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突來的變故
次日,張爾蓁便見到了她的老秀才老師。老秀才姓齊,胡子都白了,看著乖巧的坐在下首的小姑娘問道:“汝可曾讀過什麽書?”
張爾蓁老實道:“讀過一些,《百家姓》《千字文》《三字經》《千家詩》《幼學瓊林》……嗯,我想想,還有《益幼雜字》。”
這些都是正常的啟蒙書,齊老秀才滿意地撫著長須點點頭,繼續問道:“姑娘可知什麽是父子之情?若是父子不慕又當如何?”
張爾蓁偏頭想了一下道:“父子創造,曰肯構肯堂;父子俱賢,曰是父是子。祖稱王父,父曰嚴君。父母俱存,謂之椿萱並茂;子孫發達,謂之蘭桂騰芳。橋木高而仰,似父之道;梓木低而俯,如子之卑。不癡不聾,不作阿家阿翁;得親順親,方可為人為子。蓋父愆,名為千蠱;育義子,乃曰螟蛉……所以可愛者子孫之多,若螽斯之蟄蟄;堪羨者後人之盛,如瓜瓞之綿綿。”
齊老秀才道:“這是先輩之言,姑娘怎麽理解?”
“先輩之言實為學生心中所想。”張爾蓁盤著腿,低頭看著自己裙子上繡著的蕊蝶。
“既然姑娘背了《幼林瓊學》,今日我們便從這兒開始吧。”齊老秀才也不拿書,隻是搖頭晃腦地自顧自背著祖孫父子篇,欣賞先輩簡潔的語言所蘊藏著的深厚哲理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張爾蓁看著齊老秀才轉過身,便偷偷地伸伸有些發麻的腿。
“姑娘,學習時要全神貫注,用心,用心才可。”齊老秀才不回頭不轉身便知道張爾蓁不老實了,這點讓她很是敬佩,恭敬道:“是,學生知錯。”
齊老秀才的課業隻需一個半時辰,這比起前世的全日製幼兒園簡直不知道輕鬆了多少倍。所以張爾蓁忍著要打盹睡著的感覺堅持了三個小時後,齊老秀才便宣布今日授課到此結束,還留了作業,就是把張爾蓁今日所背抄寫三遍,明日他要看姑娘的字如何。
張爾蓁恭敬地站起來送走了老秀才,便招呼一旁昏昏欲睡的明月道:“別睡了,快收拾收拾。”
明月打了個激靈,道:“姑娘,該用午飯了。”
“你去廚房端點到蝶院裏,我先回院子裏去。”張爾蓁吩咐完,想了下繼續到:“先去把力行力為叫來,我有事兒找他們。”
張爾蓁一個人往回走,撫著下巴又在琢磨昨晚的事兒,最後還是決定自己去看看,現在需要搞清楚那個姓龐的婦女到底是什麽時候來的,經曆了什麽,都知道些什麽。
“奶娘,用完飯我還要出去一趟,你幫我去找身小廝的衣裳。”
楊氏道:“姑娘要出去的話,夫人怕是不同意。”
“娘早上就出門了,這會兒還沒回來呢。我帶著明月和兩個小廝去,奶娘就先留在府裏吧。”張爾蓁吩咐楊氏趕緊去找衣裳,卻看見楊氏慢悠悠進了自己的耳房,沒一會兒便捧著一身出來道:“料想著姑娘會用到,早就做好了的。”
張爾蓁瞪大了眼睛看著楊氏捧著的衣裳,是湖藍色長衫,對楊氏佩服的五體投地:“奶娘,你可真細心呀。”
楊氏笑笑道:“姑娘哪裏話,隻是日常閑的無事,姑娘的衣裳便多做了幾身。”
楊氏伺候著張爾蓁換了衣服,打散了發髻束成了男子模樣。整理完的時候,眼前便是一個富家小哥兒,清秀明朗。明月正巧帶著兩個小廝,提著一籠飯菜出現在院門口,看著自家姑娘的裝扮驚訝不已。
張爾蓁簡單用了飯菜,邊帶著也做男子打扮的明月和兩個小廝偷偷溜出了張府。
昨日是坐馬車的,今日可不敢驚動馬車,若是張伯看到了肯定會馬上告訴金氏。所以張爾蓁一行步行朝著永河巷走,大約走了兩刻鍾,遠遠便看見了高高掛起的“永河巷”三個大字。
永河巷的來由已久,因著它臨著一條小河,河穿過光化把縣分成兩部分,小河叫做永河,這條巷子便叫了永河巷。張爾蓁老遠便看見一群人指著河裏嘀嘀咕咕,河裏有幾個穿著衙門服的坐在小船上打撈。
力為上前打聽是怎麽回事,回來稟告道:“小公子,昨夜裏,永河巷出現了一批討債的打手,追著人跑,那人失足掉到河裏了。今早才有人報案,估計人早就死了。”
張爾蓁出現一種強烈的不安,跟著人群一起看衙門裏的人在河裏打撈。很快便打撈出了一個屍體,屍體已經泡的發腫了,頭發散亂,著下身青綠色長裙,再看死者麵容,旁側的明月嚇得“啊”一聲叫出來,這不就是昨晚的那個龐氏嗎!
“娘,娘!”張爾蓁旁邊傳來哭喊聲,看去哭者就是昨夜跟在龐氏身邊的小女孩,小女孩並不怕龐氏淒慘的樣子,趴在龐氏身上哭。
“這個人死的活該啊,就是可憐她的女兒,小小年紀就沒爹沒娘,現在還沒了住處。我看著她家的院子都被討債的人占了,這小丫頭都被攆出來了。”
“當娘的不管不顧,放著好日子不過,整日賭坊裏轉悠,害了自己又害了孩子。我看著她手巧得很呐,心思又活絡,昨兒還在燈節上買花燈呢,那花燈可愛的緊。”
張爾蓁聽著鄰裏的議論,看著地上渾身濕漉漉滴答著水的龐氏,又想起了公交車上她跋扈的樣子,心裏酸澀難受。老天爺是眷顧她的,給了她兩次生命,卻被她自己活生生糟踐沒了。龐氏走了,可她的女兒怎麽辦呢?張爾蓁看著龐氏頭發上光禿禿的,手上光禿禿的,一時間心裏複雜的很。
“都走開都走開!龐氏欠債三百一十四兩,被逼債跳河自殺,人死賬不能消,她家的房子今後就歸了盛輝賭坊。我家主人也不是個無情的,今兒送十兩銀子給她女兒作為安置費,也是我坊的一點心意。”盛輝賭坊派了個管事的過來處理,揮退了圍觀的人便指揮把龐氏抬走。這種官司官府是不插手的,衙役們打撈出了屍體便都回去了。