黑如墨,鼻梁高挺,正定定地看著她。張爾蓁疑惑的注視讓孫柏堅回過神,問道:“梁家的姑娘想要去頭陀寺看看,李家公子姑娘和忠平伯府的公子都去,你去不去?頭陀寺香火鼎盛,是個許願上香的好去處,都說在那裏許願是很靈驗的”
張爾蓁想著以前去過的靜安寺也並無不同,便婉拒道:“我就不去了,這兒我還沒逛完呢,柏堅哥哥陪著他們罷。”
孫柏堅聞言略作思索便吩咐了跟著的小廝離開,朝著張爾蓁解釋道:“你一個人在這兒我可不放心,忠平伯府的姑娘自有人陪著,我們許久未見,蓁蓁不要嫌棄我煩人就好。”
張爾蓁笑著露出可愛的小米牙道:“柏堅哥哥可不要覺得無趣才好。”便繼續沿著長長的卷畫欣賞,雖然看不懂其中奧秘,但總覺得美不勝收。孫柏堅跟在一側,時不時介紹道:“……這兒的牆體繪畫以仙鶴為主體,雲紋、花草、龍鳳為陪襯的圖案,不隻是你能看到的這些呢,你抬頭看看,頂部繪製的是八仙過海釉色彩,代表與日月同存……”孫柏堅的確是個優秀的向導,每到一處都可以侃侃而談,張爾蓁聽得津津有味,二人繼續向上,等到看完一圈,張爾蓁覺得滿足不已,肚子也已經咕咕叫了,張爾蓁小臉稍紅,抿著嘴笑,明月也笑出聲,孫柏堅輕咳一聲,便吩咐身側的小廝去準備午飯,略帶歉意道:“與蓁蓁說了許久,倒是把用午飯的事兒忘記了,若是把蓁蓁餓著了可怎麽辦,蓁蓁比起幾年前可是瘦了許多了。”
“柏堅哥哥還記得我的胖樣子呢,我也記得當時柏堅哥哥喊我 胖蓁蓁,還被孫叔叔斥責了呢。”張爾蓁調侃道,心情也著實不錯。孫柏堅聽罷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可別記得這個事了,你那時候還那麽小,怎麽記性就這麽好呢,你該去科舉的,也許能一舉中第呢,蓁秀才。”
張爾蓁笑得更開心了,與孫柏堅邊說邊出了黃鶴樓的大廳,梁玉他們去頭陀寺還沒有回來,所以午飯隻是孫柏堅和張爾蓁二人簡單用了一些,說是簡單,但是孫柏堅也是用了心,準備了張爾蓁愛吃的醋溜筍絲和金炸小黃魚。分別多年再次相遇,兩人心裏都更珍惜這來之不易的相處,孫柏堅溫潤文雅,與多年前調皮淘氣的小少年截然不同,古人果然是十分的早熟,張爾蓁感慨著,才十二歲的孫柏堅竟然讓她恍惚以為真多了個哥哥。
“我便不與你們一起回去了,會過幾日再去書塾。你回去後,代我向叔叔嬸嬸問好。”孫柏堅寵溺的看著張爾蓁,張爾蓁吃的鼓鼓的小臉看著很可愛。
“柏堅哥哥也帶我向孫叔叔孫嬸嬸和蘿姐姐問好,也許久沒見到蘿姐姐了,不知道她是不是還那麽淘氣呀,”張爾蓁想起那個小小的女娃娃,嘟著小紅唇來搶她的糕點,想想就有趣。
“我若回去告訴她說遇見你了,她肯定高興。當年一別,小蘿可是傷心了很久的。”孫柏堅哈哈笑起來,轉而疑惑道:“怎麽李卓的妹妹老是針對你呢,你們莫不是有什麽過節?”
張爾蓁搖搖頭道:“我跟她哪裏有什麽過節,算上今日也才第二次幾麵。不過柏堅哥哥不用擔心,我跟她並無交集,關係不甚親密也是正常的。”
兩人又聊了會兒這麽些年發生的些趣事,張爾蓁聽得眉開眼笑,一旁的明月也是時不時捂嘴笑,咯咯的聲音擋都擋不住。孫柏堅也難得這麽輕鬆,兩人談話間時間過得很快。當梁玉找來的時候已經申時了,張爾蓁惜別了孫柏堅,踏進了馬車裏,幾人對著孫柏堅揮揮手,馬車便行駛而去。
張爾蓁眉眼彎彎,李常靈繼續纏著梁愛晚喋喋不休,梁玉閉目休息,李卓雙目直視前方,似乎在發呆。孫柏堅目送車馬離去,便上了自家的馬車離開了。
大家也都累了,回程安靜了許多,李常靈也沒有出言諷刺張爾蓁,張爾蓁更是樂得自在,回味著今日所見之景,滿足地閉著眼睛小憩。昔人已乘黃鶴去,此地空餘黃鶴樓。黃鶴一去不複返,白雲千載空悠悠。
張爾蓁回府的時候,大門處隻見到了奶娘來迎接,不見管家張伯和府裏的隨從。
“老爺吩咐張管家帶著府裏的仆人去了杏花村,說是要找什麽人。”
又是杏花村?張爾蓁聽到這個熟悉的名字便想到了那個李神醫,想到了朱祐樘孱弱的身體,沒回蝶園便拐了個彎去書房尋張巒。張巒已經回府,在書房處理公務。張爾蓁敲敲門進去,看著張巒略顯疲憊的臉關心道:“爹怎麽了,是身體不舒服嗎?”
張巒見是女兒,放下羊毫,抬手手揉揉太陽穴問:“蓁蓁回來了,今日玩的還好嗎,累了一天快些回院裏休息去吧,爹身體無礙,隻是有些瑣碎事兒需要處理。”
“女兒有好多事想告訴爹呢,不過這些都不著急。我聽說爹爹在找杏花村的神醫?”
“哦?蓁蓁知道杏花村有神醫?”張巒略一思忖道:“爹是受人之托啊,這忠平伯府的小女兒自幼帶著頑疾,這次來到武昌府就是來尋神醫問診的。這不是聽說那神醫就住在杏花村,這才拜托爹幫著找找。”
張爾蓁道:“我知道神醫住在哪裏,我還見過他的。神醫本姓李,不住在杏花村裏,是住在杏花村旁邊的大黑山深處。那地方確實不好找,張伯恐怕是找不到的,而且神醫也不會輕易出山,怕是找到了也沒什麽用處。”
“找不到找得到都是命數,爹盡力就是。這事兒你就不要管了,忠平伯府小女兒的病是胎裏帶出來的,宮裏多少禦醫都束手無策,到我們這兒來是病急亂投醫。且不說那個神醫能不能治好,給不給治,便是這裏邊牽扯出的那些個事兒,就不是我們管得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